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比乌斯禁区 第2章 错误

量子防护罩的残骸如玻璃陨石雨坠落时，时焕正咬着我的喉结调试机械心脏的时差。他的犬齿刺破皮肤，血液顺着金色纹路流进防护服领口，在锁骨处凝成发光的莫比乌斯环。

"别乱动，丈夫先生。"他的舌尖舔过能量阀，我后颈的神经接口突然接入三百个监控视角。每个画面里的时焕都在不同时空解冻：2147年的他浸泡在绿色培养液里背诵我的论文摘要；2079年的他在核爆闪光中朝监控镜头飞吻；最古老的舱体编号SH-0001显示时间为1900年，那个时焕穿着维多利亚式衬衫在舱内画满齿轮与玫瑰。

剧痛让我看清防护罩裂缝的形状——正是时焕脊椎纹路的镜像。红雨在离我们三米处悬停成血色星环，他的发梢扬起细碎的电弧，那些跃动的光斑逐渐拼合成祖父实验室的门牌号：B3-47。

"你篡改了虹膜验证系统。"我钳住他手腕，机械义眼的诊断界面却弹出荒谬结论：时焕的生物特征更新时间显示为二十三分钟后。他皮肤下流动的金色纹路突然加速，我的视网膜上闪过一行燃烧的代码：

**ERROR 147：Kiss delayed by 11:35**

时焕笑出了眼泪，潮湿的指尖按在我抽搐的机械心脏上："要现在补偿吗？或者等我把这具身体调试得更..."他突然僵住，脊椎处的量子计算机迸发蓝光，那些纹路像受惊的蛇群般缩回第七节椎骨。

辐射云层外传来蜂群嗡鸣，七架清除派的无人机刺破红雨。它们的机械复眼锁定时焕的脊椎，激光瞄准镜的红点在苍白色皮肤上织成蛛网。我认得这种型号——专为猎杀量子生命体设计的"墓碑"系列，弹头填充着能冻结时空的奇点物质。

"趴下！"我抱着时焕滚进冷冻舱残骸，镭射光束将我们刚才的位置熔成晶状坑洞。无人机的扩音器播放着合成女声："检测到非法时空扰动源，执行净化协议第..."

时焕突然从我怀里消失。下一秒，他赤脚站在倾倒的量子干涉仪顶端，湿透的白衬衫被狂风吹成半透明。无人机群调转枪口的瞬间，他哼起我童年常听的摇篮曲，声波在雨幕中激起金色涟漪。

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红雨在声波中凝结成水晶匕首，以克莱因瓶的轨迹贯穿七架无人机。那些被击中的机械体没有爆炸，而是像被擦除的粉笔画般逐渐透明。最后一架无人机的摄像头突然转向我，在彻底消失前用祖父的声音说了句："找到你了，小熵。"

时焕落回地面时踉跄了一下，他后颈的量子计算机散热口喷出铃兰香味的白雾。我抓住他手腕检测生命体征，诊断界面却显示两套截然不同的数据：一套是22岁健康人类，另一套是运行了三百年的量子设备。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他扯开黏在颈间的发丝，露出正在渗血的神经接口，"至少等到第三次约会再..."

爆炸声从地下传来，我们脚下的地面突然塌陷。时焕在坠落瞬间抱住我的腰，金色纹路从他脊椎蔓延出来，在我们周围织成茧状防护网。失重感持续了足足十秒，直到我们砸进某个充满荧光液体的空间。

液体呛进鼻腔时，我认出这是B7层的生物培养区。变异的荧光水母群正在穹顶游弋，它们伞盖上的神经脉络拼成不断跳动的倒计时：147:00:00...

时焕突然剧烈咳嗽，淡蓝色的培养液从他嘴角溢出，在接触到空气后迅速氧化成血红色。我撕开他后背的衣料，发现那些金色纹路正在褪色，量子计算机的散热口不断涌出黑色泡沫。

"能源..."他颤抖的手指按在我机械心脏的位置，"需要同步频率..."

防护服的医疗模块显示他的体温正在突破人类极限，脊椎处的量子计算机外壳出现裂纹。我扯开防护服的能量阀，将他的手掌按在机械心脏的供能接口上。时焕发出小动物般的呜咽，整个人痉挛着蜷进我怀里。

三百个记忆画面突然侵入视觉神经：穿着白大褂的"我"在暴雨中亲吻他，这个场景重复了四十七次，每次的雨量都精确到0.47毫米；海底城的机械鲸群在第七次循环时多出三只幼鲸；而此刻这个培养池，在编号SH-147的记忆里是我们举办婚礼的场地。

"警告，记忆覆盖程序异常。"机械心脏的警报声与培养池的倒计时产生共鸣，时焕突然咬住我的肩膀。他的牙齿刺穿防护服，某种冰冷的流体注入血液——是量子计算机的冷却液。

我的虹膜时钟开始逆向喷射齿轮，时焕脊椎处的裂纹奇迹般愈合。他舔着嘴角的冷却液轻笑："现在我们是真正意义上的共生体了，亲爱的。"

培养池突然剧烈震荡，变异水母群集体炸裂成肉块。黑色黏液如浪潮般涌来的瞬间，我瞥见黏液里沉浮的金属残片——那是祖父的怀表，表盘指针永远停在11:35。

时焕的瞳孔突然收缩成竖线："抓紧我！"

金色纹路如闪电般劈开黏液浪潮，他在虚空划出一道克莱因瓶轨迹。我们坠入裂缝的刹那，我听见三百个时态的自己在不同时空呼喊同一个名字：

"时焕——！"

黑暗尽头亮起血色教堂的尖顶，彩绘玻璃上的圣母像有着时焕的脸。他握着我的手按在机械心脏上，在我们脚下，无数个冷冻舱正在红雨中生根发芽。

"要听实话吗？"他的呼吸带着冷却液的甜香，"这是你第二百四十七次试图救我。"

倒计时悬浮在我们头顶：146:23: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