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胖男人又愣了愣,眉开眼笑:“杨小姐明知道是鸿门宴,还愿意来?”
“要是解释一通,就有拖延时间的嫌疑了。”杨思珈从兜里掏出一根烟夹在手里,另一只手把玩着银色钻石纹款的都彭打火机盖,语调悠闲:“不过如果您愿意听,我倒是很乐意解释。”
跟在男人身后的汽修工闻言,急忙凑上来劝男人不要浪费时间,被男人一个眼刀吓退。
“反正U盘还没到。”男人让人抬了把椅子过来,在杨思珈对面坐下:“听听也无妨。”
“您是个聪明人。我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杨思珈将烟点燃,由着它在指间燃着,“您叫胡金生,刚做完15年牢出来?”
胡金生点头:“是。”
“您这修理厂,是谁给钱开的?”
胡金生目光一滞,杨思珈立马挥挥手叫停:“没必要说出来,我们心里都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就行。”
“你知道是谁要……”
“当然了。”杨思珈掸了掸烟灰,轻轻抽了一口,便将烟扔到地上踩灭:“不然我开两个小时的车,来一个县城里的小破修理厂干嘛?当然是来救你啊。”
胡金生下意识地往左边瞥了一眼,又立马沉冷了面色:“什么意思?”
“这次,我,时问,文欣姨,叶猷扬,四条人命,你觉得,还会是强/奸未成年罪的量刑,给你判个17年,减刑2年就又能出来了?”打火机盖在杨思珈手里发出一下又一下清脆又欢快的‘咔’,“我也不妨直说。就算你的雇主——雇主们真靠着这一遭拿下遇霖,把你收编了,您照样只有判死刑的命,顶多,让您家属领点生活补助。”
守在时问和文欣附近的一个瘦瘦小小的汽修工快步朝这头走来:“生哥,不要和她废话!”
“告诉我,是谁承诺会保你?”杨思珈目不斜视地和胡金生对视着,微微弯起的一双杏眼漂亮得令人安心:“我帮你把顶的这15年罪,补回来。”
“是……小心!”胡金生大喝一声,起身便扑向杨思珈,便听加了消音器的一声枪响,胡金生左肩中了一弹。
朝两人走来的汽修工脚步加快,压低枪口,刚对准连人带椅子被扑倒在地上的杨思珈,整个后脑勺便突然爆开,而后轰一声倒到地上,脑髓和血溅了一地,眉心红孔因颅内尽空,有些透光。
杨思珈身后的那扇玻璃这才跟反应过来似的,哗啦啦碎了一地。
是狙/击/枪。
屋内其余汽修工迅速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惊叫着抱起头,往离窗子远的角落躲去。
警笛随即声响起,崭新的大门被装甲突击车撞开,三束红外射线在挤成一堆的汽修工们身上巡逻。
杨思珈盘腿坐起,拍了拍衣服上的灰,把胡金生翻了个面,看了一眼,“还是胖点好啊。”
然后嘴里哼起无名小调,从斜挎在身上的包里面翻出剪刀,把伤口位置的衣服剪开,掏出碘酒喷瓶,拧开瓶盖,尽数浇到被枪擦走肩头上一大块肉的伤口上,在警察破门而出的同时,替胡金生简单包扎好了伤口。
“就少了块肉,其他的没什么。”杨思珈朝疼得大汗淋漓的胡金生笑笑,拆了张湿纸擦着满手血,起了身:“知道该怎么说吧?”
“知道、知道!”
“行。我……”还没说完,一个高了她快一个头,穿着便服剃着寸头,一手揣兜,一手甩着手铐的男人从两人中间穿过,轻飘飘道:“再不闭嘴,就不单是做受害人笔录这么简单了。杨思珈。”
杨思珈翻了个白眼,去给时问解绑,“陈科长还真是忙啊,连发生在其他市的案子都要管。”
“你不知道吗?”陈文藻瞥了杨思珈一眼,嘴角扬起,颇是愉悦:“我被借调来俞宁了。半年。本来今天休息,但听说又有你,就跟来了。”
就连时问都是一怔。
杨思珈迅速扫了一眼窗外,和一个站在警戒线外的大高个对视了一眼,连忙收回目光,耐着性子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
“把我手机拿回来。”迅速和时问交代完,杨思珈快步出了食堂,杨思捷急忙抬起警戒线钻进来,语气关切道:“没事吧?佳佳。”
杨思珈朝里使了个眼色,示意杨思捷去外面。
守在警戒线外围的一个年轻警察见状,快步追上来提醒:“思捷哥,您堂妹得做完笔录才能走。”
“知道。”杨思捷敷衍地点了个头,手虚虚搭在杨思珈肩上往外走:“就去门口讲两句话,讲完就上车。”
在路边站定,杨思珈贼头贼脑地往修理厂里瞄了几眼,才压着声道:“U盘呢?”
