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何时有 第10章 不当家教老师

1

在明月做家教的这一个月里，看到韩瑞雪的次数并不多，有几次还是中途上课的时候，她才回来的，只是在书房打了一个照面，并没有太多的交流。

周五时，韩瑞雪回来比较早，明月到的时候她已经在家了，在打了招呼之后，明月看还有时间，就向韩瑞雪了解了何流在学校的情况。

从韩瑞雪处了解到，何流的上课状态已经恢复了，不再睡觉，也能主动回答老师的问题，数学单元测试的成绩还拿到了第一名的好成绩，跟其他的同学都有说有笑的。

在跟韩瑞雪沟通完后，明月思量着，经过一个月的学习，何流能已经把落下的功课赶了回来，整个的心态和行为都已经没有任何问题了，而且也能得心应手地自学，自习期间也极少问自己了，他已经不再需要自己了。

看来，已经到了该结束家教的时候了。

虽然有了离开的想法，但是明月并没有向韩瑞雪挑明，而是想先征求何流的意见，毕竟他才是主角，而且明月也不清楚贸然的离去，会不会对他产生影响？

明月在书房坐下来的时候，一边像往常一样从书包掏出书本，一边偷偷地打量着何流，一边在脑海里寻思着如何开口。

“小太阳弟弟。”最后，明月决定以轻松的口吻开始接下来的谈话。

明月好久没有用过这个称呼了，乍一听到，何流也感觉到她要说什么重要的事情，便马上停下了手上的翻书动作，脸上充满着疑问地看向她。

明月看着何流睁着大大的眼睛，知道他正很认真地等着自己的说话，她加大了脸上的笑容，稍显激动地说：“我刚听你妈说，你数学拿了第一名耶，你可真厉害！”说着还不忘用大拇指给他点了个赞。

何流散去了疑惑的表情，升起了浅浅的笑容，但没有想到合适的措辞，只好挠了挠脑袋，把目光移向了别处。

明月趁热打铁地说：“我看你最近自学得很好，也没有什么问题问我的，你习惯了这种学习方法了吗？”

何流把目光重新聚焦到了明月的脸上，简洁地回复说：“还行。”

明月看时机到了，就试探性地问：“你的成绩已经追回来了，也能独立学习了，我觉得我在这也没有什么作用了，你说对吗？”

这就是你今天想要说的话吗？前面的赞扬，只是一个铺垫吗？你并不是真心地想要表扬我的，对吗？难道是我妈说什么了吗？

何流不解地想着，心里噌地升起了一丝的烦躁：“不对！”

明月没有想到何流会突然以这么不耐烦的声音回答：“为什么不对？”

是啊，为什么不对呢？明明都是自己在学习，她只是静静地在旁边看书而已，即使偶尔问一两个问题，那也是极少的交流，为何自己如此坚决地反对明月的说法呢？

虽然意识到自己的回答有点过于生硬，但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何流还是提高了自己的音量说：“前面的内容，是因为我学过了，所以能拿第一，后面的我就不会了！”

“后面的老师也会教呀，你自己预习一下，把不懂的记下来，上课的时候好好听课就好了。”明月不知道何流的真实想法，只是纯粹地认为他在担忧后面的学习，就认真地给出了解决办法。

何流绞尽脑汁地盘算着：怎么阻止她离开呢？

忽然灵光一闪，何流想到了一个理由，内心高兴了起来，但依然保持着原来的表情：“但这样我的进度就没有办法往前赶了，我想自学后面的所有内容，留更多的时间做习题和复习。”

明月想了想，觉得如果他能提前学完后面的内容，对他的理解力和学习愿力都是有帮助的，况且看他这么大的反应，说不定自己撂挑子之后，他的状态会反复的。那就算吧，不提了，先好好干吧。

何流把脑袋低了下来，斜向上看着低头思考的明月：“你不想当我的家教老师了吗？”

