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国,大炎疆土,更准确的说,是掌握在那位大炎皇帝及其旗下士卒手中的广袤地域,亦是黄衣之主千万年来都不曾再度踏入的土地。
在他自身的记忆里,上一次亲自踏足这片彼时战火纷飞的土地,还是在诛神战争里岁降下“神瑞”的那段时间。
那时候尚在观测文明的黄衣之主还会特地乘坐着拜亚基,从遥远的萨米雪山不远万里地前来,仅仅只是为了将岁在不甘与困惑中陷入沉睡,又被迫分裂成十二块碎片的狼狈姿态记录在他那座永不褪色的记忆殿堂,随后便在见证了颉的苏醒后,毫无留念地离开了那片被巨兽间的斗争摧残已久的土地。
至于被推举成为皇帝的真龙或是其他那些想要共同狩猎巨兽的炎国人?哪怕在黄衣之主进入炎国后,他们曾将对方一同当做诛神榜上赫赫有名的一员的那段时间里,他们也都未曾以“人”的姿态真正进入过黄衣之主的眼中。
这也导致了黄衣之主从未在意过炎国上下是否将自己视作敌人,毕竟于他而言,炎国仅是曾经与自己稍加交好的那位岁兽当下的栖息之地,除此之外再无任何多余的想法。
不过看上去也只能是曾经的“交好”了。
沉默地在眼神含笑的商人对面落座,无人知晓黄衣之主内心的小九九,以及他的确曾在岁兽本体沉睡的瞬间为其哀叹过这一未被历史记载的事实。
“这杯普洱茶价值千金,是他人可能穷尽一生都无法品尝到一口的珍品,却不知它是否能赢得阁下的一丝满意?”
眼见落于自身对面的黄衣之主拿起了那杯还在冒着热气的滚烫茶水,象征性地抿了一口,绩便借此打开了话题。
老实说如果黄衣之主还是那位能够品尝出各种味道的人类,这份茶水也是能够排在了他所品尝过的茶水类型里中上级别的水平,但很显而易见的一件事,他是一位脱离了正常人生老病苦的旧日存在,味蕾更是先一步地脱离了正常的阶段。
“……岁留下来的记忆难道没有告诉过你,我早已品尝不出泰拉大陆上留存下来的任何味道这回事吗,祂留下来的第七个碎片。”
即便是岁兽本兽在此,黄衣之主也从来都不会顾及祂的任何情面,直戳对方的肺管子,更别提对方只是继承了岁兽一小部分权能的碎片,所以于情于理,“情面”二字本就不该存在他们之间。
只是对方似乎并不这么想。
“如此……竟是在下的不是了,但还请允许在下纠正一点,除却各自执掌的权能与包含着您的一些支离破碎的负面情感,‘岁’并未给我们岁兽代理人留下更多有价值的物什。”
哪怕被黄衣之主冷不丁地呛了一嘴,绩也毫不介意地将全部责任都揽了下来,好声好气地解释着,只是话里话外透露出的意思无不让黄衣之主更加沉默。
他或多或少还是能猜到对方还能如此友善地对待自己的原因,无非就是像隐藏在暗处的那些望眼欲穿盯着自己和这家伙的暗卫一样,试图从自己口中套清楚自身时隔千年又再次来到炎国的真正目的。
毕竟自己可是比岁兽都还要恐怖不少的存在,这么想倒也是再正常不过了。
很快就从自我认知方面为绩那份他一看就知道内心有鬼的友善行动进行了无意义的开脱,黄衣之主在被无声无息试探这方面的高容忍度倒是出乎了在场所有人的预想。
要知道绩可是已经做好了被自己试探后,黄衣之主一个不爽就直接做出庄家通吃,推牌重开的准备,为此他连此刻拦下对方的这具身体都是他模仿着重岳与望切割精神的老法子,临时用手中这把能够裁虚为实的剪子纺织而成。
“我不在乎岁兽对我到底有何奇怪的想法,祂的记忆有没有价值也是你们这些代理人自行定夺的事情,那些身外之事都与我无关,所以省去你这些对我来说毫无意义的辩解,我要找的不是你,是朔。”
黄衣之主对绩以及身处暗处窥视着一切的司岁台秉烛人在心态上堪称跌宕起伏的变化不是很感兴趣,他原本想要去见的岁兽碎片也并非他一个排行仅有第七位的岁兽代理人,故而不管出于任何方面的考虑,他都不愿在对方身上浪费更多的时间。
