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残阳 第84章 第八十四章

淮香亦步亦趋跟在时暮身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无论是华北基地陷落还是华南基地覆灭的真相，哪一个都……

“难以接受？”

淮香愣神道，“嗯，太……也不是太，好吧，就是太冲击了……”

“会失望吗？”

明明只剩了他们两个人，淮香却不敢肯定时暮是不是在问她，揣摩着回答，“换做谁都会失望，但不能…还是不要作茧自缚，已经发生的事没有办法改变，至少还有未来。”

身边人的脚步慢了几分，时暮往后看去，直升机逐渐淡出视线，冥冥之中，两道目光交汇，时暮面不改色，勾着玉镯的手指无声收紧。

两人一路疾行抵达华南司令部楼下，淮香刚推开残破的大门，红光裹起两人迅速升空，嗖一下冲破玻璃，把两人丢进季楼的办公室。

办公室内的三人围在办公桌旁，文件摆满桌面。

看着突然出现的两人，原弛野条件反射性举起了枪，时郝压下枪管，快步走上前将两人扶起。

一屋子的人沉寂片刻，时郝总觉得还有希望，追问时暮，“哥，有些文件上记载着时……母亲她早在第一次资源互换协议签订后便下落不明，可是又有一些信息说，母亲是退居幕后，哪个才是真的。”

原弛野默不吭声，紧抿着嘴，似乎也在等时暮发话。

“前者。”

原弛野大骂一声，时郝无声两秒，“那母亲，是为了保护我们才…下落不明，为了保护我们才被感染的，是吗？”

时暮没有说话，此刻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时郝盯着窗外看了很久，“哥，对不起，对不起，时暮，对不起……”

时暮静静站着，没注意到时郝悄然换了称呼，心不在焉安慰道，“母亲最大的愿望就是你能好好长大，不要道歉，我不是说了吗，没有人会怪你。”

时郝猛怔一下扑到时暮怀里，不断说着，“哥，你别怪我，别怪我。”

时郝已经比他还要高，被这样抱着实在怪异，时暮飞快推开他，嘴上应着，“嗯，不怪你。”

吴枫注意到少了个人，问道，“年队长呢？”

“华北基地陷落，年队长被紧急召回了。”

空气彻底凝固了，冷风穿过破碎的窗户，呼呼的风声化作哀泣传到每个人耳中。

原弛野猛地睁大眼睛，僵硬的脸上扯出一抹难看的笑，“淮香？你…你说什么？”

吴枫翻阅文件的动作停止，化作石像一动不动。

淮香重重呼了口气，重复道，“华北基地陷落，死伤不明，年队长被紧急召回。”

原弛野呆滞着往后退了一步，坐进老旧的椅子里，吱呀吱呀的声响回荡在办公室。

“……为什么啊，华北都在地底了，还有什么资源可以掠夺？”

是啊，华北资源枯竭众所周知。

淮香摇了摇头，思索道，“不一定是争抢资源，不觉得海底隧道的事很蹊跷吗，所有人都知道海洋有多危险，即便对方给出的条件诱人，即便要开采，运输通道明明只要打通地下就好了，偏偏留下了两处宽阔的深坑，耗费不必要的人力物力。”

原弛野：“开采海底资源是个幌子？”

“五年前华南基地覆灭，为了让这件事天衣无缝，找了替罪羊，以此阻断其余基地再次调查的可能，就像华东基地毁灭于‘自然灾害’一样。”时暮缓缓道，“不仅想通过一个相对合理的理由扼杀人类，还要置身事外。”

吴枫若有所思，“假设华中基地便是ST基金会势力二次发展的产物，从救世到灭世，发生如此大转变的原因是什么？”

淮香和原弛野的思绪撞到一起，齐声道，“原华东基地的覆灭。”

“可是，谁又能保证现在的ST基金会就是以前的ST基金会？”时郝靠在桌边，低声道，“远在上古时代，百年间就连朝代都会几度更迭，更不要提这只是一个定义广泛，又没有明确守则的组织。”

时郝的话也有几分道理，他接着说出猜想。

“在短时间内丢弃宗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两种可能，一，内部成员大洗牌，神不知鬼不觉取代了原先的ST基金会，二，ST基金会的宗旨从来没有变过。”

时郝看着几人的表情，引导道，“历史可以被改写，如果历史改写了不止一次呢？”

“不可能。”时暮失笑否决。

目光再次集中，只听时暮分析，“改写历史何其容易？违背历史设定去发展，不是明智之举。”

淮香揉了揉眉间，“无人在意的角落，无白的身份更加扑朔迷离，他到底活了多久？哪里都有他？”

时暮脑中闪过个名字，提醒道，“记得蒋乘风吗？”

吴枫：“白草乌实验成功第一人。”

