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朗如初 第10章 偶遇侧妃借酒消愁

西市的夜晚十几年如一日，灯火通明，酒楼茶馆彻夜不歇，总有人喜欢夜生活，黑夜，似乎比白天更能让人放下戒备，获得片刻的轻松。

白舒萦的贴身侍女小豆从二楼的窗户着急地往下面看，不时再看看房间里喝醉的白侧妃，冷汗横生。自从白侧妃进了王府以后，她被调来当贴身侍女，亲眼见证了这位白侧妃各种令人无语的操作，要不是有世子的真心呵护，早就被拖出去，打死几百回了。

不过小豆对她也是真心的，因为白侧妃有一个权贵之人罕见的优点，善良。就是单纯的善良，无论对谁，白侧妃从不想些害人的点子。即便再生气，再难过，她也只是关起门来自己抑郁。

就像今夜，她心里不好受了，就偷溜出王府买醉，她自己认为没有打扰任何人！可是！身为堂堂敬王府世子侧妃，大半夜来酒楼里喝酒，本身就是个风险极高的事，如果被人发现，捅到王爷面前，又将迎来一场风波。

白侧妃以前的事，她也听府里的人说过许多，当年她抛下了青梅竹马的未婚夫顾明初，嫁给了世子做侧妃，没想到顾明初转眼就成了新科状元，短短几年内做到刑部侍郎，还成了太子少师，前途不可限量。

而白侧妃呢，虽然有世子的喜欢，可世子妃不待见她，敬王和敬王妃也嫌弃她是小地方来的，没什么规矩。世子又不能整日无所事事地只陪她一个人，长久下来，她过得并不算开心，开始向往起从前的自由自在，还有一个人……真心的全部的喜欢。

当看到楼下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时，小豆大叫不妙，已经预感到过会儿即将到来的暴风雨。

来人是顾府的管家平叔。平叔处理这种情况已经得心应手，而对白舒萦时不时的纠缠，他态度表面无悲无喜，实则早已厌烦。

小豆要出门，已经醉了的白舒萦却突然好像清醒了：“小豆，是阿初来了吗？你快让他进来。”

小豆悄悄跟平叔接头的想法落空，只能打开门让平叔进来，一见进来的人不是顾明初，白舒萦立刻痛哭：“阿初，怎么不来见我？”

平叔语气尚算恭敬：“白侧妃，如果被人看到我家大人夜里来酒楼见你，恐怕敬王世子要提刀来砍我家大人。”

“可是，我想见阿初啊。”

平叔翻了个白眼，问小豆：“白侧妃这种话在王府里说过吗？你家世子听到过吗？”

“侧妃不会在世子面前这样说的，她只有在外面才会这样。”

平叔：“……真是谢谢你家侧妃了。白侧妃，我家大人走到今天这一步不容易，求求你，放过他吧，如果因为你让他跟王府结怨，实在是太冤了。”

白舒萦哭得更为伤心：“是阿初让你这样说的吗？他以后不想再管我了是吗？”

平叔很想大声说一句是，可……事实不是：“大人有公事要忙，今夜你差人找他的事，我并没有告诉他。”

“你这个骗子，阿初知道了，一定会罚你！”

“罚就罚吧，总比夜里私会世子侧妃的话传出去好。”

白舒萦眼看今夜见到顾明初无望，开始发起酒疯：“我不管，我就要见阿初！”

平叔狠心道：“你再不跟着小豆回去，我就去世子府找人来接你！”

“你去啊，来让他们都看到我在这儿等着，喊阿初！他也撇不清！谁让你不告诉阿初我在等他呢？”

平叔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不讲道理，不管不顾的王府侧妃，气得牙痒痒！

白舒萦的大喊大叫已经让外面路过的一些好奇心重的人留步，聚在外面想要看看里面是谁。

小豆和平叔都想找块布把白舒萦的嘴巴给塞住，可小豆她不敢，平叔又有些犹豫。

突然，窗子外面飘进来一个人，像鬼一样悄无声息，把小豆吓得正要尖叫，可下一刻，她的尖叫声被一根银针堵在喉咙里发不出来。

平叔正要动手，那女鬼道：“我是在隔壁喝酒的，这白舒萦又喊又叫，烦死了，大半夜也不让人安生！”

白舒萦认真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皱眉道：“怎么是你？楚千千！”

平叔双眼发亮，近来，跟他家大人的绯闻火热，皇后面前的新红人，太医院正经的医师，楚千千！

千千心里烦躁，出来喝酒，喝着喝着，听到隔壁的声音，隐约知道是谁，直到这疯子真的不管不顾引来这么多人，她怕连累顾明初，这才从窗户飘了进来。

千千一步一步逼近白舒萦，白舒萦打了个酒嗝：“你，要干什么？”

“让你闭嘴，让世界清静。”语毕，干脆利落的一记手刀劈在白舒萦颈后，世子侧妃晕了过去。

千千将银针拔下，对着吓得半死的小豆道：“知道该怎么做吗？”

