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世界终结,我宁死在你手里,怀揣你的余温,成沙,从指尖流逝殆尽,Falling star,falling star,灰烬不能供养一支花,无它,无他……”
《祭夜黎明》终版全曲在TANG影音厅完成播放,偌大的空间内,听众只有唐泛和乔纳昔。
尾奏的回响都停止了,唐泛仍握着水晶杯没动。
乔纳昔自16岁出道后每一首作品问世前的首秀都在这里,这是他和唐泛间雷打不动的约定。
巨幕熄屏将厅内光亮带走大半,唐泛的侧影在昏暗中显得落寞怅恍,仿真壁炉的火光投进他手中的水晶杯,只有随焰红跳动的波澜揭示着执酒之人的激动。
乔纳昔静静地看着,唐泛此刻的反应告诉他,他依旧没有辜负寄梦托赖,他是有价值的。
他的创作灵感源于高阈值刺激带来的体验和感受,每一首作品都能精准地代表不同时期、不同状态的他,这也是唐泛纵容乔纳昔一切风流和不羁的原因。
良久,庄雅的中年嗓音从沙发一侧传来:“终版和Demo(小样)有些不同,是加了什么?”
“加了架子鼓,SOLO(独奏)是这届练习生之一,叫姜松允。”乔纳昔答道。
唐泛很少听乔纳昔提起同公司后辈,呷了口酒后颇感兴趣地问:“哦?可培养么?”
“综合实力不错,悟性高,率直自信,之后或许可以单人出道。”乔纳昔不吝夸赞,随后话锋一转,“但长板未显是所有练习生都有的问题,我建议尽快安排他们进行封闭集训,全方位培训后才能有针对性地制定每个人的发展规划。”
“你难得对练习生上心,随你说的做吧。”唐泛欣然应允。
翻腾的光源将两片阴影撕剥着放大,覆罩在墙面星罗棋布的唱片上,一张张方正的画面形成一道光阴桥,记录着画中人的喜怒和蜕变。
「乔纳昔(Janus Q.),2003年1月31日出生于瓷国京亭,曼尔流行乐男歌手……」
窗外有雪花飘落,姜松禾将手机锁屏,隔着朦胧的雾气出了会儿神便又去收拾行李。
“我记得昨天写在这儿了。”
姜松禾拿起餐桌上空白的便签板夹正要迎光看,门铃响了。
「是谁?」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
踟躇开门,来人是倪皓朗。
“松禾,你要走?”倪皓朗进屋看见地上敞开的行李箱惊讶地问。
“还没,我准备换家酒店。”姜松禾见到倪皓朗才想起来吃药,“住这儿好像就一直病着,想是八字不合。”
“哦,那是得换换。”倪皓朗松了口气,重拾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倪皓朗趁亮边四处溜达边抽抽嗒嗒地嗅着,“我说,你这屋里什么味儿啊?”
姜松禾拨弄数药的手上一顿,不自觉去回忆昨晚乔纳昔有没有到那一步,以及后话该怎么圆,他很少有编瞎话的必要。
眼看倪皓朗循进卧室,姜松禾心弦一紧率先开口。
“昨晚是我自己——”
“你换香水了?”
“……”
“昨晚你怎么的?”倪皓朗搓了搓鼻子。
“没怎么,呃,也没换香水。”姜松禾背过身去哗啦啦地给自己倒了杯水。
“你又带人回来了?不应该啊,你这身子骨……”倪皓朗朝窗帘四角八条边扫视了好几圈,暗戳戳地窥探金屋里藏没藏娇。
姜松禾虽然禁欲,可再怎么说也是个健全的男人,“身子骨”这字眼怎么的都不中听,他无声地啧了一下,紧接着把手里那把药一仰头就水吞了。
“这味道怪特别的,我闻着像舞女上香似的呢,嗯,没闻出是男是女。”见姜松禾没吱声,倪皓朗不见外地坐在床尾开始自言自语,“你说一个人有可能既喜欢男的,又喜欢女的么?欸松禾,喜欢男人是什么感觉啊?”
「男人啊......」
“你知不知道你这套说辞,只会让我更兴奋。”
“Yeah,right like that,babe……”(对,就像那样,宝贝儿……)
……
乔纳昔的靡音和妖姿声画同步地浮现在姜松禾眼前。
姜松禾耳朵一热,“我他妈怎么知道?”
“姜松禾,你不够意思!问你点事儿,瞧你藏着掖着的!兄弟我可是为了你卖艺又卖身!”
向来粗线条的倪皓朗现如今竟被姜松禾的常规话风惹得恼了。
从小到大两人向来如此,姜松禾冷冰冰凶巴巴,倪皓朗屁颠颠贱兮兮。
姜松禾也是被倪皓朗的反常搞得云里雾里,他挑挑眉问:“卖艺又卖身?”
“那什么,昆继恩答应给你弟做歌了。”倪皓朗脸上黑一阵红一阵。
姜松禾结合上面一句顿时紧张起来,他怕因为自己给倪皓朗招来祸事,毕竟倪皓朗也是孤身一人在曼尔,他三步并两步来到倪皓朗跟前:“你干什么了?还是他对你干什么了?”