“队长的意思是……他可能还活着吗？”淮香迟疑道，“照这么算，他起码是位百岁老人了吧。”

“不一定。”原弛野，“基因架桥实验一旦取得成功，短期内最显著的变化是身体机能强化，长久地看，实验者的基因相对普通人来说已称得上超级基因，几乎不存在基因衰老的情况，可以长期维持实验成功后的状态，除非机体遭遇不可修复的损伤，不然实验者将无限接近永生。”

“这是白草乌远远不能达到的，白草乌局限性很强，光是对本体的要求就能筛选掉一大半人类，它并不能改变人类的基因，只是欺骗过了病毒，选择性加强某一方面的能力这一点已是撞大运，正常人能活下来已是万幸，就算生命得以延长，依旧摆脱不了生老病死。先天融合与后天改造，是截然不同的概念，结果天差地别。”

时暮随意道，“那如果，一个人在出生前就与病毒融合呢。”

原弛野摆摆手，“这……病毒对基因优劣要求很高的，要是真有这么一个人，胚胎时期就与病毒融合，倒不如说是被病毒选择，这只能是传说中的天选之子，但是百年都没出一个，基本不可能。”

时暮垂眸思索，交代道，“所有文件拍照存档，先一步传回华东基地。吴枫淮香收集看护原件。弛野，带我去看看司令部的深坑。二十分钟后，天台会面，”

“明白！”

时郝自然而然跟在时暮身后。

“收复华南基地计划书想好怎么改了吗？”

时暮猝不及防提及这个话题，时郝愣了一下道，“华南基地建筑尚且完善，可以广纳难民，丰盈人口；海底资源开采其实有一定可行性，不能断然废除这项计划，开采技术成熟后可以继续执行；华北基地陷落，粮食的问题我还没有想到……”

时暮肯定地点了下头，原弛野接上话，“粮食的问题不要担心，军部实验室还存着你弛野哥留下的幼苗培育记录！”

时郝低低应了声，面对时暮透出的期许，紧紧攥着下冷汗淋漓的手心。

司令部的深坑就在负一层指挥厅，地板被穿破，墙面上残留着不少血迹，可以想象到那天的司令部有多混乱。

一个基地的头脑率先沦陷，群龙无首，没有支援，没有喘息的时间，异种蜂拥而至，士兵仅靠战斗本能拼死守护华南，而最终留下来的，只有短短数人……

面前的深坑相对科研所的要小很多，完全没有楼道的踪迹，一眼看上去是个很潦草的大土坑，底部连接东西的通道同样堵死，一如科研所的通道，受到朱雀自爆的冲击导致隧道塌陷。

假借资源互换之名祸水东引，事成之后全身而退，残留的朱雀之力阻断其他基地暗中调查的可能，却也完整保留了证据，好坏参半。

而接下来他们要做的，便是将真相公之于众。

华南司令部远看像座高塔，天台上的淮香和吴枫提了满满当当四个背包的文件，能带的几乎都带在了身上，踩着二十分钟的节点，时暮一行人准时上到天台。

灰蒙的天一望无际，本就烦闷的心情越发焦灼，时暮靠着栏杆，分开不过几个小时，他开始想念那个总是在他左右的身影。

光屏可以连接的只有在场的几人，年朝的通信方格蒙了一层灰，时暮戳了两下年朝的名字，画面竟跳转到类似聊天框的界面。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别怕，相信我。】

【尽管推开我无数次，我爱你。】

方形的小屏幕被这两句话占满，蕴藏朱雀之力的玉镯散阵阵暖意，不太熟悉操作的时暮花了些时间发过去一句话，光屏熄灭，心底涌动的烦躁逐渐平息。

“山中客公寓”的牌子再次在脑海闪现，不等时暮找借口离开，天边一架飞机若隐若现。

淮香咬了口能量棒，“华东的人来得真快。”

确实，来得太快了。

通体浅灰的战斗机映入几人眼中，不见青龙标志。

时暮敛起思绪，淡红色屏障护在众人身前，接收到信号的几人立马做好战斗准备，默契地将时郝护到身后。

战斗机毫无攻击的举动，平稳降落在众人正前方十米处。

尾翼机舱缓缓下放，黑衣灰线，认出华中军装的瞬间，一边的朱雀小队齐刷刷举枪瞄准。

最先走出的两名士兵看守在两侧。

戴着黑边镜框的年轻女性推着轮椅走在最后。

原弛野诧异出声，“…束……束华策？”

淮香愣神片刻，持续接收爆炸信息的大脑飞快运转，托着枪吼道，“他和华中基地关系匪浅，保持警戒！”

覆着半张面罩的面孔看不出喜怒，声音异常温和。

“真是伤心，老朋友见面居然要保持警戒。”目光紧紧盯着最前方的时暮，束华策弯了下眼睛，笑意不达眼底，语调微扬。

“事已至此，你还在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