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照清渠 第11章 第 11 章

“姐姐！”看到跌倒在地的人儿，李昱卿急忙冲过去扶着她的胳膊，一脸担忧，“你要不要紧？”

江姝月抬眸看了她一眼，并未言语，又转了头，手轻轻揉捏着脚踝。

李昱卿见状，急忙去看她的脚踝，手指覆在上面闭眼捏了捏。

“疼……”江姝月吃痛。

“没伤到筋骨，”李昱卿说，“不过有些肿了，一会儿让秋香拿些冰水来敷一敷。”

说完，李昱卿一手揽着江姝月的肩，一手穿过她的小腿窝，轻轻松松就将人抱了起来。

将人放到榻上，李昱卿这才发现屋子里的狼藉。

书桌上书籍杂乱，宣纸四处摆开，地上还有很多揉成团的纸张。

地上的酒壶滚来滚去，碎地的酒杯一不小心就踩伤脚。

再看江姝月，一袭白色中衣，如墨的秀发随意散着，有些凌乱。

因为醉酒的缘故，脸红扑扑的，但精神并不好。

“你又不会喝酒，干什么要喝酒？”李昱卿问。

岂料，听到这话，江姝月不乐意了，仅存的一分清醒让她忍不住出言驳斥：“你管我？！你凭什么管我！”

李昱卿被突然一呛，登时有些懵，心不由得难过起来，她低语道：“你说过，我们是家人的。”

“谁要和你做家人？”江姝月合着眸子，挥舞着胳膊，“反正你的家人又不是我一个！”

“姐姐——”

“不要叫我姐姐！”江姝月打断她，小嘴嘟嘟囔囔的，“谁稀罕做你姐姐……”

这下，李昱卿更难过了。

以为江姝月撞见了她和秦青的事，眼下竟然嫌弃她到这个地步，连家人都不愿意与她做了。

正在她看着床榻上躺着的人无措时，这时秋香端着醒酒汤和清凉的汤粥来了。

李昱卿急忙扶起江姝月，让她半坐半躺靠在自己怀里。

“姐姐，秋香端了醒酒汤来，你喝一点儿。”

江姝月闭着眼不吱声，嘴也紧紧闭着，一点儿也不配合。

秋香也急得不行，奈何她和李昱卿不管怎么哄、怎么说，江姝月就是不张嘴。

汤勺递到嘴边，江姝月竟然直接拧了头，浑身都散发着抗拒。

李昱卿无奈，只好让秋香把醒酒汤和汤粥放到一旁，然后把江姝月放平躺好。

“秋香，你去休息吧，先让她睡会儿，我在这儿守着，一会儿姐姐醒了要是想喝，我再喂她。”

秋香有些踌躇，自个儿主子这副姿态，她去休息，好像说不过去？

“卿小姐，要不要和夫人说一下？”

李昱卿一听，急忙制止她，若是赵芳和江麟知道江姝月如此失态，指不定又怎么训斥人呢。

秋香下去后，李昱卿拿了湿锦帕给她擦了擦脸，又冰敷了一下脚踝，确认无碍，才放了心。

然后就搬了椅子坐在榻边，双臂环抱胸前，静静地盯着眼前美丽的睡颜。

姐姐不开心吗？

因为什么呢？

是因为许鸿，还是自己惹她心烦了？

江姝月睡态娴静，醉颜极美。

五官柔美温婉，墨发如瀑，红扑扑的脸颊增添了几分平日里没有的娇媚。

看着看着，李昱卿的脸就不自然的灼热起来。

连带着呼吸也渐渐紊乱了，她急忙闭目，咽了咽口水，努力摒弃心中的杂念。

半晌，又不受控制地睁开，瞧着江姝月可爱柔婉的睡颜，想起那夜小舟上她亲自己的样子，像是被蛊惑了般，也轻轻探身过去。

等她意识到什么时，唇已经亲上江姝月的脸颊，恍惚之间又惊觉撤回身子。

背过身去，平复着内心的慌乱和骤然升起的亲近渴望。

泪烛过半，夜色深沉。

李昱卿坐在榻边，呆呆地望着江姝月，内心千肠百结。

在她凸自神游，不晓得江姝月这次却微微睁开了眼。

细微的动静立刻引起李昱卿的注意。

“姐姐，你醒了，要不要喝水？”李昱卿一脸惊喜，急忙起身，“还是先喝些醒酒汤？”

江姝月摇了摇头，手虚弱无力地抬起来覆在额头。

李昱卿见状，急忙坐到榻上，把她的手拿开，然后双手覆上她的头轻轻揉着。

边揉边温柔细语：“你平日里不喝酒，一下子还是不要喝这么多，喝多了对身体不好，还会头疼的……”

江姝月闭着眸子，耳畔是李昱卿的温柔言语，心里却有些酸酸的、涨涨的，不舒服。

“我只是想尝一尝，看你那么喜欢喝……”

李昱卿揉按的手一顿，揣摩着江姝月的这句话，半晌，才黯然开口：“姐姐，我是不是让你烦恼了？”

江姝月不能说，也不敢说，然而又十分眷恋李昱卿的宠爱。

于是，她放松的窝在李昱卿怀里，抬手轻轻环住李昱卿的腰。

李昱卿身子倏地僵住了，脸也跟着红了起来，她颤颤地问：“姐姐，你是不是难受？”

江姝月脑袋在她怀里摇了摇，又点了点。

李昱卿见状，急忙轻轻推开她，然后扭身端来醒酒汤。

手指贴上碗壁，醒酒汤意料之中的已经凉了。

“我再去热一热。”

