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之我造窑洞开旅馆 第54章 第 54 章

茂杨区，是松香市新立的工业区，整个区百分之九十的位置全部是集成厂区，当地民居全部拆迁了。

末世前，这个地方正在招租，已经有多家企业宣布入驻。

但这一切都在末世降临后停滞了，现在的茂杨区就是一个空荡荡的钢铁城市，连风吹到这里都比其他地方增加几分寒意。

末世后有冷得受不了的人翻进来找过东西，但是他们面对空荡荡的厂区也只能无奈退走，渐渐的，连进来试探是否还有东西的人都少了。

现在，这里多了三个人。

厂区最中的管理中心里，叶起风蹲在地上窝囊的烧着炉子，叶起云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灰闷闷一片的景色，等着躺在地上那个女孩的醒来。

平静阴冷的的管理中心下涌动着汹涌的波涛，连四只小狼都似乎感受到了这排山倒海的情绪，一向活泼的他们此刻依偎在叶起风腰背，乖乖的躺着。

等到太阳高高飞到天空正中，那个此刻被所有人类关注的女孩终于从昏迷中醒来，她呻吟一声，渐渐的睁开了眼睛。

在此刻发现自己在这样一个陌生的地方，旁边站着两个敌人，她也没有大喊大叫，甚至连之前那种虚伪的假笑都停止了，她只是面无表情的发呆，像是在和两姐弟一起欣赏太阳。

良久，叶起云转过身，她问金红珠：“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金红珠在此刻都不舍得把眼睛从太阳身上移开，她支配着沙哑的嗓子回到：“我能有什么想说的？”

叶起云顿时哑口无言，她有很多想知道的，你为什么这样做？你想得到什么？那些人偶是什么意思？

但她问不出口。

连法院也只能判决犯人死刑，而不能让他们真正的后悔。

她只能说：“哦。”

地上的金红珠反而对她的回答产生了兴趣，她提问到：“你不想问问我怎么想的吗？”

“那你怎么想的？”

“……你不是说我和我爸爸一模一样吗？那他是疯子，我也是疯子，做出什么都不奇怪吧？”金红珠在地上无趣的扭动。

“哦。”

“……你真无趣～，像是芬大妈，她好歹会说他是我的父亲，我不应该顶撞父亲，我应该向他道歉的～”

“……那你道歉了吗？”

“我道歉了，我一边哭一边道歉了，流了好多好多泪，我当时以为自己是太愧疚了，后来才发现，我是太痛苦太恨了，恨自己没有本事，这种废话我都必须嚼烂了咽下去，同时又太痛苦了，痛苦的是没有做错却要道歉，只能骗自己是太愧疚了。”

“……”

“你不说话？”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不要同情。”

“那你要什么？”

“要你放了我。”女孩突然狡黠的笑了，她的睫毛一闪一闪，叶起云看不清究竟是不是泪珠。

“……不过不可能啦，那我也不要同情，我恨同情。”

“你恨同情？”

“我恨同情，我更恨你们这些给我同情的人，你们的同情从来不是来帮助我的，而是让你们心安理得的标榜自己是一个好人，是一个有同情心的好人的。”

“那我现在不同情你了。”

被绑着的女孩瞪着叶起云，她的眼中飘忽不定，有波涛汹涌，转瞬却又平静下来。

“……那你可真听劝啊。”

“我一向尊重别人。”叶起云向她点头。

她转过身，背靠着太阳，浑身镀了一层金光，突然另起了一个话头：

“我们读一所高中，你去看守所参观过少年犯表演吗？”

“……我们现在已经没有这个活动了。”

“我们那会有，他们打扮的干干净净。剃着光头，给我们舞龙、舞狮、唱歌、朗诵……”

“最后还有几个人，给我们读了忏悔书。”

“你要说什么？你想让我忏悔？我要忏悔什么！！？”

“我不需要你忏悔，你知道我听他们读忏悔书的时候我在想什么吗？”

“……”

“虚伪，太虚伪了。”

“这是表演，这是他们为了减刑的表演，我不认为能犯下这些罪行的人会声情并茂涕泪直下的在一个学校的人面前忏悔。”

“他们更会伪装了，这些杀人放火的坏人更会伪装了，这个发现让我当天一直心情很不好。”

“……”

“所以我不需要你忏悔，我也不相信你的忏悔。”

“那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为了正义‘执行’我？”金红珠脸上没有了任何表情，她冷漠的吐出字：“你也是杀人凶手。”

叶起云看着她，没有说话。

“我如果能去看他们忏悔，我一定不觉得他们虚伪。”