小豆傻傻地摇头，看到千千皱眉，立刻又点头：“等桃花回来，我立刻让她回府通知世子来接侧妃。”

“嗯，以后要多劝着点，不要让你家侧妃老来打扰顾大人，知道吗？”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王府侧妃去纠缠几年前退婚的前未婚夫合适吗？你家世子现在不追究，以后万一追究，第一个先拿你开刀，你说你在王府侍候了这么多年，这点道理还需要我来教？”

“世子喜欢侧妃，不会这样对我的。”

“……你，是世子妃派在白舒萦身边的奸细吧，想让她名声尽毁？”

“你胡说，我对侧妃一片真心。”

千千：“……真是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丫鬟。总之，以后少来打扰顾明初。”

看这边已经解决差不多了，千千又从窗户飘回了隔壁，只是一进屋，就看到里面多了一个人。芝兰玉树，皎如明月，千千惊得也打了个嗝：“顾明初！”

顾明初回应道：“楚医师。”

千千坐下后，盯着他疑惑道：“我竟然丝毫没听到你的动静，你这几年习武了？”

“嗯，当年曾处于那样无助的境地，这辈子再也不想经历了。可惜我已经错过习武的最佳年龄，再努力，也只得比常人稍强些罢了。至于你没有听到响动，可能是因为你刚才太威风了，没注意这边。”

千千一噎：“平叔不是说你不知道吗？你怎么还是来了？”

“平叔怎么可能真的瞒我，只是不让我出现罢了。”

“可你还是来了，刚才若不是我把她打晕，你准备怎么办？在她招来那么多人后，去见她？”

顾明初看了千千一眼，明明没什么情绪，千千还是读出了“我又不是傻子”的言外之意。

“暗卫就在外面，在事态不可收拾前，会像你一样，把她打晕。”

“你都有暗卫了？”

“敬王府的暗卫。”

千千：“……敬王世子可真是大度。”

按说敬王世子对白舒萦真的挺好的，怎么白舒萦还这么地……心往外面飞。

千千好奇难耐，但尚未完全被酒精麻痹的大脑提醒她，这种话题，还是不要跟顾明初探讨了。况且她自身难保，一大堆烦心事，也没空八卦别人。

明日事明日烦，今晚一醉解千愁：“顾大人，这事情解决了，你还不走吗？”

顾明初还未答话，千千立刻道：“不着急走的话一起喝两杯啊。”

顾明初看她面上红得快要滴血，眼神虽然还清明着，但也是在勉力支撑，她离醉显然是不远了：“夜已深，你还是早点回去吧。”

“回去？……回不去了，没机会了。”

这莫名其妙的回答，顾明初也未深究。确定平叔已经将外面看热闹的人都驱散，他便没制止她接下来即将登场的疯言疯语。

“顾大人，你说，我怎么这么难呢？这么难呢？”千千只说了一句，就没忍住流了一行泪，只是她迅速擦掉眼泪，又仰头喝了一口酒。

这种明明已经很脆弱但又必须要坚强的模样，让相识一场的顾明初无法直接狠心离开，知道她的过去，知道她，确实太难。

顾明初陪了一杯酒：“楚医师，如果你酒醒后，还能记得今晚我说的话，就来顾府找我。”他升任刑部侍郎后，除了对当年父亲案件的卷宗细细查看外，还翻阅了卢凌两家旧案的存档。

千千重重点头：“你让我去找，那我肯定不会忘的！我一定去。”

平叔在这个时候进来，附在顾明初耳边说了两句话，本来已经要走的顾明初顿时改变主意：“平叔，再拿几坛酒过来。”

平叔眼中闪过震惊，大人，这是要……？难道传言真的是有几分可信的，他家大人跟这位楚医师……不行，他要去萱草堂一趟，告诉佟神医，楚医师应顾大人之邀喝酒，可能要彻夜长谈。

千千问他：“怎么了？”

“敬王世子来了，我现在出去，免不了跟他打个照面，不如在这里陪你喝酒。”

千千笑道：“这会儿倒是知道怕了。”

“你小看了敬王世子，他知道我在这里，但只要我不在众目睽睽之下和舒萦一起出现，他也懒得计较。”

这次的赞叹更加真心：“他真大度。”以陆衰衰的脾气，肯定不是因为对顾明初足够放心，而是因为顾明初如今背靠太子和皇上，两人又没有真的逾矩，再计较能有什么结果？除了被人看笑话，什么好处也没有，倒不如眼不见心不烦。

“来，顾大人，干杯！”

“楚医师，一切都会越来越好。”

两只碗碰在一起，千千在这一瞬间，仿佛回到了五年前那个雨天。即使天地间狂风暴雨，但身边还是有个人，没什么陪伴的承诺，亦不知往后如何，但至少在一刻，他带来的安慰，重若山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