明月敛了敛神，略略抬起了头俯视着何流，看着他写满了担忧的脸，用话语化解了尴尬：“我和钱没有仇。”然后把手放在了何流的头上，边揉着他的脑袋，边痞痞地笑着说：”况且你这么可爱，我怎么舍得呢？”

何流一把把明月的手薅了下来，装作嫌弃地把头移开，还用两只手拨了拨被弄乱了的头发，不满地说：“君子动口不动手！”

明月被何流的动作逗笑了，趁他不注意，又把手快速地伸到他的脑壳上面蹂躏了一番，还添油加醋地说：“我又不是君子，也不是淑女，我就动手了，哈哈哈~~~”

表面气急败坏的何流，张开了嘴却无法说出一个字，只用手理了理头发，无声地翻起了桌面的书包，实际上，只有他才知道自己心里有多乐。

停止打闹的两人，又安静地看起了书。

期间，心里装着小九九的何流，不着痕迹地问了明月两个问题，在安静中，很快又到了下课时间。

2

韩瑞雪刚把明月送走，就看到了正在下楼的何流：“上完课了，过来和妈妈聊聊。”

本来就想找韩瑞雪了解情况的何流，正愁不知怎么开口，听到了她的招呼，中正下怀地加快了脚步地下来了。

走到韩瑞雪的身边，何流挽起了韩瑞雪的手臂，一起走到了沙发处坐了下来。

何流没有开口，他想知道韩瑞雪要和自己聊什么？

韩瑞雪抽出了被何流挽着的手，从茶几上叉起了一块水果，满含爱意地递到了他的嘴里，温柔地说：“最近学习怎么样了？”

韩瑞雪在家时，会到书房看看情况，看到的基本都是两人各自看书或做作业，并没有看到交流的情况，她当时就觉得很纳闷，但想到何流的状态很好，就没有干预，刚好今天明月问起了他的情况，又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如果按照何流以往的性格，他只会回答“挺好的”、“还行”之类敷衍的话。但想到今天明月的表现，他留了一个心眼：“嗯，月亮姐教得很好，我学得很快，也学得很扎实。”

韩瑞雪又叉了一块水果正要递过去，何流伸手接了过来，自己送到了嘴里，一边吃，一边观察着她的表情。

何流接过水果后，韩瑞雪就把双手十指交叉着放在了身前，顺着何流的话往下问：“月亮是怎么教你的呀？”

何流心里很清楚，他和明月两个不像在上课，而更像是在一起上晚自习的两个同学，他不能如实地说，只能模糊地说：“月亮姐指导我怎么预习，给我讲思路，我按照她的方法学，然后她给我解答问题。”

从何流的回答中，韩瑞雪没有听出什么问题，当然，也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干脆就直接地问：“我有好几次看到你们两个都在看书，并没有看到她在教你，是怎么回事啊？”

何流心里咯噔了一下：果然如我想象一样，她在关注这个事情了。妈妈为什么突然关心这个事情呢？为何今晚月亮姐也说想要离开呢？她们聊了什么呢？是妈妈想要月亮姐离开，还是月亮姐自己想离开呢？

为了给自己争取多一点思考时间，何流从沙发起身，然后蹲到茶几前，挑了一块大的水果递给了韩瑞雪：“妈妈你吃。”

韩瑞雪别开了脑袋，用手把何流的手推开：“嗯~~不吃，你自己吃吧。”然后又说：“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何流一把把大块水果塞进了嘴里，水果填满了他的嘴巴，只能发出“嗯嗯”的声音，他头微微仰着，一只手还兜在下巴下面，防止水果掉下来。

何流的举动带着几分可爱，韩瑞雪甜滋滋地笑了起来，似乎水果的甜也流进了自己的心田。

3

一连串的操作之后，何流也想到了应对方法，把叉子插在了一块水果上，起身坐回到沙发上，看着韩瑞雪说：“嗯，是的，中途月亮姐会安排我自学，她让我学会自己提问，然后带着问题看书，她说这样可以培养我的理解能力和自主学习能力。”这些话也是刚开始时明月对他说过的话，他都记了下来，没想到派上了用场。