“可我没有这个机会，他不会给我义务教育以外的钱，我只能在别人参观游玩的时候在学校自习。”

“当然啦，在家也可以，可是在家也会被打，我不如一个人待在学校。”

“你说的罪，也是欺软怕硬的，他打我好多次，到后期我甚至不用去医院，自己就会调配药水，包扎伤口。”

“可是我反击了一次，他就死了，我就是罪人了。”

“……”

“可是我不反击怎么办？天气越来越冷了，家里也没有吃的，他打人下手越来越重，我不想死。”

“如果他比我强，打我是对的，那么为什么我打他反而是错了呢？”

“他比你强，打你也不是对的。”

“是吗？”金红珠冷笑一声。

“我按照世界对待我的方法对待世界，我前半生遇到的所有人都信奉血肉亲情弱肉强食，那么当我有力量的时候，我也用这种方式对待他们。”

“于大妈不该死，她的家人也不该死。”

“我以为她是唯一爱我的人，我把她说的无理废话嚼烂了吞下去，我不想失去这份‘爱’。”

“于丹丹真是个平庸虚伪的废物！可你知道她在学校里最受瞩目的时候是什么时候吗？”

“我被打的时候。”

“我低着头走进教室，她正好从人堆里出来；我低着头坐到座位上，她就站在我面前用同情的语调展示我的伤口；老师走到班里，她就跑上去汇报我的伤情。”

“我为了她连于丹丹也忍受了，我忍受尖酸的关心，忍受异样的目光，忍受刻薄的嘲笑……”

“可是我忘了，能养出于丹丹那样的女孩，她真的是什么好人吗？”

金红珠躺在地上，眼角落出晶莹的泪水。

我是她值得夸耀的‘成绩’，我是她工作的‘成果’，我是她唯一稳定的‘工具’。

我很好用，她不爱我。

那么我也不会爱她了。

我给自己造了千千万万的亲人，这很公平，我在那个夜晚听到了他们的心声，他们需要煤炭，他们内心的声音像是密集的暴雨，把我层层包围，我走不出，躲不掉。

好，那我答应这场交易。

我给你们找到需要的东西，你们留下，当我的亲人。

当我不会背叛的亲人。

我起床时，你们围着我运动、跳舞，给我做早饭。

我睡着时，你们随时守候，给我掖掖被子。

我出门时，你们陪在我左右，阻挡所有的风霜雨雪。

他们叫你们‘丧尸’、‘疯子’，可我知道，你们是我的亲人，不会伤害我，不会离开我。

永远追着我。

“你真可笑。”金红珠冷冷的开口。

“你想杀了我吧？何必做这个伪善的嘴脸？想要光明正大的让我的人生变得毫无意义？让我在内疚中痛苦死去？这就是你的目的？”

“杀一个很可怜的人很难下手吧？没想到她比你想的更惨吧？怎么？听我说完，是不是又下不去手了？”

金红珠发出一阵疯狂的大笑。

“……我真是恨你们，你们能不能坏的再明显一点？能不能不要用那一点虚伪的善心的把自己伪装起来？让我更心安理得的抓破你们的心脏，让我在午夜梦回做不了一个噩梦。”

“……对不起。”

“……看你的样子，很痛苦吧？为了我而痛苦吧？是不是下不去手了？尽管我杀了很多人？”

沉默了半晌后，叶起云说：“对不起。”

金红珠又开始疯狂的大笑，“你对不起什么？像是我，做了就做了，我从来不会对任何人说对不起，我如果进少管所，你一定看不到我表演节目，因为我死也不会道歉的。”

她说得对，叶起云很痛苦。

“……你虽然这么大了，比我大好多，可我还是觉得我能教你点什么。”金红珠第一次看着叶起云的眼睛说。

话音刚落，金红珠开始开口尖叫，她碎裂的嗓子此刻不仅带来痛苦，还仿佛有杜鹃啼血般的哀鸣。

但叶起云来不及欣赏，她只顾捂紧耳朵，鲜血从她的指缝中流出。

金红珠一个翻身，她不知何时已经解开了安全绳的一头，但她并未发难，只是看了一眼两人后转身朝外跑去。

“追！”叶起云顾不得现在头晕脑胀，耳膜还一跳一跳的发出刺痛，她紧随其后，正好看到金红珠的最后一眼。

这个女孩坐在二楼走廊尽头的窗口，狂风烈烈吹着她的发丝。

她说：“……”

叶起云说：“什么！？”

金红珠抿嘴一笑，向后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