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把手里的番薯一同交到了沈爱雪手里帮他们保管,然后悄无声息地一同溜入蝶花和阿强消失的树林里,可正当他们绕过蝶花母亲时,却被她叫住:“小君,年轻人,你们去哪呢?”
田小君想着蝶花的母亲也许也会担心自己的大女儿,因此并不打算隐瞒:“阿姨,我们看见蝶花去了那边,怕她有危险,想找找她。”
说罢,一旁的方青山也往树林的方向指了指。
本想到蝶花母亲会赞成他们这番好心的行为,却没想到遭来了她的反对:“不用不用,我知道她去哪,她去摘果子了,而且身边还有阿强呢,安全得很,你们别过去了!”话还没说完,她就着急地从地上站起来,用手将两人往后推搡了几下,似是非常反感两人多管闲事。
田小君对蝶花母亲的态度感到非常莫名其妙,明明自己是好心却像是办了坏事一样,正当她一脸不知所措地看着方青山时,他则显得自如许多,眼见蝶花母亲阻止,他也不生气,无所谓地笑道:“阿姨,既然他们只是去摘果子,那我和小君也去摘摘看,这么好的事情怎么能少了我和小君呢?”
“小君,你说是吧?”方青山看了田小君一眼,田小君便立即接道:“对啊对啊,正巧我肚子还饿着呢,我们多摘几个回来分给大家吃!”
说完,两人趁对方不注意,默契地一同往树林里跑,只留下蝶花母亲在身后不甘呼喊。
夕阳还在天边眷念着人间,趁天还没全黑之前,方青山和田小君在树林里嬉笑着刚才忽悠蝶花母亲的行径。还没走一百米,他们发现前面一块巨石后面有两个人影,像是一男一女,猜想有可能是阿强和蝶花,方青山看了眼田小君,才说道:“是谁在那啊,是在摘果子吗?”
话音未落,他们就听到一道熟悉的惊慌声:“啊!”
是蝶花的声音!田小君立即意识到石头后面其中一人就是蝶花,于是她连忙跑向巨石,同时着急忙慌地喊着:“蝶花,你没事吧?”,然而,下一秒她却看到了匪夷所思的一幕:只见躺在地上的蝶花正慌慌张张地穿着脱了一半的衣服,一旁站着的阿强哆嗦着提着自己脏兮兮的裤子,一边整理着还一边舔着嘴唇,略显得意地说道:“没事,我们没事,呵呵。”
同在一旁的方青山看到这一幕,立即生气地拎着匆忙穿裤子的阿强的衣领,将他重重翻倒在地,再压在他身上,怒吼道:“别动,还是个人吗你!不许动!”
而田小君不知该如何面对冲击力如此巨大的一幕,因为她从未在父母的嘴里,学校老师的书本里学过或听过这些那些“小孩子不能知道的事情”,但她留意到坐在地上的蝶花比她还羞愧难当,像一只被脱了毛的羊羔,浑身湿漉漉的,如同在大雨中被大自然抛弃了一样。
离谱的是,蝶花还没开始哭诉,被压倒的阿强却开始恶人先告状起来,他恶狠狠地骂道:“你们在干什么,居然动我?快放开我,信不信我找我兄弟揍你们!我们俩的事关你们什么事,管得着吗你们?”
“别动,你在侵犯人蝶花我们都看在眼里,还想怎么狡辩?”方青山不屑他无力的反抗,依然冷冷说着,“现在可是战争时代,在路上随便打死个人可没人管,你和你兄弟加起来还不够我打呢,还不给我安静一点,让人家姑娘穿好衣服?”
田小君不理会方青山如何对付阿强,两三下手就帮蝶花把衣服穿好,将蝶花从地上扶了起来。
等到蝶花整理好衣服,方青山才松开了阿强,谁知那阿强是个胆小鬼,一挣脱方青山的束缚就立即往营地跑去,可方青山又怎肯罢休,想着附近还算安全,两个姑娘还算安全,就径直向他追去。
看着两人奔跑的背影,田小君任由方青山去追赶,自言自语道:“想必他肯定是像无事人一样溜回去了吧。”说到这,她又转向蝶花问道:“蝶花,你和他到底怎么回事啊?”
不问还好,这一问,蝶花就像是吃了十斤黄莲似地忍不住大哭起来,抓着田小君的手臂如救命稻草,一五一十地把她和阿强的事情交代清楚。蝶花一家是在刚离开上海的第一天路上认识阿强两兄弟的,一开始,阿强两兄弟就主动帮蝶花她们提行李,说什么“大家都是老乡,能帮就帮”的好话,还说他们会帮在路上照看她们一家,以便他们能一起回老家。蝶花娘眼看阿强两兄弟热心肠,而且也怕自己在遥远的路途上照顾不了一家子,如果有两个男丁在旁,遇到什么危险也能多个人帮忙,于是愉快地答应了大家一起回老家的约定。
“一开始,我也天真地以为他们看我们一家全是老弱妇孺,是好心帮我们,可谁想都没过两天,阿强就老用那种色眯眯的眼神看着我。我娘看出来他对我有意思,她希望我们能一家回到老家,这路上需要人帮忙,阿强两兄弟就是最好的人选,所以她默许了阿强对我做的事。”蝶花左手抓着自己胸口的衣服,右手握着田小君的手,双眼红红地抽泣着。
听到这里,田小君不断摩挲着蝶花的肩膀,难过得不知该如何安慰她。紧接着,她又听到蝶花低声呜咽道:“虽然他和我妈说了,我们一回到老家,他就会娶我做妻子,但是我哪想做他的妻子啊,这世间还有那么多好男儿呢,我这命也太苦了!”
蝶花的这番话不得不让田小君想起了以前老家里的那位姨娘,姨娘是一位很漂亮温柔的女子,打自己记事以来,她就对自己特别耐心体贴,每次去她家玩,总会给自己糖果或饼干吃。尽管在自己的印象中,姨娘总是淡淡地笑着,但田小君总留意到她眉眼间有一阵春风都吹不走的忧愁,每次问她为什么闷闷不乐,姨娘总说“小君,你还小,不懂。等你长大了,一定不要成为第二个我。”
直到后来长大一点,田小君才从母亲口中得知,原来姨娘是被那位有钱的老地主抢来做媳妇的,她一开始所嫁之人应该是同村的一位农民儿子。由于老地主贪图姨娘年轻貌美,就硬生生地用枪拆散了人家一对苦命鸳鸯,不但威胁农民儿子一家的生命,还用权势威逼利诱姨娘的家人,逼迫姨娘嫁给他。当田小君知道这个真相时,她才终于明白为什么姨娘虽然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却老是郁郁寡欢。
田小君还记得,当母亲说起姨娘的遭遇时,总难免叹息一句:“女人,生来就是命苦,由不得自己做主。”而母亲的这句话,说着姨娘的同时,又何尝不是说着蝶花呢?虽然不知道阿强回到老家后是不是真的兑现承诺迎娶蝶花,但谁也不想自己像一件货物般被母亲与另一个男人做交换吧?再说了,蝶花嫁给阿强,她以后的日子真的能好过吗?或许连姨娘都不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