“告诉我朔在哪里,然后要么干脆利落地说出你的来意,要么趁我还念在岁的交情上,没有用你的一字真名抹消掉你的存在{注1}之前赶紧离开,岁七。”
甚至都不屑于和绩继续这场虚与委蛇的对话,黄衣之主反入为主,面色冷漠地对面前这位笑意盈盈的商人下达了最后的逐客令。
“想不到阁下竟还是像岁兽留下来的记忆一样性急,这属实让在下有些讶异,但……如此甚好,在下也不是什么舌灿莲花之人,倒不如如阁下所愿与您坦诚相待。”
在对方不使用他那千奇多怪的源石技艺情况下,本身就不像其他擅长武力的岁家兄妹般能打的绩粗略地估计了一下自身与黄衣之主的实力差距,果断地放弃了用武力或是自己化虚为实的权能把对方强硬劝离炎国的可能性,开始计算着该如何把这笔怎么看都是大亏的生意化为大盈或是平账。
这具分/身倒也说不上多能打,至少也能把最坏结果的损失降至最低。
至少在绩看来是这样,身为一位锱铢必较的商人,他对这种必然会造成不小损伤,又不得不做的试探行为谈不上多厌恶,却也谈不上喜欢。
更别提此时此刻岁兽的记忆都还在不断影响着他,让他对面前这位明明身处不算寒冷的春天,却以外披保暖披风,内搭闷热的黄色长袍的奇怪穿着出现,说话也像二哥左手拿着的剑一样笔直的黄衣之主产生一些不该拥有的丰厚食欲。
食欲?没错,绩他认为自己并没有用错这份情感具体的形容词。
哪怕只是见到了塑形状态下的黄衣之主,从未在岁兽那些破碎不堪的记忆碎片以外的场所正式见过对方的绩也还是不可避免地遵循了野兽的本性。
剧烈的,几乎是想要下意识扑上去把对方啃食的食欲。
就像一直困扰着自己与其他代理人的岁兽记忆般挥之不去,绩猛然发现这些在自己脑海内时不时就会冒出来,听上去毛骨悚然的想法在浑然不觉间影响着自己对黄衣之主的准确判断,让他能够对对方较为直白的失礼举动采取了视而不见的态度。
多么恐怖的事情,他想。
伴随着腹部处不断传来了千年以来从未体验过的饥饿感,象征着丰盛食欲的唾液也紧随其后,从自己的口腔中不断分泌而出,这让绩不得不做出了相较于往日而言过多的吞咽动作,以防对方发现自己的异常状态。
又一次将过度分泌的唾液吞入咽喉,即便淡淡的血腥味在封闭的室内悄然弥漫,绩也不曾松开手中锋利的飞梭。
此时此刻,绩才明白身处梦中的望为何一定要让自己特地前往此地,试探对方出现在炎国的真正目的。
光是始于岁兽,终于自身的那份几近要把周围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当作奇妙的谈资,事无巨细地与对方分享的被动情感就已经让绩饱受折磨,他只得暂且不去想黄衣之主如果真的心血来潮,想要让最初的巨兽从沉睡中苏醒,包括自己在内的十一块碎片又有多少是能够顶着这份宛若本能般如影随形的贪婪食欲去阻止对方这个可怕的假设。
毕竟不论是老头子还是二哥,或是久居大荒城,如同人类般体验着他们生老病死的姐姐和岁家其他人,即便现在各自拥有了自我的人格,互相称呼着彼此为“家人”,他们终归也不过是“岁”的本体分裂而出,分别执掌着不同权能的残缺之兽。
自然,他们也无法抵御作为“最初的巨兽”岁对某个生物所留下的长久执念。
不,如果是他的话,不应该只像“岁”那只心智都尚未开化完全的野兽,把这位只是坐在自己对面就轻而易举地勾起了岁兽非人特性的黄衣之主单从肉/体上分食,他持有的权能应该能做到更多旁人无从想象的事情,甚至……
再度按压下内心深处那道不停诱惑着自己,意图将对方的骨髓皆吮吸殆尽,血肉吞入腹中细细品味的欲/望,绩发现自身又在不知不觉间深受野兽的影响,对这位不信任自己,一心只想见到被他认同了真名及其存在的老头子的黄衣之主产生了不由自主的渴望。
绩到底还是着了岁兽留下的道,但他的兄弟姐妹无人会怪罪他。
“曾经的您从抵御邪魔的战场上分神,特地前来亲眼见证了岁兽的沉睡与第一位碎片……也就是老头子的苏醒,那么如今的您又是为何再度来到炎国,莫非是又要亲眼见证祂的苏醒吗?”
