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观潮 第9章 入职

“然后呢？”

李舒窈在最重要的地方来了个急刹车，把何梦寒急得上蹿下跳，抓着她的手臂晃了晃。

李舒窈避开了何梦寒八卦的眼神，含糊其辞道：“然后就那样啦。”

何梦寒盘腿坐在驾驶座上，目光上下扫过李舒窈，从头发丝到脚趾头，无一遗漏。

李舒窈平日里不爱打扮，但她胜在肤色白皙，个头又出挑，是站在人群里一眼就会注意到的类型。

尽管她很喜欢戴黑框眼镜挡住一点容貌，但是摘下眼镜以后，她的五官就会凸显出优势来，眉清目秀，明眸皓齿，越看越耐看。

何梦寒的工作性质让她基本对美女免疫，但她仍然很喜欢李舒窈身上那股娴静淡雅的气质，乖乖的很讨人喜欢，也许那个男人就喜欢她这种类型呢？

那晚何梦寒并没有真的离开，而是偷偷尾随他们观察最新动态。

令她感到惊喜的是，他们竟然像真情侣一样牵着手，不管是谁主动，都是好事一桩。

李舒窈愿意给对方一个机会，她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当初她担心周昀对这种事不感兴趣，索性先发制人，一不做二不休瞎编了个借口，企图唤醒他的怜悯之心，她做足了打硬仗的准备，但没想到他这么容易就松口了。

到底是为什么呢？

属于女人的直觉忽然闪现，何梦寒抓住灵光一现的想法。

会不会是，她恰好把他想要的李舒窈送上门了？

高端的猎手，往往以猎物的方式出现。

何梦寒真的很好奇，那么高冷的男人，一旦破了戒，会贪婪到何种程度。

她凑近李舒窈身侧，拿手指戳了戳她的手臂，好奇追问：“技术行不行？他也是第一次吗？一晚上做了几次？这个年纪的男人如狼似虎啊，是不是特别狠？”

李舒窈虽然不介意分享自己的生活，但是对于这种特别**的事情，她还是不愿意过多分享。

但听完何梦寒的提问，脑子里不由自主浮现那晚的状况。

他家就在城南别墅区里，只是落座在更深处。

入门后，想到即将要发生的事，李舒窈的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她没心思关注他的房子布置格局，在客厅里看到一面装满红酒的柜子，她想起喝醉酒时那种晕乎乎的感觉，可以适当减缓她的焦虑。

于是她提议能不能喝酒。

周昀并没有反对，他去开了一瓶红酒，回来时发现李舒窈有沙发不坐，偏要蜷缩坐在地毯上，他没说什么，跟着在她身边坐下。

客厅只开了沙发旁的阅读灯，暖黄色的灯光洒在他们身上，两人于静谧中无声喝着红酒。

他家的红酒比宴会上的还要好喝，李舒窈一杯接着一杯，却怎么也不见上头，仍旧清醒得很，她感到很纳闷，一度怀疑这是假酒。

酒瓶放在桌沿，就在周昀手边。

李舒窈屈膝坐起，小心伸手去拿，越过他时，周昀忽然抓住她的手腕，声音有些低哑：“你已经喝得够多了。”

“我……我知道，最后一杯？”

“最后一杯？”周昀重复念出了这四个字，声音如大提琴般低沉，好像在说，喝完最后一杯，该干正事了。

李舒窈企图抽回手，却发现他攥得依旧很紧，甚至更用力了，手腕处的脉搏无比清晰跳动着，通过指尖电流向他传递着她紧张的情绪。

“那就最后一杯。”周昀轻声再念了一遍，这次是肯定的语气，他将自己杯中仅剩的一点葡萄酒一饮而尽，血色液体灌入喉咙，却不见他喉结滚动。

他的皮肤在暖色调的灯光中变得无比白皙，他的瞳孔颜色很浅，呈现出明亮的琥珀色，灯光直射下，一眼乍看仿佛变成了耀眼的金色，他的唇角沾染了红酒渍，白肤黑发，金目血唇，还穿着白色衬衫的男人仿佛十五世纪里出现的吸血鬼贵族。

他偏头看过来，眼底的欲念丝毫不作修饰，浑身上下透露出一种蛊惑的意味。

李舒窈呆呆跪坐在那里，心跳如擂，还没来得及反应，周昀已经起身，身影如山峦一般朝她压来，掐着她的下巴渡进了一口红酒。

呼吸交错闻到的全是清冽果香，唇瓣温柔厮磨，舌尖试探起舞，一股无名之火迅速从四肢百骸蔓延，越烧越烈。

她被他压在沙发上亲吻，又急又重，捧着她脸颊的手带着不容置喙的意味，红酒从交吻时偶尔露出的缝隙淌下，沿着她的脖子蜿蜒流淌。

接吻时他们的眼镜会打架，周昀有些嫌弃地把彼此的眼镜都摘掉，镜框落在沙发一角，随着沙发陷落，眼镜慢慢地往凹陷的缝隙滑落。

周昀握着她盈盈一握的腰肢，另一只手在她后背肆意游走，将柔软的躯体往自己怀里带去，贴得更紧。

舌尖被她轻咬了一口，唤醒了覆在身上的野兽，李舒窈眼眶泛着红，搭在他肩上的手不受控地攥着他的头发，又硬又密的发茬扎在她的掌心里带来细微的刺痛感，她轻喘着说：“能不能关灯？”

