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残阳 第83章 第八十三章

“……协议内容是，华中基地承诺以年资产的百分之三十以及军械产量的百分之二十换取海底资源，并承接海底隧道工事建筑，华南基地需每年向华中基地运输当年海底资源总量的百分之六十。”

“协议期限二十年，协议生效时间新纪元140年，签约时间新纪元136年，签约人季楼、无白。”

良久的沉默后，时暮难辨情绪的声音响起。

“另一份协议是什么。”

“另一份协议是……”吴枫的声音低了几个度，“华中基地派遣二十支技术队、医疗队，并每年赠予大量军械协助华南抵御异种，条件是华南基地需将……将朱雀之力继承人的后代送往华中基地，参与“基因架桥”实验并接受观察。协议期限十年，协议生效及签约时间为新纪元124年，签约人季楼、无白。”

124年。

时暮被拉回残破不堪的木屋旁，那道贯穿母亲身体的裂口，母亲最后的叮嘱，朱雀固执地带他南下，他带着时郝在天十街苟延残喘，只身踏入LOG科研所……

一切失控的源头，是一份资源互换协议。

利益之下，他们都是牺牲品。

思维被打乱又飞快重组，被红光照亮的脸庞透出一丝嘲弄，时暮突兀地发出声冷笑，“原地待命，等我过去。”

红光骤然亮起，坑底的三人迅速飞向地面。

先前温暖的红光此刻十分滚烫，淮香没忍住嘶了一声。

刚一落回地面，时暮交代道，“我先过去，淮香，给年朝带路。”

时暮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木然，语调毫无起伏，冷漠得就像机器，起飞瞬间被年朝拉住，“不要冲动。”

短短四个字点燃火星。

“不要冲动？”时暮刚浮起的脚落了地，反手推上年朝，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淮香好像听到微小的咔嚓声，看着年朝不动如山的身影又飞快打消内心的想法。

猩红的眼眸染上急躁，“我不该冲动吗？时天晴为了华南基地付出了一切！她所敬重的人，所谓的爱人，通通置她于不顾！惨死荒野，游荡了整整十九年！到死都没放弃履行誓言，我要怎么保持冷静！”

“告诉自己母亲所遭遇的不幸是为了人类的未来？未来是什么？一朝覆灭的华南基地？死于利益交换的两百万人？还是被蒙在鼓里承受一切的我？我不能冲动吗！”

年朝看着时暮发红的眼尾，心里一阵抽痛。

“你的身体不能过度使用朱雀之力，我们可以换别的方式前往。”

闻言时暮偏过头不再说语。

从未见过时暮有情绪如此激动的时候，淮香怔在原地，一动不敢动，小声道，“队长，出……出发吗？”

话音刚落，天边传来一阵轰鸣，印着青龙标志的直升机迅速接近，两个复制粘贴的靓丽身影速降而下，整齐落在三人面前。

夏文雨火速递过印着青龙标的红头文件，一旁的夏云理简短汇报道，“华北基地陷落，军部紧急会议，召回青龙特种部队队长年朝坐镇华东基地，立刻执行。”

“华北基地陷落是什么意思？”淮香冒出声，神情僵硬。

夏文雨张了张嘴没说出来，夏云理沉声道。

“华北基地塌陷，目前死伤不明。”

深坑中红色余光未散，窸窸窣窣的声响片刻不停，淮香向身后瞟了一眼，那瞬间，空间撕裂，数千里外陷落的华北基地浮于眼前，人类的悲鸣与地下百米异种的嘶吼交织到一起。

华北基地怎么可能会陷落？淮香久久不能回神。

“回去吧。”

所有人都知道时暮这句话是在对谁说。

“时暮，我……”

年朝的话瞬间被打断。

面前的时暮不耐烦道，“你什么，你清楚现在的局面吗，华南基地和你有关系吗，不用再陪我，该回哪回哪去。”

不理会众人的错愕，时暮转身离去，似乎一秒都不想多待，淮香没顾得上注意年朝的神情，直觉不太妙，急忙跟上时暮的步伐。

夏氏姐妹花平静如水的脸色终于有了变化，夏文雨无声瞥了一眼夏云理，后者默默低下头。

夏文雨看了眼自家队长，年朝手里的文件已被捏得稀碎。

时暮刚走出两步，肩上按上来只手，拽着他向后转回去，放在前几日，时暮或许什么都会依着年朝，但现在，时暮反手握上年朝手腕，狠绝地给了年朝个过肩摔。

砰—！一声闷响入耳。

三个美少女简直要被时暮这举动吓傻了，夏氏姐妹花甚至不敢抬眼去看狼狈倒地的自家队长。

膝盖用力压在年朝胸口，时暮捂上那双总是让他失控的眼睛，冷漠道，“我说了，该回哪回哪去。”

寂静片刻，年朝哑着声音。

“好，我走。”

听到这样的回答时暮反而泄了气，年朝抓住那只覆在他眼睛上轻微颤抖着的手，一点点移到嘴边，轻声道，“四个小时内，如果你没有出现在我面前，我立刻引咎辞职。”

时暮怔了一下要起身，年朝死死按住胸前的膝盖，各自的队员就在几米开外，时暮低下头小声了句，“你真是疯了。”

