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到处都是杯盘狼藉,黑漆漆的锅里躺着焦透了的鸡蛋,铲子被溅的满是油污。
灶面上躺着四处流动的蛋黄还有那微微凝固的蛋清,拍扁的鸡蛋壳被随意的扔在上面,细碎的蛋壳散的到处都是。
地面上,冰箱上,墙上就连天花板上都沾着从微波炉里爆炸出来的鸡蛋的残渣。
何安平气急攻心连拍了好几下胸脯给自己顺顺气,他怕自己一个冲动当场就嗝屁了。
他这哪是养了个人,简直就是供了个祖宗。
半大不小的一个人,拖地拖地不会,煮蛋煮蛋不会,他到底会什么。
苍天啊,他这是造的什么孽!
穆景和看着何安平的眼睛里面有两团熊熊的怒火在不停地燃烧,煞有越烧越旺的苗头,他眨眨眼睛,目光一片清澈还带着明显的委屈,“我肚子饿了,想吃早饭。”
何安平眼里的怒火被这话浇熄了大半,但也遏制不住那极具飙升的分贝,“你没张嘴巴吗?不会叫我起床吗?”
好不容易有个休息日,本想美滋滋的睡到自然醒再带穆景和出去买几件换洗的衣物,他注意到这两天穆景和的衣服来来回回就这么一件。
准确的说,是自打穆景和赖在他身后求收留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有见过穆景和穿其他衣服,说明他真的是被人抛弃的可怜人,可奇怪的是他身上并没有半点难闻的味道,单单少了他很喜欢的木质清香。
何安平晃了一下脑袋将思绪重新锁定在眼前这人的身上,一脸惶恐又略带着无辜的样子与初见时的戏谑和不屑判若两人。
钱真的能养人。
穆景和谨小慎微的仰着头,视线里的何安平已经没有刚来时那么暴躁,但也难掩他的怒火,两只眼睛瞪溜起来像一只炸毛的河豚,鼓鼓的,圆圆的,带着点莫名的喜感。
好可爱。
随后穆景和就开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模式,他知道何安平最是心软,“我看你昨晚睡得那么晚,想让你多休息一会儿,不忍心叫你。”
果不其然,关心的话语一出,何安平半熄的怒火又灭了一半。
何安平被气笑,商人就是商人就连落魄了也改不了投机的习惯,明知道他听不了关心的软话却偏要往那上面说,让人很难不心生动容。
但也并不意味着他立马就要接受,再不济也要挣扎挣扎,让他知道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哄,“我昨天那么晚睡到底是因为谁,某人心里没点B数吗?”
穆景和看出他心生动容,从那软的毫无威慑力的话就不难看出他已经消化完所有情绪,有的只是强弩之末的垂死挣扎。
他再接再厉一举拿下对方,“都怪我,从小就锦衣玉食学不会自理,好在我年纪轻轻早早破了产,我一定会努力努力再努力争取好好当一个家庭煮夫。”
瞧瞧,这是人说的话吗?
从小锦衣玉食,年纪轻轻破了产。
啧啧啧,就这样还想当家庭煮夫,不是他没睡醒就是穆景和想太多。
何安平没好气的往里走走,用自己的脚尖踢了一下穆景和的小脚,“滚麻溜点,一会儿吃的还有你的份。”
穆景和啧了一声,他觉得自打何安平知道他破产之后连带着态度都嚣张了不少,完全没有之前的拘谨,逢人就跑。
原来,和他亲近只要破产就可以。
亏他之前还绞尽脑汁,费尽心神甚至还向那个半天讲不出个所以然来只知道气自己的末流秘书取经。
啊,不,不是末流秘书,现在也是一个无业游民,不过他混的比较好,有个上赶着养他的对象。
不像他,实惨!!!
穆景和往门口挪挪,起身靠在门框边上看着何安平在里面忙东忙西,那委屈的眼神被收拾殆尽,转而散发着幽幽蓝光就像豺狼猎豹盯着猎物似的幽暗的发黑,恨不得将人吃干抹净连块骨头都不带吐。
何安平认命似的将那黑的跟块煤炭似的锅扔进洗碗槽,挤上一堆洗洁精拿着洗碗球可劲儿的搓,那气势就跟欠了他五百万似的,咔哧咔哧的听得穆景和背脊发凉。
心想要不是自己装的好,他现在就如何安平手上的锅任他鱼肉。
没多久,洗碗槽里漆黑一片连带着手上都黑了一大片,油腻到反光手背上吸附了斑斑点点的黑色污垢,让修长好看的手变得面目全非。
穆景和皱皱眉,啧了一声。
何安平气愤的刷着锅,一连刷了好几遍也没能将它完全清理干净,身后的人闲的发慌似的啧个不停。
原本熄熄掩掩的火就像遇到了火星似的“轰”一声,重新燃起。
“啧什么啧。”何安平一把抓过挂在墙上的围裙扔在穆景和的脸上,“你TM给我滚远点,一天到晚净添乱。”
穆景和也不恼笑着接过围裙单手插兜哼着小调笑眯眯的走了。
白痴
有什么好笑的!