他照顾她紧张的感受，抬手把灯关了，将人抱起，转换阵地，他压着她一路亲，沿途黑灯瞎火，五感被无限放大，喘气声和黏糊的亲吻声在屋里回荡。

窗外的月光是银白色的，透过欧根纱窗帘，柔和的光晕洒满了室内的每一个角落，如流水一般徜徉在她的肌肤上，她瑟缩地躲他落在她身上的吻，蜷缩着腿要逃跑，他会握住她的腰肢用力一扯，将她拖回身\下。

“给过你走的机会。”他的吻断断续续落在她脖颈间，呼出的热气灼烫了她的肌肤。

她记得，他在加油站时下车去了一趟便利店。

透过车窗，她看到他买了一支啤酒，出来后斜靠在门外边的柱子上，骨节分明的手握住啤酒罐，慢条斯理的喝下去，白衬衫解开了一颗纽扣，露出好看的锁骨，他的脖子修长，每咽下一口，喉结都会滚动一次。

车里没有开灯，她隐匿在黑暗之中，而他站在光明处，背后的灯光打在他身上，给他镀了一层轮廓光，讳莫如深的眸子一直盯着车里她的方向。

男人像是蛰伏在城市丛林里的猎豹，不动声色的，盯着他的猎物。

如果她下车，走过去说她想回家，他一定会把她送回家。

可是她没有。

于是他转身重新回到了便利店，从收银台的小柜子上拿了一盒杜蕾斯。

他还给了她第二次逃跑的机会。

她又回到了那个别墅区，路过李浩然的别墅时，他们的宴会正好散席，他开得很慢很慢，如果她开口，他会马上停车。

可是她没有。

相当于默认了事态的发展。

喝的那点葡萄酒，终于在这个时候上头，但不知道是酒色醉人，还是男色醉人，总之她心甘情愿沉入其中。

第一次总是折磨人，起初他都能温柔以待，但随着渐入佳境，他渐渐抛却了道貌岸然的外表，露出真实的一面，何梦寒说得不错，这个年纪的男人如狼似虎，狠起来她真的吃不消。

忘了有多久，迷迷糊糊间，她感到窗户外的世界万籁俱静，落在腰间的大手收紧，与她贴得没有一丝缝隙，耳垂被人亲吻，接着传来一声低沉的嗓音，在无边无际的夜里回荡：“乖，睡吧。”

她再也抵挡不住沉重的眼皮，昏昏沉沉的睡去。

翌日，她是从他怀里醒来的，荒诞的一夜给她身心留下了很深的印记。

夜晚有荷尔蒙的干扰，她无所顾忌，但到了白天，她就像是魔法失灵的仙度瑞拉，一下子回到了灰扑扑的现实。

她想过要留下电话号码，但是又实在不知道怎么面对，生怕他醒过来后两个人相处更尴尬，于是她什么都没留，当了一个逃兵。

李舒窈露出痛苦面具，双手托腮，面露愁容：“你别问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他今天面试我，我完全没记住他这张脸，把他当陌生人一样，如果是你，你生气吗？”

何梦寒搁在她肩头的手，安抚地摸了摸她的脑袋：“怎么会生气呢，这不是冥冥之中注定你们有缘分吗？我觉得他可高兴了，肯定愿意跟你再续前缘。”

“万一再见着他，我又认不出来怎么办？他觉得我无视他，对他有意见，给我穿小鞋怎么办？算了算了，我还是再找下一家公司吧。”

李舒窈掏出手机，打开了各类求职软件，打算继续投简历。

何梦寒压住她的手，给她出主意：“别急啊，他叫什么名字啊，我给你查查他在公司是什么职位，如果当你的顶头上司，你不乐意那咱们再继续找，毕竟东游是你一直想进去的公司哎，一面二面的时候，薪资水平都远远高出你的需求，这年头这么高薪的好工作可不容易找。”

李舒窈纠结了一小会，也觉得何梦寒说得有点道理，也许他是其他部门的，或许是更高阶的职位，平时肯定不会在办公室里晃悠，她只要小心一些，就不会遇到了。

于是她给何梦寒报了个名字：“他叫周昀。”

何梦寒在手机里噼里啪啦一顿输入，通过公司架构，股权分布和财经报道一系列的搜索，啪地把手机给挂了。

李舒窈期待地看着她：“怎么样？”

