末世之有朝一日 第31章 第 31 章

“你比你生理上的父亲要会逃避责任，更令人作呕。”

艾琳冷冷地看着他：“我为你是我的儿子感到羞耻，如果你在奥利弗还活着的时候告诉我你那令人不齿的想法，我绝对会想尽办法将你和奥利弗互换，而非在这里看你痛哭流涕。”

凌祈听完艾琳的话，捂着脸忽而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你说得没错，妈妈，我应该早点告诉你，奥利弗比我更适合当你的儿子，他足够听话，足够聪明，他一定愿意成为你真正的儿子。可是，妈妈——”

凌祈从掌心抬起头来，手上的血将他满脸都涂抹上鲜红的色彩，高挺的鼻梁和深陷的眼窝带来太多阴影，嘴角诡异的弧度让他显得仿佛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

“你有没有问过我，是不是愿意做你的儿子？”他猛地扑向艾琳，却被玻璃墙挡住，只有凄厉的自白像刀刃一样向艾琳扑来：“我没有选择，我从来都没有选择！如果可以，我宁愿你从来没有生下我！”

艾琳像是第一天才认识这个软弱无能的儿子一样，眼里闪过错愕。

可惜错愕没有维持多久，冷漠与怒火重新取代了鲜有的情绪。

“生育只是给了我拥有孩子的权利，却没给我选择什么样的孩子的权利，如果我知道你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也不会选择生下你。”

“呵呵”，从根源上被彻底地否定却让凌祈低低地笑起来，胸腔犹如老旧的风箱跟随的笑声一下又一下地颤动：“这下我们扯平了，艾琳女士，我现在从头到脚都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了。”

艾琳看着他跪坐在地上，一点一点转过身，像最开始那样，侧对着她专注地看着另一个人。

所有的情绪化成了浓重的失望，艾琳垂下眼，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了静默室。

她需要冷静，才能做出最正确的判断。

鞋跟落到地面的声音逐渐远去，直到彻底消失，凌祈终于忍不住把头埋进膝盖。

“咳……哭什么？”

凌祈猛地抬起头。

“江尧？”他趴到玻璃墙上，血迹挡住了视线，他用袖子用力擦了擦：“江尧，是你醒了吗？”

他望过去，躺在对面的江尧却依旧紧闭着眼。

凌祈不解地擦了擦眼睛，他想也许是眼泪阻拦了视线，可等他再望过去，什么也没发生改变。

“江尧？”他敲了敲玻璃，试图叫醒对面的人。

凌祈以为自己难过到出现了幻觉。

“呵。”

又是一声轻笑。

凌祈确定，这就是江尧的声音。

可他一直紧紧盯着对面的江尧，他根本没有开口，若非胸口的起伏，凌祈简直要怀疑他被艾琳害死了。

“我没死。”

“什么？”凌祈现在真的开始相信是自己精神出了问题，不然江尧怎么可能知道他没说出口的话，还回应他。

这回换江尧感到无奈了。

“你还没发现吗，我们是直接通过意识交流。”

“意——”

“别说话，在心里想就行了”，江尧指挥道：“蹲下来，像刚才那样，把脸埋进膝盖里。”

凌祈犹疑地照做。

他还没完全相信，在心里问道：“我是不是压力太大了？”

其实没有失去意识只能不能动弹、旁听了全程的江尧：“呵，确实。”

不管是不是幻觉，凌祈都急需要一个人来和他说说话，他不再思考和他对话的人到底是真的江尧还是幻觉。

“你没事吧，对不起，我不知道她会那样做。”

“不是口口声声说着没关系，又何必替艾琳女士道歉？”

凌祈的心声静下来。

江尧：“凌祈，你和艾琳女士都已经‘死’过一次，你现在有的选。”

凌祈瓮声瓮气道：“我现在相信你是江尧了。”

江尧无奈。

过了一会儿，凌祈后知后觉感到担忧：“现在是怎么回事？你还好吧？”

“现在的状态应该只是暂时，艾琳是精神系异能者，她本来打算窥探我的记忆，但她的异能似乎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挡了回去。相应的，我的意识被‘弹出’了你的身体，我能感觉到一种模糊的联系，包括我自己的身体，这也许是我现在能跟你交流的原因。”

“你还能回到我的身体吗？或者”，凌祈顿了顿：“重新做回自己。”

“呵。”

凌祈慌张地补充道：“我不是不想把身体还给你，只是能不能，能不能让我暂时也呆在你的身体里，等我们离开这里后，我会主动离开的！”

他才和自己的生母撇清了关系，如果让他立刻变回真正的凌祈，岂不是，岂不是……

“等药效过去，我应该就能回去。别担心，交换身体没那么容易。”

凌祈为自己的想法心生羞愧。

“江尧，对不起。”

“我接受你的道歉，不过，既然你使用了我的身体，到了关键的时刻，希望你好好利用它。”

凌祈不太明白他说的好好利用是什么意思，他以为就像之前引魏玉瑾上钩一样，半知半解地许下承诺。

“我一定会的。”

江尧轻笑：“嗯，我相信你。”

