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入淮 第9章 第9章 摸底考（上）

NO.25笔尖扎笔帽戳

军训结束后，晚自习正式开始。

我从卷子上抬头，瞥眼左手边少年，全神贯注的模样很欠扁。

初三上半年期中考试前一天，我认真紧张做着自测卷，左胳膊突然一阵剧痛，我低低“啊”声，伶俐转头一个眼刀砍死我同桌。

“干嘛？！”我瞅眼胳膊上黑乎乎一点笔迹，就差扎进肉里，幸好皮厚。

“不干嘛不干嘛，就是嫉妒。你们都成绩这么好了，还这么拼命学，一点活路都不给我们留。能不能照顾一下我们这些脑弱脑残的同志啊。”“佐助鸣”（“鸣人佐”基友）语气诚恳神情贱兮兮，我不再发作，剜眼他继续做题。

嫉妒就扎别人，什么逻辑。

我鬼鬼一笑，伸手用中性笔狠狠扎了下左手边那藕段似的胳膊。

潘明淮低低一声“啊”，跟我大半年前那一声“啊”如出一辙，一样无辜而钻心，只是我当时满含愤懑，他是满含冤枉。

“我今天好像没惹你吧？？”他吸溜声揉着左胳膊那一点钻心“扎”特无辜地看着我。

怎么没惹，你唰唰在演算纸上计算加速度做力的分解，认真到蚊子在耳边舞蹈你都不知道，这么认真，你让我这倒一怎么办，真真要把我逼成跷脚骡子跟马跑，一辈子也赶不上嘛！

我趴卷子上，低低一句，有些不好意思，“我嫉妒。”

“什么？”

赖话不说二遍好吗？但我还是低低说了句，但没了不好意思，“我说我妒忌，妒忌，妒忌你。”

他嘿一笑，漏出小虎牙，这颗小虎牙我早发现了，每次看到我就想拿钳子给他拔咯，或者拿磨砂棒把他那牙尖尖给锉平咯。因为我觉得特好看，佟丽娅娇俏一笑虎牙尖尖，我怎么不长一颗呢？为什么呢？脑回路不一样我忍了，怎么连牙齿都不一样。

“嫉妒我比你帅啊？”他不正经。

帅个屁，我不理他，侧了头继续伏在卷子上，望着窗玻璃上的倒影。少年笔直端正，而我像面瘫身瘫的生活不能自理。我闭上眼，不再看到灯火通明的高三年级教学楼，不再看到对比。

他在我头上点了点，轻轻柔柔，我睁开眼，看见倒影里的少年笑地柔和灿烂，盯着我的脑门认真傻笑。

“这是我整理的笔记，本想在晚习结束再给你，看你这一蹶不振的傻样子，还是提前给你吧。”

“班长，给我也看看呗。”苗千朵说时一把夺走笔记本。

“哇塞，太认真了吧，看不出来您还是这么认真的人，我一直以为您就是脑子好用，这下我觉得公平了，不是只我们没日没夜的用功啊。”苗千朵边翻边说。

“你真以为有白食可以吃啊，这个社会就没有不劳而获，学着点吧。”

潘明淮大咧咧一句，伸手拿走笔记本，大手一拐弯将笔记本放我眼前，一瞬间视线被挡我看不到玻璃里的倒影是带着什么样的表情将日记本丢在我眼前的。封皮是周杰伦。

“太偏心了吧！”苗千朵鸣不平。

“你要是倒一，我手把手辅导你。”

苗千朵不再叽歪，换我了。

什么叫你要是倒一？

我蹭的坐直，慢慢转头眼神无光，死寂死寂盯着他。

“周杰伦，你看帅不帅？”潘明淮眼疾手快拿起笔记本挡住自己的脸，挡住我寒冬腊月的目光。

我上手夺过来，“哪天你考了倒一，我请你吃一周的饭，请你滑一周的旱冰，请你喝一周的饮料，算是庆贺。”

“真哒？？？”潘明淮两眼雪亮。

“君子一言。”

“我也加入我也加入，你要考了倒一，我请你吃一周大排档，算是庆贺。”苗千朵激动。

“有你什么事。上自习呢别说话，专心做题。”潘明淮挡了苗千朵，问我，“你说真的？”

只许周官放火，我白了眼他，“上自习呢，你这班长怎么回事儿。别说话了，影响我们学习。”

这话我是高分贝说出来的，苗千朵笑趴桌上，大半人回头行注目礼，潘明淮涨红了脸。

让你那么聪明，让你继续得瑟，让你有恃无恐。

报复成功我心大为畅快，伏案继续做题。本周周末要摸底考，军训结束我们顶着腿疼胳膊疼，一丝不敢懈怠。

我不知道有什么好摸的，谁是什么怂样你们不清楚吗？总不至于上了两周多的课，第一和倒一就能逆转。除非军训晒傻了潘明淮，晒醒了蛰伏的我。

所有的我们都超前做着卷子，铁娘子讲到了“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而我们卷子已做到log函数。