年朝：“两个小时。”

明明被压制的人是年朝，时暮却觉得自己陷入进退两难的怪圈，一双无形的手引导着他走向出口。

“三个小时。”时暮呼吸加重，膝盖狠狠往下压了一下飞快起身，头也不回带着一旁呆愣的淮香离开。

目送两人步行走远，年朝翻身跃起，“立刻派一架战斗机前往华南基地，坐标华南司令部。通知里稚重返泰城，我要知道泰城地底是不是空的。”

身后的姐妹花异口同声，“是！”

直升机落地华东。

司令部会议室喧闹不停，见年朝推门而入，各个都噤了声。

救援处负责人推过一份自华北方向发出的求救报告，发出时间为凌晨三点三十分，眼下已经过去五六个小时。

救援处负责人汇报道，“收到求救信号十五分钟后，派出了一支小队前往核实情况，确认情报无误，六点整，先后派出十支救援中队前往华北。”

后勤处负责人刚要开口，年朝皱着眉头打断，“塌陷原因。”

相关调查人支吾半天，结巴道，“……暂且排除地壳运动，尚未…尚未查明。”

一名年迈上校开了口，“救援要紧，塌陷原因事后再调查也没有大碍。”

年朝丝毫不留情面，“自然灾害和恐怖袭击的差别需要我向各位一一阐述吗，没有定性的突发事件派了十支救援中队，五百多个人的生命谁来负责？”

众人哑口无言。

救援处负责人面色惨白，一旁的保卫处负责人也没好到哪去，接着却听年朝说，“保卫处立刻加派人手，保证救援工作顺利进行。”

悬着的心缓缓落下。

对上年朝的视线，后勤处负责人麻溜道，“帐篷、食物等物资已配备完毕，运输机随时可以出发！”

年朝：“跟随保卫处，即刻出发。”

领了命令的一众人接连离去，会议室逐渐空旷，

夏氏姐妹花拿来套新的密讯仪，年朝刚接入通讯系统，密讯仪便接到通讯申请，检测到体外状态的密讯仪自动开启低音量模式。

祁伦的声音透着慌乱，“队长，样本被……被宋教授调换了，生物部门的检测结果是寻常医用营养剂，我发觉不对去调了遍监控，宋教授两天前来过一趟科研所，取走样本后删除了原本的监控，并且覆盖了重复的监控片段，好在我安插了实时备份程序……”

对面的祁伦明显还有话要说，却卡了壳，隔了几秒说道，“任……任医生的住处残留了一些大概是关于时队长身…身体状况的文件，不过被碎纸机处理了，还在复原。”

夏氏姐妹花看着年朝不断沉下去的脸色，默默为隐瞒不报的宋予君捏了把汗。

不出意外，文件堆里坐着的年朝骤然起身，交代道，“分一半拿给章怀湛。”

医疗实验室四楼。

宋予君定定地看着培育室内的三株白草乌，自从被任思齐迎面指责一番后，连觉都睡不安稳。

理性和感性的交锋，一向不讲道理。

华北基地陷落的消息传遍华东，任思齐失联，他这心里空落落的。

在外面走了一圈的宋予君往回走，办公室的门大开着，嗅到不寻常气息的宋予君放慢脚步。

年朝靠着办公桌正对门口，面色冷漠，“那滴液体是什么。”

宋予君依旧一瞒到底，面色无常道，“优质营养剂。”

“哦？”年朝不动如山，灰蒙的天色映在他身后，衬得他那双眼睛越发明亮，透出一股属于猛兽的凶狠。

察觉到危险的瞬间，说时迟那时快，宋予君只觉脚跟离地，回过神来已被年朝掐着脖子原地拎起，脚尖堪堪接触地面。

年朝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怒气，“我再问你最后一遍，那滴液体是什么。”

宋予君没有正面回答，反而说，“华东基地能走到今天是因为你，年朝，华东需要你，况且，我们都清楚，时暮早已时日无多，他活不了……呃”

双脚离地，宋予君平日一丝不苟的脸涨得通红。

年朝丝毫没有动摇，冷漠道，“我不过是在完成对时暮的承诺，扮演一个所谓的英雄，你以为我真的在乎华东？”

宋予君看着面前不复幼年那般可爱的面孔，森森寒意绞上心头，他比谁都清楚，年朝不是在开玩笑。

从五年前年朝甘愿以身入局开始，他就应该明白，他就不该低估……如此漫长的五年，人民的爱戴，部下的敬重，年朝竟毫无触动吗。

迟一步赶来的夏氏姐妹花看着这一幕傻了眼，眼见宋予君都快喘不上气，夏云理匆匆插播了一条没有实质性进展的消息，“队长，高战斗机快到华南了。”

年朝的目光分散一瞬，却是将宋予君举得更高，嘶哑道，“说。”

即将窒息的宋予君终于松了口，拍了拍年朝的手。

夏文雨上前扶了一下大口呼吸的宋予君，他的嗓子已经哑掉，万分艰难地说出了隐瞒的事实。

“……那一滴…液体是，异种…脊髓原液。”宋予君避开年朝的视线，眼睛一闭说出了最终的结果。

“是生物激素，超级兴奋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