何梦寒盯着李舒窈，忽然嘶了一声：“他是咱们学校的呀，还跟我们一届，我怎么就没想起来呢，当时就觉得他有些眼熟，但没认出来，周昀是你们系的风云人物，哦不对，在咱们学校也非常出名，拿过好多比赛的奖，还代表我们学校出国去交流，听说大三跟人创业了，到了大四直接当老板做投资人，这家东游他持股40%，算是半个老板了吧。”

“……”李舒窈默默拿起手机继续投简历。

何梦寒安慰她：“你也别灰心啦，我看他名下还有好多关联企业，他就是搞投资的，才不会坐办公室里打工。”

李舒窈无奈地解释道：“他是这个部门新项目的负责人，将来真把我招进去了，绝对是顶头上司。”

何梦寒噗嗤一笑：“他当你顶头上司才好呢，近水楼台先得月，你直接干到老板娘的位置不是更好。”

李舒窈摇头：“不好，我们身份地位不对等，我只想低调的过日子，更何况我这个病……谁能接受自己的另一半永远记不住自己的样子呢，就算他接受了，万一他也一样呢……”

何梦寒沉默了，她知道李舒窈过去遇人不淑的事，虽然是小概率的事情，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总得给她点时间检验对方是什么样的人，毕竟亲近的人才知道软刀子扎哪儿最疼。

她摸了摸李舒窈的脑袋：“是有点麻烦，也就只有父母能包容子女，唉，对不起哦，要不是我一时冲动，撺掇你跟他认识，或许事情就不会发展成这个样子，这样吧，我也替你多关注一下工作，包管给你找一家比东游更好的公司！”

“谢谢。”

“谢什么？要不是我给你们牵桥搭线，估计你就能安心接受这份工作了。”

“没错，都怪你。”

“嘿你丫的，还真怪上我了？我又没逼着你睡人家。”

“闭嘴吧你！”

*

两人又聊了好一会，何梦寒才把她送回家。

分别以后，李舒窈回到自己的小出租屋，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现在的这个小房子，是她工作以后找到的最好也最合适的一套房子，一室一厅，大概四十平左右。

位置坐落于市中心的一个老巷子里，这一带的房子都是上个世纪的职工宿舍，老房子没有电梯，最高也不过五层楼，她住在三楼，站在阳台放眼望去，能把巷子的风景尽收眼底。

巷子里栽了很多高大的梧桐树，秋天落叶纷纷，映衬着蓝天白云的背景，随手一拍都很出片。

小院子里种了很多桂花树，坐在小阳台上，吹风喝茶闻花香，实乃生活里最惬意的时刻。

李舒窈喜欢这个老破小的原因，除了风景好，地段好，还有巷子里的人情味，让她梦回老家的老宅，他们一家搬迁之前，也是住在这种低矮的职工宿舍里。

她坐在阳台的小沙发里，看着群里爸妈发家里养的小狗视频，心里暖呼呼的。

她每天都会和爸妈闲聊，但至今都没敢把自己失业的事如实相告，因为她一旦说了，她妈江念就一定会念叨让她回来工作，顺便给她介绍相亲对象。

自从她上大学以后，李德华和江念就彻底卸下养孩子的重担，一时有些适应不过来，恰好邻居家的金毛生了小狗，正愁着不知道送给谁养，李德华和江念一合计，就给领回家，取代了李舒窈的地位。

李舒窈每次放假回家，都会觉得自己在家的地位不如一条狗，但是红豆那么可爱，还被他爸训练得那么听话，看她爸嘚瑟宝贝的样子，她也懒得计较了。

空巢老人心里有了寄托，就不会那么孤独。

但如今她这个空巢青年才是真正的孤独。

李舒窈在家待了两天就玩了两天游戏，何梦寒因为临时任务又出差了，她投的简历要么石沉大海，要么线上聊过觉得不合适给婉拒了。

一大清早，李舒窈就趴在阳台上，晒着阳光浴给她的多肉喷水。

屋子里的手机在震动，李舒窈隔了好一会才听到动静，她回去取手机，是一个陌生号码，她犹豫了一会，终于赶在对方没有耐心要挂掉的时候接通。

“喂，您好。”

“您好，请问是李舒窈李女士吗？”

“嗯，我是。”

“我是东游的hr，是这样的，经过筛选，您通过了我们最后一轮的面试，这边想问一下大概什么时候可以入职。”

李舒窈的心脏砰砰直跳，嗓子眼像是被堵住了一样，她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才发出自己略显沙哑的声音：“我可以问一下，那天面试的那几位面试官，我会和他们坐一个办公区办公吗？”

“哦，他们是另外一个楼层的，你们技术部门的在17楼，他们管理层的在20楼。”

李舒窈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她这三天一直在想，就算遇见了又能怎么样，脸皮乃身外之物，金钱才是安身立命之本，最多她承认她就是个渣女又何妨，他应该不缺女人青睐吧。

“我下周一可以入职。”

“好，我这边登记一下，到时候你直接到17楼报道，会有人带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