江姝月拽住她的衣袖，摇了摇头：“夜色已深，不要去了，秋香想必都睡着了，反正天热，凉了也无妨的。”

李昱卿又坐下来，让她半倚半靠在自己怀里，然后用将汤勺递到她嘴边。

江姝月细细喝着，两人一时无话，屋子里静悄悄的，依稀听得见屋外窸窸窣窣的虫鸣声。

自己这会儿脑袋虽然还晕晕沉沉的，但迷迷糊糊睡了一觉，倒也清醒了两分。

“你要是想喝，小酌可以的，但是喝多酒麻烦了，爹娘知道了一定会责骂你的，还有就是身体难受啊……”一碗醒酒汤下去，李昱卿又忍不住开始絮絮叨叨。

“刚认识你那会儿，也没见你这么多话，”江姝月嘟了嘟嘴，“何时学的这么啰嗦，想必是跟着旁人学的。”

被江姝月“嫌弃”，李昱卿无奈地抿抿嘴，而后又咧嘴一笑：“我是关心你，才会多说一些嘛。”

醒酒汤已经喝完，江姝月却并未躺下，已经心安理得地靠在李昱卿怀里，她娇嗔道：“你关心的，可不止我一个。”

李昱卿一怔，半晌没反应过江姝月这句话的意思，于是干脆不接话。

她不接话，江姝月只当她默认，登时不开心了，伸出拳头垂了垂她的肩头，而后又推开李昱卿，自顾自地躺下了。

李昱卿以为她又困了，只好起身弯腰给她拉过薄被盖住小腹，然后温柔地说：“天亮还早，你再继续睡吧，我在这儿守着，有时喊我。”

江姝月睁开水汪汪的眸子，直直地盯着她，也不说话。

李昱卿只觉得她这副温柔可爱的模样甚是有趣动人，于是浅浅一笑：“怎么了？”

江姝月看着她好看的眉眼，温柔的笑意，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有幸福也有酸涩。

目光下移，又落到她开开合合的唇瓣上，红彤彤肉嘟嘟的，诱人采撷的样子。

然而想到那晚秦青亲她，又有些生气。

这时，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江姝月伸出胳膊勾住她的脖子往下一压，亲上了她的唇。

这完全在李昱卿意料之外，她只觉眼前一暗，下一瞬唇瓣就传来湿润的触感，她惊愕地瞪大了眼。

思想还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下一瞬，又捂着嘴吃痛的叫了一声。

“啊呀——”

江姝月倒是嘻嘻笑起来。

看到她笑，李昱卿沉闷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了，她攥着江姝月的手，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她：“干嘛？”

江姝月转转桃花眼，有些傲娇道：“干嘛？秦姑娘可以亲，我不可以亲吗？”

李昱卿一愣，抿嘴笑了，然后将她脸颊散落的一缕头发轻柔的拂开，柔声说：“当然可以啊，如果可以让你开心，你想怎么亲就怎么亲。”

说着还把脸凑过去。

江姝月脸羞谨的红了，她推了推李昱卿的肩，嗔道：“不想亲了，你还是留着让秦姑娘亲吧。”

李昱卿这会儿脑袋算是转过来了，她疑惑道：“姐姐，你是在吃醋吗？”

被说中心事，江姝月脸“唰”地红了，她别扭的嘴硬道：“谁吃醋？我为什么要吃醋？”

李昱卿想想也是，江姝月完全没有吃醋的理由。

她们是姐妹，是家人，是彼此生命里不可割舍的一部分。

纵使她和秦青关系再好，那也是比不上的。

不管是不是自己的原因，为了不让江姝月担忧，李昱卿还是出言解释：“那晚秦青说的话闹着玩呢，不能当真的。”

江姝月一愣，显然没想到她说这个：“可是你让她亲你了！”

“我不知道啊！完全不知道，她突然亲过来的，”李昱卿有些无辜，“我反应过来就推开她了。”

江姝月几日堵塞的心情稍稍好转一些，她又道：“你不是喜欢她吗？”

“我怎么会喜欢她？”李昱卿惊讶的瞪大了眼，“我从小没有朋友，只是把她当做朋友而已。”

“可是你让她去你房间，她还哭着跑出来了……”

江姝月意识稍稍回笼，便忆起秋香下午回来时打探到的消息。

“小姐，卿小姐和秦姑娘不在后院，她们去了卿小姐房里……”

李昱卿耐心地解释：“外面太热了，她就提出去屋子里，娘说过，待客要有待客之道啊，我又不好赶她，她哭是因为我说不喜欢她，然后她就哭了。”

这下轮到江姝月惊愕了：“你、你不喜欢她的吗？”

李昱卿点了点头。

“那你有其她的意中人吗？”江姝月望着她。

撞上江姝月柔情似水的眸子，李昱卿脸蓦地一红，心，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似乎要跳出喉咙。

“我……”李昱卿张张嘴，只觉喉头干涩，喜欢的话欲脱口而出。

然而想到江姝月之前说的话“我不许你喜欢女子，不许你做大逆不道的事”的话，李昱卿支支吾吾道，“我……我不知道……”

瞧着李昱卿的反应，又察觉到李昱卿看向自己时眼里的羞涩和柔情，聪慧如江姝月，好似明白了些什么。

她往床榻内侧移了移身子，然后抬头拍拍空出的地方：“来，躺下。”

“啊？不！我在这儿坐着就好了。”李昱卿慌忙摆手。

“你是不是不听我话了？”江姝月嘟嘴瞪她。

李昱卿只好红着脸合衣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