“揣着呢。”说着,杨思捷就要往外掏。
“别,你揣着就行。”杨思珈朝杨思捷挑挑眉:“本来就是给你的。”
——时间回到昨晚。
杨思珈挂断叶猷扬电话后,叶猷扬立马回了过来。
这次,叶猷扬不再把时间浪费在求情上:“视频和资料该交给谁?”
“这么快就想好了?”杨思珈笑了一声:“确定要选我?”
“是。”叶猷扬沉声道:“向来只有你才愿意给人生路。”
“这话我爱听。”杨思珈停下脚步,挥手示意几人先行,踩着路边的杂草,笑道:“那你就带着东西逃跑,让我哥带着警察,名正言顺地抓到你。”
“可以,但你得保证我爸妈不能有事。”
“放心好了,看守所里安全着呢。至于你妈嘛……大概率会被绑,尽量不让她受伤吧。”
“成交。”
*
“就一定时炸弹,给我能有什么用?”杨思捷从兜里掏出烟盒,正要打开,手便莫名颤了颤,又把烟盒揣回兜里:“抽你的。”
“抽我的抽我的,每回都抽我的。付我烟钱。”杨思珈没好气地骂着,把烟盒和打火机塞杨思捷手里。
杨思捷把烟点着,翻出杨思珈支*宝转过去20万:“行了吗?可以了吗?”
“可以。”杨思珈满意地点头,“让你揣着就揣着,少废话。”
“嘁。”
默默吸了几口二手烟,杨思珈又问:“陈文藻怎么回事?”
“找的前阵子新上任那位,听说和齐家有些渊源。”杨思捷说:“陈文藻父母不是都在经伦供职吗?”
杨思珈愣了愣,茫然道:“哪个齐家啊?”
“就俞宁这地界,还能有哪个齐家?”
杨思珈扭头就往回走。
一进大门,时问就快步送来手机:“刚刚来了个电话,说是齐涵司机,给你打了几个电话都打不通,让你看了消息回个电话。”
杨思珈蹙起眉,把手机解锁,点开短信,一眼就看到内容,周身肉眼可见地慌了起来,连忙往外跑,给刘挺回电话。
杨思捷才凑过去,杨思珈就退出了短信界面,什么都没能看到,但看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急忙跟上去:“怎么了?”
“别跟来,别跟。”杨思珈把杨思捷往后一推,急忙对着打通的电话道:“刘叔,我是杨思珈——他不知道吧?”
“还不知道。”刘挺停顿了一下:“齐总不让我们告诉他。”
“好。好。别告诉他。”杨思珈说:“抓到的人交给我处理。”
“好。方便问一下您现在在什么地方吗?”刘挺说:“齐涵在找您。”
刘挺的陈述简短得可以说是歪曲事实——齐涵根本没有找,因为杨思珈一出门,私保就在后面跟着,每隔半个小时向他汇报一次杨思珈的行踪。
所以他知道杨思珈把他的车撂在了通江区,换了段成天的车来了宁海县。
这些齐涵都没多大反应。
但又过了两个小时,他给杨思珈打电话,想问她有没有吃午饭,却得到无法接通的反馈,本来还乐滋滋地在家里选SA送上门来现场搭配晚上要用的餐具的人,面色瞬间就阴沉到了极点,冷冷和‘上门抓奸’却扑了空的一众发小撂下句‘我出去一趟’,就下楼开上闲置了很久的Chiron,导航直奔宁海县群英汽车修理有限公司。
以他的车速,再过半个小时就到了。
换了车之后杨思珈就把手机开了飞行模式,专心赶路,自然接不到电话。
可她已经告知过齐涵是要去工作,正常而言,打不通电话便会知道杨思珈是在忙,继续做自己的去事了,不至于两三个小时没回消息和电话就‘找她’。
但杨思珈整个人都在为被齐涵的人知道她的事情了而焦灼,没功夫注意到‘他在找她’是何其古怪,只急忙说:“我马上联系他。”
说着杨思珈就要挂断电话,又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刘叔。”
杨思珈笑了一下:“可以给我他父亲的电话号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