韩瑞雪解开了心头的迷惑，边点头便“哦~~”了一声。

看到韩瑞雪恍然大悟的表情，何流知道这个问题他算是应付过去了，心里的警惕又放松了一分。

“你觉得这种方法好吗？”韩瑞雪继续问道。

“好不好你看我成绩就知道了呀！”何流用事实说话，想以此来堵住韩瑞雪的嘴，不想她继续追问了。

韩瑞雪回想着何流最近的表现，也想到了学校老师的反馈，确实何流在学习上的表现，还是非常的不错。

何流侧身斜靠在沙发上，没有打断正在思考的韩瑞雪，而是静静地观察着，等待着她接下来要说什么。

回过神的韩瑞雪，看着正在看着自己的何流，眼神透着隐隐的担忧之意：“小流，你跟妈妈说实话，你喜欢月亮当你的家教老师吗？”

韩瑞雪的担忧是道理的，毕竟明月是半路捡回来的老师，严格来说她还只是个学生，对她并不了解，不像培训机构的老师，有机构专门把关，出了什么问题也有机构做担保。虽然明月当家教以后，何流的成绩和心态都有很好的改变，但她还是担心这只是揠苗助长的短期效应，会对何流长期的学习不利。

毕竟是母子连心，何流能感受到韩瑞雪的担忧，但是他并不清楚她具体担心什么，他缓缓地坐直了身子，刚放松的心情又揪了起来，眉头也不禁皱了起来：“妈妈，你怎么突然这么问呢？”

韩瑞雪衡量了一下，觉得有些话还是要跟何流说清楚，于是把怎么认识明月，她怎么成为家教老师的经过说了出来，同时也把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我之前并不认识月亮，所以对她并不知根知底，虽然说你现在挺好的，但我担心这只是个急于求成的假象，最后会适得其反，对你产生不好的影响。”

难道真的是妈妈跟月亮姐说了什么吗？何流的脑海里冒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妈，你今天跟月亮姐说什么了吗？”

“我没说什么呀。”韩瑞雪不明白何流为什么突然这么问：“她只是跟我了解了一下你的情况而已。怎么了，她有跟你说什么吗？”

那离开就是明月自己的意思咯！可是好好地为什么她会有这样的想法呢？

何流脑海里的问号变得更大了。

看着低头垂目，揉搓双手的何流，韩瑞雪欺身上前，侧头看向他，眼神里透着疑惑。

正在沉思的何流，被突然横在自己眼前的韩瑞雪吓得怔了一下，意识到自己的失神，他连忙轻轻地推开了韩瑞雪，把嘴角一扬，笑了笑说：“哦，我刚刚在想你和月亮姐的相识过程，我觉得她还挺有勇气的，呵呵~~”末了，用“呵呵”掩饰了自己的尴尬之情。

看着韩瑞雪将信将疑的神情，又想起了她刚刚提到的担忧，何流把手搭在了她的大腿上，并用一种让人听着放心的语气说：“妈妈，月亮姐真得教得很好的，按照她的方法，我的学习效率很高，理解能力也提高了不少。我已经把之前落下的功课补上来了，今天月亮姐还表扬了我，建议我继续超前学习，这样老师讲的时候我就能温故而知新，就能把知识点掌握得更牢固了。我现在信心满满的，你不用担心我的。”

韩瑞雪慢慢地褪去了脸上的担忧之色，表情缓和了起来，等何流说到后面的时候，笑容已经爬满了她的脸：看来是自己杞人忧天了！

眼看时候也不早了，该了解的也了解透了，韩瑞雪嘱咐何流赶紧去洗漱，自己也干自己的事情去了。

月亮姐为何不想当我的家教老师呢？

起身上楼的何流仍在思考着，依然是没有答案。

4

何流一直记得明月上星期提到的打球时间，到了周日上午九点半，他就提前出门了。

走进了羽毛球馆的何流在门口搜索着明月的身影。这是个有着12片场地的球馆，一排有2片场地，因为刚开馆不久，打球的人并不多，只有6个场地有人在打，所以何流很快就看到了在最里面打球的明月，心里一阵兴奋，像发现了新大陆般往里走。