平静地听完了绩的询问,尽管对岁兽代理人都带有着一些十分刻板的见解,但饶是在岁沉睡后不曾踏入大炎疆土半步的黄衣之主都知道这一定不是这位只在岁家排行老七的巨兽幼崽所能问出的问题。
连排行老大的朔都不会主动询问自己和岁兽的联系,更别提他和其他岁兽碎片在此前都不曾见过一面。
哦,那个和自己一样阴沉还总在下棋的岁家老二和总是主张有教无类的岁家老五除外,他们两个好歹在离开前都还是有一个印象不算很深的照面。
其他的岁兽代理人?排行第五以前的都见过,但除了朔以外都不熟,只讲过几句话,就连朔本人也只是因为他是第一个醒来的岁兽碎片,黄衣之主才会将属于岁兽的注意力稍微分出那么一小丁点给对方。
后知后觉地回忆起曾经和朔同时被岁分裂成型,又在后续的几天内接连苏醒的其他几只岁兽碎片,黄衣之主感觉自己好像找到了问题的来源地。
“是岁二那个总是摆着一副谁欠他钱表情的阴沉脸野心家,还是岁五那个迟早会被她过剩同情心害死的老好人让你过来问这个问题?”
事先声明,黄衣之主并不知晓颉已遭贼人害死,重新回归了岁兽的本体这件事。
就连她留下的所有东西都逐渐消散于人世间,其存在本身也完全没有留下一丝应该存在的痕迹这个在各奔东西的岁家人看来都已经完全不是什么需要避讳的现实,不受泰拉大陆规则所影响的黄衣之主都只是一知半解地认为对方不过是隐居于林,不便暴露于他人视线之内而已。
他只是很普通地发问,也在很普通地等待着绩的回答,丝毫没有顾及绩和躲在暗处的秉烛人在听到颉的称呼时就宛若过山车般开始噔噔咚的心情。
前者在奇怪对方怎么会认识颉姐,后者在奇怪“岁五”是谁,好端端的十一个岁兽代理人什么时候又莫名其妙地冒出来第十二个。
不过他们比缠绕不清的丝线还要复杂的心态变化并不能影响黄衣之主,他的目的从来就没有指望过可以从绩口中获得一个令自己满意的答案,他甚至都不曾想过那句似有似无的警告能让对方稍稍收敛起试探自己的那点小心思。
只要等待“那个时刻”的到来就好了。
感受到仅有自己才会有所察觉的魔力逐渐在空气中弥漫,最终像个圆球般将整间茶馆都完完全全地包裹其中,原本一直坐在茶位上品尝着无色无味的普洱茶的黄衣之主放下了已经被自己喝得一干二净的茶杯,在绩警惕的盯视中站起来,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算了,也不期望能从你嘴里得出什么有用信息……你知道‘因果’吗?”
绩当然知道,因为这既是他最亲爱的姐姐——黍执掌的岁兽权能之一,但他不明白为什么黄衣之主会突然前言不搭后语地提起这个与第一个问题毫不相关的话题。
“……如同东升西落的曜日般必然存在,超越了时间、世界乃至空间维度限制,只要有因就必定会有果的绝对事实,这即是‘因果’。”
就算不知道对方又要用他那不属于任何已知的源石技艺做出什么超出预料的事情,绩还是生怕自己的举动会在哪里用奇妙的方式反方向地戳到黄衣之主比破片地雷还要隐秘的雷点,老实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但很可惜,不论他回答与否,早已对被审问的现在而感到厌烦之意的黄衣之主都不会改变这段已经在悄无声息间吟唱完毕的魔法。
“那么你与躲在暗处的他,皆为即将成为唯二的见证者而感到荣幸吧。”
生怕绩和暗处的秉烛人不知道自己要做出什么惊天世俗的大事,已经深深沉醉于以自身为主角所谱写的剧本,曾经在某人举行的请神仪式中以人类之躯非自愿地成为了黄衣之主的他就这样在绩满是警戒的注视下,十分大度地宣布了他和他都无力阻止的事实。
“你们会在‘面纱’之外,见到那些构成了‘因果’的绝对真理。”
……
……
……
说实话,这场久别千年的重逢完全不在重岳的预想范围内。
时隔千年,他都不曾忘却那道在目睹了自己用剑把自身劈开,分化出了其他岁兽代理人,满怀失望地离去的黄色身影,却又不曾在这千年的“为人”时间里试想过他们的再次相逢。
更别提此次重逢中还包含了他那许久未见的七弟,以及那位他看着长大,如今成为了秉烛人的左家小公子。
“绩弟,左公子!”