大家心知肚明会超前考，校领导胸有成竹我们会超前学。

多可怕的心有灵犀。

漫长的黑夜，无尽的计算，星星点灯点亮每个人未来，未来里你考北京、他考上海、她考广州......我订正好数学套卷的最后一道大题的答案，长出一口气。改动的远多于非改动的，我转头看潘明淮，他又唰唰在稿纸上演算大题，依旧很认真，动若脱兔静若处子。

下课跟个野人进城，上课和尚静坐老僧入定。

我恰恰相反，下课拿出课本一遍遍提前看一会要上的内容，而到了上课精神总是莫名涣散。我以前不是这样的啊，我以前也是下课满楼道追逐的少女，七嘴八舌和聂晓星她们谈论港台电视剧，什么转角遇到爱、什么王子变青蛙、什么爱上琉璃苣女孩......一会胡歌帅一会小猪帅一会马天宇美翻天，好不快乐的时光。

我是怎么将自己一步步沉沦为毫不明媚的现在这幅怂样子。只因初来乍到、自信受挫、压力山大、青春期成长？

都说女孩子到了高中明显竞争不过男孩子，我是该赞许好为自己挣面子还是该反驳让他们刮目相看。

我长长叹口气，有些鼻酸。

苗千朵笔帽戳了戳我后背，示意我你看，我顺着她的方向看到方言睡得稀里糊涂轻微打着呼噜，苗千朵笑得跟个小丑，我转身用手指点了点她脑门，然后团了个纸球扔向前我们两排的方言。正中脸颊敲醒了她，她抹抹嘴角哈喇子四处寻作案人，迷迷瞪瞪的样子让跟前人低低偷笑。我也无奈失笑。

我是做卷子听到蚊虫飞不自觉抬头观舞的那种，方言是做题做的就鼾声四起的那种，而苗千朵是听到一点异动就撅起屁股四处看的人。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谁总结的，真他妈精辟。

就不能让我结交些良师益友嘛？！

我唯一比她们好点的，是特会装，总是闷声闷气低头做题，下课都不放过。而苗千朵方言是下课满过道跑满楼道飞，上厕所打水串班日子过得红红火火。有时我恶意揣测，方言你腿那么胖，跑太快不怕卡走道里，走道那么窄，一张桌子的距离不足以容下您千斤之躯。苗千朵你个那么高，跑太欢重心不稳小心摔狗吃屎。

真坏，我想我是羡慕她们的阳光。

潘明淮看我无声笑得挺欢，笔头敲了敲我脑袋，“做题要认真要讲效率”。

“屁”，我甩给他一个字，你一节自习的学习量是我一整晚的学习量，比了数量你还想让我比质量，没门！

NO.26状元笔记

摸底考前一天，我学到夜半，将每门课前两章重温一遍。临睡前躺床上，抱着潘明淮的数学笔记，不知不觉入睡。枕边落着的笔记，封皮上的周杰伦笑的很拽，还有那句“哎呦不错哦。”

不是说不喜欢杰伦嘛，虚伪。

潘明淮笔记确实记的不错，或者说是完美，除了字稍微丑了点，条理框架、例题总结皆一清二楚，连衍生考点都列了出来。也许三年后真会成为“状元笔记”，我是不该保存好，到时候网上拍卖。

状元笔记多抢手，不是我“想钱想疯了”，而是千军万马挤独木桥，多少学生和家长为了那一分什么都愿意付出。拍卖者无非是拿状元造噱头，而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学习方法和心得，任何外在经验只是一种辅助，归根结底还是要寻找适合自己的。

所以潘明淮给我笔记那天，画蛇添足道，“仅限于借鉴，目的是你缕清思路，那些衍生考点看不懂不要管。”

我问他，这么认真，你怎么做到的啊，平时在学校也没见你整理啊。他斜斜一句，还是那句，这世界哪有不劳而获，军训完第二天休息我整理的，一天整理两章绰绰有余，你以为都像你那么笨啊。

是，这世上确实没有不劳而获，但我也没闲着，成绩不好只能是笨了。我没反驳他，继续临时抱佛脚，背单词语法做卷子、算大题。

周六全天、周日半天妥妥考完九门课，休息半日。

我正躺床上发呆，手机叮的钻进条短信：

是你说我考倒一你请我滑旱冰，吃一周饭喝一周饮料，的吧。

我看完，先是莫名其妙。猛一坐起，想起了他交物理卷时那一丝丝诡异的笑。

他不会真傻吧！

你个潘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