“什,什么干不干的?!”倪皓朗有些慌乱,随后又像想到了什么,“就……”
姜松禾从未见过如此扭捏的倪皓朗,倪皓朗越是支支吾吾,他心里越没底,急得他大掌扣住倪皓朗的天灵盖掰头看脸,想直接从这个藏不住事儿的发小表情上找答案。
“嗐!就是他舍不得我的才华,没兄弟我给他设计封面,他专辑卖不出去!他求着我不放人!”倪皓朗扒拉掉姜松禾的手,又胡乱地拢了下一头红毛儿。
姜松禾其实不太信,可他想着倪皓朗虽然平时舞舞玄玄的,但是人讲义气还重感情,在曼尔呆了十多年没提回国,想必人缘是真的好。
上次在倪皓朗工作室他就看出两人关系不一般,至于“卖艺卖身”什么的,大概又是他词不达意的乱搬乱套,左不过是他和昆继恩交情颇深,吵架也吵不散吧。
“皓朗,谢谢,真的。”姜松禾宽下心,转而发自肺腑地道谢。
“咱别这么肉麻行嘛?我瘆得慌。”话虽这么说,倪皓朗又拽着姜松禾胳膊坐到自己旁边,“松禾,咱俩**岁认识的吧,以前你什么样我太清楚了!你为了照顾松允大学都没上,我知道他在你心里的分量,叔叔阿姨走了,他就是你唯一的念想,这忙兄弟我就是挨刀子也得帮!”
姜松禾听着听着眼眶开始发酸,想云淡风轻笑一笑,表情却比哭还难看。
“嗐,不说这个了,我还没跟你细说过昆继恩呢吧?!”倪皓朗抽了下鼻子,“他做的歌我虽然听不太懂吧,神神叨叨的,就是有点暹国那边的调调,还有点像,瓷剧。总之很独特,曼尔只有他能做出这种风格。不都说民族的就是世界的么,他身上混俩民族呢,这叫什么?牛逼兔!”
姜松禾被倪皓朗蹩脚的冷笑话成功逗笑,倪皓朗见了也越说越起劲:“昆继恩的曲风在曼尔这么Open(开放)的国家都是香饽饽,等歌做成了回咱瓷国发,那还不是手拿把掐,一炮而红!你到时候就在国内找个牛逼的团队操刀贴个MV,凭咱弟弟那小模样,准成!”
“元旦病着也没见上松允,我这好得差不多了,换好酒店就去一趟TANG,他听这消息一定高兴,你等我带他一起谢你。”姜松禾压下挤在喉咙里的感动,生疏地回应却笑得真诚。
“咱俩有啥谢不谢的!不过提到TANG,松允不是和那个歌手,叫啥来的?哦对,Janus,一个公司嘛?近水楼台的,咱弟又招人喜欢,他俩有没有可能发展发展?”
“……”
“也是,他那么大个顶流怎么会帮练习生?”
姜松禾捏着笔在便签纸上随意地横扫,没事找事做。
“所以松禾,喜欢男的到底什么感觉啊?”
平顺的笔迹在纸上猛地打滑拐了个直愣愣的弯,话题绕了一大圈又回到这上面,姜松禾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事已至此,他不打算再对倪皓朗闪烁其词。
“我真不知道。”姜松禾若有所思地盯着左手中指上的一圈浅白,“和陶念的事儿过后,我就不谈感情了。”
这下轮到倪皓朗无语,他眨巴着翻了下眼皮,粗略回忆起零星的前情后还是很迷惑:“当时不是她主动找的你么?睡一觉而已,人姑娘求仁得仁,你也没吃亏啊。”
“卑鄙透了。”姜松禾蹙眉自贬。
“你这……当时喝多了嘛!虽然第一次没和喜欢的人,但也不至于……”
“我这辈子大概就这样了,姜家有松允好好的就行。”
姜松禾碰上辩不清的问题就好一下把话说绝,倪皓朗正理歪理再多也是词穷。
“你就这么想知道喜欢男的是什么感觉?”姜松禾两根八竿子打不着的神经突然啵一下搭上,“你和昆继恩,你俩?”
“卧槽!你想啥呢?老子可是直男,纯爷们儿!那什么,我想起工作室有点事儿,先走了哈松禾,你也好好的!不用送不用送……”倪皓朗违心支棱毛儿的时候特别喜欢自称老子。
“……”
姜松禾还没起身,倪皓朗已经一溜烟走了。
「这人真是。」
姜松禾解锁手机想告诉姜松允明天会去TANG看他,结果电话一直打不通。
陆续又打了好几个,还是一样。
他瞥了眼手边的便签纸,注意到纸上被笔扫过的地方有自己字迹的印痕。
「昨天确实写过东西,便签被人拿走了。」
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碎片】
无人的死胡同。
倪皓朗从脖子上扯下红领巾包在一瓶冰镇汽水外面又递给姜松禾。
姜松禾接过水瓶蹭了下被血糊住的眼睛再冰敷。
“那个,他们叫我`你好浪`我不爱听,但是你想这么叫的话我不会生气,以后咱俩就是朋友了对吧?”九岁的倪皓朗又弱又怂,说话都不敢直视姜松禾的眼睛。
“傻逼,你不爱听我干嘛还这么叫?”
“那你也别叫我傻逼了呗?”
“口头禅,没办法。”
“那我也叫你傻逼行不行啊?”
“啧,你爱叫叫呗。”
「谁还不是个傻逼了。」
我宣布倪皓朗就是红毛天使。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卖艺又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