第一时间内没有去注意坐在武馆院内石凳上歇息的黄衣之主,重岳更担心的是犹如两具不会动的尸体般昏倒在地上,即便是他的高声呼唤都没有给予半分反应的绩与左乐。
他已经失去了一个妹妹,如果因为自己的缘故再失去一个弟弟,还有旧交之子……重岳完全不敢想象自身应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才能算是符合“人类”的定义。
“他们都不会有事,所以小声点,朔,现在还是深夜。”
尽管自身才是造成现状的罪魁祸首,但在某种意义上还是遵循着人类的习惯而生,现今却已经不再被他人以人类称呼的黄衣之主对重岳不顾时间的高声呼喊很是不满。
实际上重岳大概也能猜到,自己这位涉世不深的七弟一定是踏进了岁兽在沉睡前给自己的代理人故意设下的陷阱,又在尚未完全挣脱陷阱之时被这位很会落井下石的岁兽友人抓住了机会,连带着监视他的左乐都一块被推入更深层的陷阱,以至于沦落到现在昏厥不醒的状态。
当然了,要是被黄衣之主或是接触过绩以外的其他人知晓重岳是如此溺爱弟妹地认为对方只是“初出茅庐的商人”,不论是谁都一定会神情古怪地问他一句“你(省略了一些代表激动情绪的各地脏话)是认真的?”
“我只是将那层足以逆转时空的面纱,暂时性地在他们的眼下撕开它不为人知的一角{注2},除此以外那些会违背人道主义的事情,我都没有对他们做。”
完全不知道被自己弄昏厥的绩在重岳心里是什么形象,黄衣之主还是在一定程度上较为老实地解答了重岳的部分困惑。
不是“没事”而是“不会有事”,也不是“没有做”而是“除了违背人道主义以外的事情都有可能做”,继承了岁大部分记忆的重岳深知对方的所言所行全都出自他的真情实意,他素来不屑于做出撒谎一事。
但重岳也明白唯独在文字游戏这一块,和千年前一样只需坐在原地,便可如同勾起了岁兽某些不可告人的想法般,勾起自身近乎相同想法的黄衣之主是这方面的好手。
“如果你硬要追究,除了揭开‘面纱’以外,我唯一做的事情就是带着倒地不醒的他们穿越了那扇以违抗了正常‘因果’产生的方式,把世界所有可能性都完全封闭的门扉来到你的面前{注3}。”
见重岳用那双绯红色的非人兽瞳盯着自己沉默不语的样子,不知道对方心里那些小九九的黄衣之主只好不情不愿地继续做出解释。
要知道看在那是岁七,是象征着岁分裂而出的一部分碎片的份上,黄衣之主都已经尽可能收敛起自己会让所有生命都无差别感到恐惧的威压,还特地改用了持续时间相对较短的面纱轻揭术,而不是施展后就必定会歪曲岁七对真实认知的“真实一暼授予术”,或是后遗症更大的“精神震爆术”。
谁能料到岁七这小子和那个秉烛人的精神都脆弱得像张一点即燃的白纸?