他并没有走到明月所在的场地，而是坐在了与它并排的另一个场地旁的排椅上。

只见明月穿了一件红色的短袖球衣，一条黑色的短裤，修长的双腿搭配着白色的球鞋，每一动作都洋溢着朝气蓬勃的气息：发球前，站前网前的她会回头与同伴沟通；接球时，会快速地从一边跑到另一边；赢了的时候，会大声说“好球”，偶尔还会和同伴击掌；输了的时候，或叹气，或跺脚，或举起拍子空挥几下。

看着打球的明月，何流的耳边又想起了她说的话：因为打球的时候，你会全身心地投入，那一刻，你的世界里只有球......

此时此刻，何流的眼里只有明月，一个充满活力、阳光绽放、全力拼搏的明月。他的心跟着她的跑动沸腾了起来，心底慢慢地燃起了一股激昂的斗志。

突然，他做了一个决定，他也要学羽毛球！

本来打算悄悄离开的何流，刚好看到明月从场上走了下来，于是走上前，想问问那个困扰着自己的问题。

看到突然出现的何流，正在擦汗的明月，瞪大了眼睛，惊讶地问道：“小太阳弟弟，你怎么在这里啊？”

何流挠了挠后脑勺，眼神飘忽地说：“哦，等下要上课，刚好路过球场，想起你上次说要在这里打球的，就过来感受一下。”

明月正拿着毛巾擦手上的汗，没有注意到何流的动作，以为他只是顺路经过而已：“感觉怎么样？”

何流笑了笑说：“挺好玩的。”

明月正要开口问他要不要试一试，猛一想到他等下要上课，就把到了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何流看明月欲言又止的样子，等了一会，看她仍没有说话，就问道：“月亮姐，你每天都很忙吗？”

虽说现在正处于四月，但是中部地区的温度仍然比较偏凉，明月擦完汗后，坐在了凳子上，把外套搭在了膝盖上，说：“还好吧，每天就是打球、看书、上自习，哦，对，还有陪你上课。”

何流听到明月主动提到了上课，便顺势说：“我看你也不忙啊，我还以为你之前是因为忙才不想当我的家教老师了。”

明月听出了何流埋怨的语气，仰头看向他，扯着嘴角说：“天啊，都过去几天了，你还记得这事啊？”

何流也缓缓地跟着坐了下来，看似随意地说道：“话说你为什么不想陪我读书啊？”

明月的目光一直跟随着何流的脸移动，听到他的问话后，她把目光移向了前方，身子往凳子靠背一到，双手一抬，抱住了后脑勺，懒洋洋地说：“‘迷时师度，悟时自度’，你听过这句话吗？”

“没有。”

明月姿势不变地说：“你当初状况很糟糕，所以需要我教你，现在你自己就能学得很好，就不需要我了。”

明月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另外，我也不想你父母花没有必要的钱。你父母赚钱很辛苦的，我给你补了那么多次课，都没看到你妈妈几次，真心觉得他们很不容易，不想糟蹋他们的血汗钱。”

忽然，明月扭头看向了何流，真诚而又带着羡慕地说：“小流，你真的很幸福，有这么爱你的父母。”

看着明月清澈而又充满着温和的目光，何流内心感受到了温暖，但同时也感到了惭愧：自己太任性了！

“嗯，我知道。”氛围突然变得这么温情，何流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估摸着自己的画画课也快要开始了，他抬起了手腕，看看手表，像搬到了救兵似的高声说：“哎呀！我要去上课了，不跟你聊了，拜拜！”然后逃也似的跑开了，明月的“拜拜”声也落在了他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