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小君和沈爱雪在路上认识了一个叫蝶花的姑娘,她和田小君和沈爱雪一样大的年纪,扎着一条大大的马尾辫,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月牙,看着就让人想亲近。她有三个妹妹和一个弟弟,父亲在一个月前被炸死,还有一个妹妹也在逃亡的路途中失踪了,她母亲带着她们几个孩子要从上海逃回老家,一路上奔波不停,吃穿都成问题,很是辛苦。而作为老大的蝶花,自然要替母亲撑起生活的重担,一路上又是照顾弟弟妹妹,又是提行李,再加上根本没几颗米粒下肚,不到一个星期,她脸颊的婴儿肥就全消下去了。
由于大家年纪相当,善良老实的蝶花很快就和田小君和沈爱雪熟络起来,三个小姑娘经常约在一起洗衣服或者吃饭。不知道怎么的,蝶花她们一家附近老有一对兄弟跟在旁边,时不时地说上两句话,比如“坐会吧”,“再走多一个小时就休息”这种家常话,他们和蝶花家的关系在陌生中又透着点熟悉,这让田小君有点疑惑,可她不是一个爱多管闲事的人,所以一直默默看在眼里,却不曾在蝶花面前提及半句。
直到有一天她们三个又在河边洗衣服时,才发现不远处有个矮瘦的年轻男子一直盯着她们这个方向看,准确来说是盯着蝶花看,看着那不怀好意的眼神,让田小君不得不回想起那群小混混,他们当时也是用这似笑非笑的眼神看沈爱雪的!想到这,田小君不禁为蝶花捏了把汗。而她认得,那个年轻男子就是两兄弟中的大哥,每次吃东西的时候总会给蝶花半块饼,但蝶花却从来不肯要。
许是田小君盯着那两兄弟好一会,把对方看得有点心虚,于是其中的大哥连忙收回眼神,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和旁边的弟弟闲聊。他这般别扭的反应让田小君更加确定他对蝶花有图谋不轨之心,这样可怕的想法让田小君不寒而栗,于是连忙向蝶花问道:“蝶花,你和你们口中那个‘阿强’是什么关系啊?”
听到她提到这个名字,蝶花显然有些慌张,回话都回得磕磕绊绊:“没,没什么关系啊,怎么了,怎么问起他来了?我们都不熟。”
看出蝶花的紧张,田小君耐心安慰道:“但是我发现他老看着你诶,而且看他那眼神,似乎···似乎不太正常,如果你有什么难处,不妨和我们说,我们肯定都会帮你的。”
一旁在搓衣服的沈爱雪也停下了手上的活,点头附和:“对啊,我也发现他老看着你,而且看你的眼神怪怪的,感觉像是要吃了你似的,反正让人很不舒服。”
面对田小君和沈爱雪的关心,蝶花依然选择闭口不谈,不管怎么问都只答“没事,我们就是路上认识的”,但看着她渐渐泛红的眼圈,田小君和沈爱雪都明白这件事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但为了不想让蝶花难过,她们也不好一直追问下去,只好把话题转移到别处。
等小姑娘们都忙活完,粉红色的晚霞已挂在天边,然而大家并没有太多心思观赏美景,反而忙着整理在草地上的“简易小床”,其实无非就是一块用得起毛的布,和一块当枕头的毛巾。田小君已经不知道有几个夜晚能睡上有天花板覆盖的觉了,像这种风餐露宿的生活,在没到达一个安全的地方前,他们还是得继续坚持熬下去。当她忙着忙着,却又无意中发现不远处的阿强正拉着蝶花,远离人群,往一个安静的小树林远去。
看见这幕,田小君正想起身叫喊蝶花的名字,却发现蝶花虽然面露不悦,但却没有反抗,反而是任由着阿强拉着自己离开。正当她想着这两人的关系时,才发现方青山朝自己走来,手上还拿着一个番薯,走近些,直接把番薯对半掰开,递给自己道:“今天运气好,和其他人在地里挖到几块番薯,就当晚餐吧,等我们明天到了小镇就能买些干粮,就不会再饿肚子了。”
田小君顺手接过了那半块番薯,但却没有心思进食,心心念念的还是蝶花那件事,于是连忙问道:“青山,你知不知道老是跟在蝶花身边的两兄弟?”
方青山眨了眨眼想了想,点点头道:“好像有点印象,那个长得像矮冬瓜的是哥哥,叫‘阿强’;至于长条一些的是弟弟,叫‘小力’还是‘小北’,我记不太清楚,怎么了吗?”
田小君越想刚才两人离去的场景,心里就害怕得很,老觉得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于是她不再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干脆问道:“你有没有发现那个大哥老盯着蝶花看?”
听她这么问,方青山像是松了口气,带点庆幸口吻地回道:“吓得,我还以为你说他老盯着你看呢!”
感觉方青山像是在开玩笑,田小君有点心急:“我没跟你开玩笑,我说真的!”
“我也没开玩笑啊,我也是认真的。”方青山像是被逗笑了般,像小狗一样嘻嘻了两声才继续回答她的问题,“那个大哥好像时不时会给蝶花分点东西吃,除此之外他们很少讲话。”
“我刚刚看到他拉着蝶花去树林了。”
“啊?”方青山忍不住大喊了一声,顿时发现自己似乎反应过激,于是,用小臂捂着嘴巴,再低下音量震惊道:“现在天都黑了,树林里保不准有什么野狼,他们去那里做什么?”
田小君握着手里的番薯,怎么也吃不下一点,无奈说道:“不知道啊,我就是好奇才问你。”
原本站着的方青山有点累,于是在田小君旁边的空地坐了下来,皱着眉轻叹口气,再用手势在自己面上比划道:“那蝶花跟他离开的时候是皱着眉、瘪着嘴走的,还是不好意思,抿抿嘴走的?”
“嗯···”田小君仔细想了想,其实她没怎么看清楚蝶花的表情,但敢肯定她绝不是高兴或乐意,更多的是一种···一种臣服或认命?想到这,她说道:“没太看清,离得有点远,好像是抿着嘴走的。她就像田里的牛一样,一声不吭就被阿强拉走了。”
田小君奇怪的形容让方青山百思不得其解,他一边咬着手里的番薯,不以为然道:“也有可能是两人有什么话要单独说?如果蝶花刚才真的不愿意和阿强走,她可以大喊啊,这里这么多人,大喊一声我们肯定能听见,但是她还是跟着走,这···我们也不好插手别人的事吧?”
“可是单独说怎么还需要去到树林啊,河边或者田边不也能说吗?我觉得那个阿强不是什么好人,他好像要对蝶花做一些不好的事情。”田小君始终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你还记得打算掠走小雪的那群混混吗,阿强看蝶花的眼神和他们看小雪的眼神一模一样!这还不是有鬼?”
这句话成功吓得方青山一激灵,他连忙坐直了些,对田小君说道:“不是吧,真的假的,这事可大可小,照你这么说的话蝶花很有可能有危险!”
田小君见他终于明白自己的话,连忙说道:“要不我们也去树林,看看他们在做什么也好。万一阿强真的对蝶花不利,我们也好马上阻止是不是!”
“好!我们一起去瞧瞧!”没有丝毫犹豫,方青山立即答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