这是黄衣之主始料未及的事情,不过倒也正常,在复活了采佩什的这些年里,跟随了他千年之久的对方就很是自觉地把大部分会与他人产生交际关系的事情都揽到了自己的头上。
特别是巴别塔解散后重新在大陆游荡的这三年里,对方让黄衣之主成功远离了一大堆即便自身成为了旧日存在,看到也还是会不自觉开始头疼的各类繁琐的交涉事项。
但这也就意味着截止到博士苏醒的那个时间点,黄衣之主几乎快三年的时间都没有和泰拉大陆上正常的生物有过超过十句话的交流了,他也自然而然地对包括岁兽代理人在内的正常人精神所能承受的阈值应该是多少这件事保持着毫不关心的态度。
而重岳倒也不是不知道黄衣之主那个对人间九成以上的事情都提不起劲回忆,厌恶麻烦找上门的性格,毕竟从对方像无法再用手拿出来,溶解于水中的方糖那般平淡无奇的话语中,他也是莫名地察觉到了一丝应该是属于人类特有的委屈情感。
或许只是自己再次因为岁留下的记忆所产生的错觉。
只是片刻的迟疑,重岳便立即否认了这个听上去就非常匪夷所思的猜想。
事先声明,拜读过岁全部记忆的他已经过了去追究岁兽对黄衣之主到底留有何种欲/望的年纪,毕竟那些像正常人类般充斥着情爱意味,最后付诸于行动的想法也好,饥渴地认为要将其筋骨剥离,吞入腹中永不分离的野兽想法也罢,它们都不过是岁兽对黄衣之主的渴望衍生而出的产物。
他不会像望和夕那样对这份铭刻于自我权能中的陌生情感抱有过于强烈的抗拒心态,却也不会像其他弟妹一样对这份能够轻易地左右着自己对黄衣之主认知的枷锁过度地放松应有的警惕。
岁兽与他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个体,他理应属于人间的一部分。
在决定将属于岁兽的一部分,也就是“朔”封印进那把不能随手丢弃,却属于身外之物的宝剑那一刻起,重岳就已经做好了此等觉悟。
也只有这样,重岳才能够忽视内心的那点看似微不可及的悸动,在秉烛人的监管下远远目送着专程来到大炎见证了“岁”与“朔”的交替,如今又不再对剥离了岁兽部分的自己视作故人的他孤身离开了大炎。
只是……时至今日,重岳才明白那份悸动是不会随着对方的离去而有任何暂停的迹象。
“即便你还想让我做出什么保证,我也……”“不必了,我相信你。”
较为唐突地打断了黄衣之主的碎碎念,大概弄清楚是绩先来招惹对方的重岳已经恢复了平日里身为宗师的沉稳,对自己仅见过了第二面的他与那份跨越了千年的旧情给出了十足的信任。
是了,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唯有那份珍重的情谊不曾匆匆。
就算黄衣之主不曾向重岳用言语表述过他与岁兽间发生的事情与二者曾经的关系,只是静静地以眼记录观测着一切,但继承了祂的大部分记忆,又与弟妹们都共享着一些只有人才会对某个特殊体拥有的私心,重岳终于完全理解了自家那些或是在抗拒中不断靠近,或是干脆放平心态想要近距离接近对方的弟妹们的心态。
然后就像其他的岁兽代理人一样,他温柔地走进了那段如今已经变得岌岌可危的关系中。
即便是重岳脸上泛着的温和笑意也无法完全阻挡因为二者过近的距离所隐约带来的压迫感,以至于原本只是打算坐在石凳上开启话题的黄衣之主不得不站了起来,以仅比对方高出不到五厘米的身高差终止了这场由不对等高度差开启的闹剧。
“跳过炎国那些听起来就文绉绉的问候,我来这里只是想要见你,然后问你一个问题,得到答案我立马离开玉门,所以让你后边的那个秉烛人也像这只倒在地上的蓝莓味斐迪亚一样安分点。”
即便在前文明里在近似东国的国度中度过了一番不健康也完全不适宜任何孩童模仿的R18G向童年,黄衣之主也完全没有继承这些必须要摆着大人架子才会好好说话的不良习惯。
他在成为普瑞赛斯和博士的同伴兼三角恋人前以及成为后都是仗着自己脑子里那些看过后就被迫记住的魔法以及永不遗忘的知识毫无顾忌地对艾德还有弗里斯顿说话,成为黄衣之主后更是变本加厉,说话比以前都还要直接辛辣。
没有半分注意力去分给黄衣之主其他的说辞,只是在听到对方专门过来找自己的时候,重岳的心里就已经满是讶异之情,除此之外更是混入了一丝曾经是微不可查的欣喜。
而这份讶异更是不加遮掩地表现在其脸上,甚至连那双总是温和地注视着其他人的赤红色瞳孔都微微瞪大了几分,流露出了不会对外人展现的欣喜。
纵然发生的背景时间是深夜,视夜晚如早晨,视早晨如不眠之夜的黄衣之主也不负众望地是注意到了重岳在面部表情上的变化,用自己曾经那份因为一方死亡或文明毁灭等不同原因都无疾而终的坎坷情感史成功揣测出他对自己抱有何等情感。