自打穆景和破产后他在何安平眼里的形象已经从犀利狠绝霸总变成了傻白甜,还颇有种一去不复还的趋势。
暮色降临,窗外的灯火晖映,街上此起彼伏的鸣笛声吵的人耳朵嗡嗡的,就连往日都懒得出动的协警也开始站在路口指挥交通。
街上的流动小摊被赶得四处流窜,深怕晚一分钟就被城管大队抓去钻研茶道,顺带再交点罚金。
来来往往的路人步履匆忙,每个人都在赶往不一样的目的地,未知的,已知的。还有不少人像何安平一样手里提着菜沿着家的路线一直向前。
穆景和从沙发上晃悠悠的醒来,发现屋里并没有开灯,四下也异常的安静。
他揉着眼睛从沙发上坐起来,开着灯打量了一圈发现何安平并没有在家里。
一连睡了几个小时,他完全处于懵圈的状态,浑身上下都黏糊的厉害,既然家里没人不如就先洗个澡。
穆景和把裤子一脱扔在地上,又因口渴转身去厨房喝了被冷水,冷水一罐整个人抖了个激灵,汗毛直立又缓慢收缩。
他刚放下杯子往客厅里走就听到开门的声音,穆景和抓起地上的裤子转身就想往厕所里跑,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何安平一开门就看到一个光着屁股的男人半蹲不蹲的卡在那儿,一脸惊悚的看着他,要是瞳孔能测量出震感,没个十级都对不起他的眼睛。
何安平看了一眼就走了,那眼神像飘带一样轻轻拂过他的身体不带一丝留恋的掠过。
好像是看了一件极其普通的瓷器,普通到连句“哇哦”或是“哇塞”都没有。
比起刚才的瞳孔地震,何安平的视若无睹更加让他难以置信。
他就这么没有吸引力?都光成这样了,连正眼都不带瞧一下。
就算是直男也免不了有攀比的心思,那不成是自己的不够大,吸引不了他的注意力?
不能够啊!!!
穆景和还站在玄关那儿胡思乱想,就听见厨房里传来怒吼声,“穆景和,你个乌龟王八蛋光着大腚在客厅瞎转悠是怎么回事?”
穆景和转头就看见何安平手里揣着个菜刀,怒气冲冲的向他走来。
“你丫的找抽是不是!”
吓得穆景和拔腿就跑。
何安平觉得穆景和越活越回去了,这种没羞没臊的事,是婴幼儿才有的权利,放在成年人的世界里就是流氓,是lsp,是恬不知耻。
何安平刚才看着淡定实则内心慌得一笔,一是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二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如此鬼畜的事情,三是真TM的尴尬。
索性他二话不说提刀赶人,为了让他日后检点也为了给自己提提士气。
毕竟只要他吼得大声他就占理。
“不是,我不是故意的,啊——”穆景和被何安平吓的连手上的裤子掉在地上都来不及捡,一溜烟蹿到浴室堵在门后。
“你给我出来,你说说你为什么光着屁股在客厅瞎晃悠,显摆物件呢。”何安平拿着菜刀拍了几下门板。
穆景和被吓的死死的抵在门后不敢有一丝松懈,“我……我刚才是想洗澡来着,突然间很口渴就去厨房倒了杯水喝。”
何安平自是不会相信穆景和的鬼话,“口渴需要脱裤子?口渴需要在客厅里脱裤子,你骗三岁小孩儿呢,我看你不是口渴是饥渴吧。”
按照穆景和之前泡妞的频率来看,这段时间估计是他毕生最难熬的时刻。
昨天早上就硬的出奇,今天又在家光屁股,按照这种趋势发展明天还不得带个野女人过来厮混。
这种歪风要不得。
“我告诉你,进了这个门你就别指望以后能出去鬼混。”
穆景和内心一顿咆哮,那咆哮声简直比晚年宫门口的石狮子还要凶猛上几分。
他是色的虚幻,纯的真实。
到现在除了何安平他就没亲过别人更别说有更深层次的发展,但是这话何安平压根儿不会相信。
“我没有,我是真的口渴。”
“还狡辩,那你说说,你的内裤哪儿去了。”何安平一手挑着他的裤子,一手拿刀又往门板上拍了几下。
穆景和觉得自己离被问出真相不远了。
内裤,内裤当然是早上做春梦的时候弄脏了,现下还藏在浴室里,等着伪装成洗澡后换下的。总不能说自己在梦里猥亵了他一遍又一遍吧。
“浴……浴室里。”
“那你的裤子为什么在外面。”
这话问完后,浴室里是死一般的寂静,静到他都能听到穆景和心跳声。
何安平感觉自己像是撞破了什么秘密似的,不自在的咳了两声,就连刚才拿出来唬人壮声势用的菜刀都往后藏了几分。
“大家都是男人,可以理解,只是往后不要这样了,毕竟一大把年纪了光着屁股着实难为情。”
“有什么需求去浴室就可以了,一个人的时候不需要玩的这么花。”
穆景和一听差点心梗,他在何安平眼里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随时随地的想要?不分场合的发情?
还一个人不需要玩的这么花,也不知道他的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东西。
亏他想的出来。
要不是春梦的对象是他,他早就理直气壮的反驳了。
哪像现在……
真的是艹了蛋的憋屈。
何安平见里面的人没有说话,用手敲了敲门。
“洗完澡就出来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