凌祈埋着头勾起一个难看的笑容，眼泪又不自觉掉了下来。

他被打入谷底之后，没想到这么快会有人拉他一把。

江尧没再说话，凌祈在心里呼唤了几声没得到回应，慌张地站了起来，一抬头，江尧偏过头在对面房间冲他眨了眨眼。

提起的心又缓缓放下。

几个小时后，艾琳重新回到了静默室。

她表现得相当冷静和漠然，没有再和凌祈有过多交流，而是选择了直接将精神力作用到他身上，这一次，精神操控相当顺利。

凌祈双目失神，艾琳问一句，他答一句。

不过可惜，直到凌祈承受不住昏迷过去，艾琳的眉头紧皱，可以看出她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艾琳女士”，在她离开前江尧叫住了她：“怎么好久没听见梅琳娜的问候？”

艾琳一顿，颇为欣赏地打量他。

“你倒是聪明。”

梅琳娜是地下研究所专属的人工智能，江尧提到梅琳娜，意思是他猜出他们所在的地方正是地下研究所。

魏玉瑾得到通知说地下研究所被炸毁的消息不假，可不代表没有另一个地下研究所。

事实上，直到付泽远给他抽完血，江尧才真正昏迷过去，所以他非常清楚地听到了付泽远等人的交谈。

一个原本处于地下研究所第五层的静默室，如今却需要通过空间异能者进出？若是原来那个静默室何必大费周章请两位异能者护送，真正的原因或许只是因为现在的静默室并非原来那个。

另外，一个时刻监视着地下研究所所有人员的人工智能为何如此静默？结合前面的推测，大概被炸毁的是受到人工智能梅琳娜监视的那个地下研究所。

如果以上推测成立，那么艾琳女士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是恒方培养的一个地位崇高、却因真相曝光而被迫断臂求生的高级研究员？

还是一个野心勃勃、不再甘于受到恒方控制别有目的的背后主谋？

“艾琳女士，我很好奇，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聪明的人会收起自己多余的好奇心。”

“好吧”，江尧遗憾地表示：“那能否请艾琳女士看在我是聪明人的份上给我松松绑，头疼加上血液流通不畅，我感觉快要喘不上气了。”

艾琳目光扫过他鼻下干透的血，皱了皱眉，终究是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

啪嗒。

艾琳前脚刚走，江尧身上的束缚便自动解开。

嗯，也不是像面上表现得那样心硬。

他活动了一番手脚，顺便将付泽远抽血时卷起的袖子放了下来，一个纸团在他手中一闪而过，随即消失不见。

火焰与雪花。

纸条上没有字，只有这两种意象所组成的图案。

火焰凌驾与雪花之上，一个，很有意思的标志。

江尧确定自己曾经在哪里见过这个图案。

奇怪的是他竟然一点儿也想不起来。

这就有意思了。

“秦有朝，快看这里！”

辛随蹲下来，用指尖往下点了点。

秦有朝一眼就认出和泥土混作一团的物品归属：“是江哥的手机。”

“那没错了”，辛随抬头环视四周：“定位器最后的信号就停在这里，而这应该只是他们其中的一个中转点。”

魏玉瑾走下车：“线索断了？”

辛随用手指拨了拨手机碎片，仔细检查可能残留的线索。

“不清楚，我们现在还在B市，如果空间异能者的能力最远只能到达这里，说不定有机会找到。”

魏玉瑾心下一沉：“只怕对方还有余力。”

秦有朝盯着手机碎片没有说话，辛随有点烦躁，手机被破坏，他们已经没有别的手段能确定江尧的位置，接下来该上哪儿找人，真就大海捞针了。

“你怎么看？”她问秦有朝。

秦有朝沉着脸，突然伸手捞起一块碎片，一个断面整齐的切口暴露在众人眼前。

辛随：“切口？像是利器。”

魏玉瑾对武器更了解，他也蹲下来，手指在碎片里挑挑拣拣，很快找到了与之对应的另一块碎片。他将两块碎片拼凑，形成了一个较为完成的切面：“小型柳叶飞刀，双刃，直径三到四公分。”

辛随立即联想到一个使用类似武器的人。

这个人秦有朝也见过，她与秦有朝对视，确定了人选：“湛秋明。”

魏玉瑾：“什么？”

辛随解释：“是受地下研究所驱使的一个异能者。”

她说完眼睛猛地迸发出光彩：“他没死，是不是代表其他人也没死！”

魏玉瑾联想到一个不太好的方向：“有没有可能就是异能者在捣鬼。”

辛随否定他的猜想：“不可能，艾琳女士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

“艾琳女士？”

“一个强大的精神系异能者，除非她死了，异能者不可能叛变。”说到这儿，辛随升起的希望又往回落了一截：“难道是因为艾琳女士出现了意外？”

“W市”，秦有朝终于开口：“湛秋明出现在这里，说明未知的空间异能者和地下研究所有关，在地下研究所爆炸之前，他曾主动和我们接触，或许一切都有预谋。”

辛随若有所思：“他知道我们在做什么，却没阻止？他当时明明有能力阻止我们的行动，不用非等到恒方的阴谋被揭露之后再动手。”

秦有朝：“研究所的爆炸有问题。”

辛随认可：“看来还是要回W市才能确定。”

魏玉瑾扯了扯嘴角：“虽然我觉得你们的推理不无道理，但现在有个很大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