但这些对于黄衣之主来说都无关紧要。
他对重岳以及其他岁兽代理人们一切好说话的容忍态度,都不过是源自自身与那位因为各种莫名其妙的原因混合在一起,对自己进行了精准得不能再精准切割的巨兽的故人关系。
嗯,能处理一些必须要拉灯才能解决的故人关系。
所以究其到底,黄衣之主在乎的只是那位能够在那个时代与自己坐下来聊天的“岁”,再充其量点就是在意从岁身上剥下来的“朔”,其他带有岁二岁三一类称呼的代理人也不过是看在他们是从“朔”的身上再度分离的碎片,他才会再分出几分额外的注意力,但也仅此而已。
他曾经亲眼见证了“朔”变成“重岳”的重要时刻,也见证了岁二至岁五的诞生与苏醒,但这些漫长的见证带来的都只有“曲终人尽散,物是已人非”的失望,所以在那个时候,没有继续去等待其他岁兽代理人的诞生苏醒,黄衣之主就此叹息着离开了炎国。
但一如他从人类变成了邪魔之一也依旧在清醒后与普瑞赛斯以及博士保持着恋人间应有的密切接触,甚至以自我的意志违抗了邪魔的本能而成为人类方的观测者,身为史无前例后无来者的例外创始人之一,黄衣之主自始至终都还是带有一丝莫名的期待。
期待着“岁”的归来。
如今千年的时光只在黄衣之主几次闭眼又睁眼的行动中转瞬即逝,“女祭司”普瑞赛斯在泰拉大陆依附的那具躯体已经同仅存于记忆中的前文明一并毁灭,“预言家”博士被他(如今是她)背叛了前文明的产物Ama-10为了这个只要不醒来,就对计划和自己完全没有关系的现文明强制唤醒,现在更是再度被对方以清除了记忆的方式从石棺中唤醒。
所以为了继续完成他们与他迄今为止都不曾作废的约定,也为了将极有可能已经受到特蕾西娅的影响,发生了他无从知晓变化的源石计划重新引向原定的目标,黄衣之主自认为他也必须要做出应有的改变。
“我的问题很简单,告诉我你是谁,不,‘你’应该是谁?”
首先,就应该是将这份持续了千年的期待做一个不算完美的了结。
{注1:除名术,别名:移除术、逐出凡人位面、丑陋的罪恶
施法用时:1 晚
作用:必须在新月之夜准备好一张特别祝福过的长方形绢纸,大声说出目标的“真名”(出生时的全名),并将名字写在纸上,纸上只写一个名字。每晚都要在目标睡着时念诵目标的名字一小时并投入一定的代价。
每施法一晚,目标将在受到恐怖噩梦折磨的同时日益衰弱,肉/体与精神皆会受到不同程度的摧残。该效果会一直持续到目标肉/体腐朽或精神崩坏,即意味着目标的存在已经消失。
备注:如果被中断施法或自愿停止施法,且最终未能完成抹消目标存在的法术效果,目标可以通过卧床休息慢慢恢复失去的活力}
{注2:面纱轻揭术,别名:拥抱存在的秘密、召唤面纱搭档
施法用时:15分钟
作用:召唤外神道罗斯暂时揭去遮蔽人类意识的“面纱”,让时空、维度的真理在其面前显现,对这种经历毫无准备的人极大概率会受到巨大的冲击而飞速陷入疯狂,持续时间长达10-20分钟。
备注:凝视人类感知“面纱”之外还可能意外引起一些能够穿越时空的神话生物的注意,如廷达罗斯猎犬等。
深层魔法:面纱撕裂术}
{注3:时空门创建术,别名:不详
施法用时:即时
作用:允许在不同的时代、维度甚至世界之间打开途径——能够让使用者只需一小步,就可以旅行极远的距离。
备注:此为法术“时空门”(空间门)的变体,神话诸神和伟大的巫师仅靠意志就能随意打开,并任意操作。出入口无需任何标志和记号,开关全凭创建者的意志。时空门是单向还是双向也根据创建者的意愿决定。}
本来只打算写大哥,但转念一想如果是黄衣这种在岁兽时期就已经存在的生物如果进入大炎肯定会引来其他人的瞩目,
于是抓阄似地抽了绩作为望派出的代表方来写,毕竟黄衣没法做梦,他也没法入梦去和望还有令见面
二者的感情奔赴大概是虽然双向了,而且双向不太对等,但至少双向了的感觉,因为黄衣最在意的还是同为前文明存在的博士以及普瑞赛斯,所以硬要说就是:
岁兽及受岁兽影响的碎片们>>><<黄衣
下章再给大哥收尾一下就直接跳跃到第八章的采佩什视角,事先声明他要搞事,还要搞波大的
所以不适合百分百都站在罗德岛角度旁观主线的人观看,毕竟人家对罗德岛上下司令官都没好感,还能指望人家会手下留情吗(说着打开了隔壁写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第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