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一段时间,沈从晚上依旧住在自己院子,只有白天的时候过去照顾林非涯,而迎春迎冬则是暂时被分到了后院去做些粗活。
“怎么样,你家主子不行,害的你们两个也倒霉,现在是不是后悔跟错了主子?”前来后院取换洗好衣物的鹅黄道。
迎春闻言将木盆里的水花用棒槌锤的老高,直接就溅了鹅黄一身,“跟主子最重要的就是要忠心,难道你的意思是,哪天林公子落魄了,你也就弃他而去另投高明了吗?”
“跟她废什么话,直接让她滚!”迎冬道,端起一盆水就往鹅黄身上泼。
鹅黄被泼了满身的水,当即大叫起来,眼看着还想跟迎春迎冬打一架,可碍于她只有一个人,最后只好悻悻离开。
“别管她了,我们快些洗好这些衣物,帮公子跑一趟吧,听说郑姨用公子给的钱买了一处商铺,好像还是公子娘亲以前留下的产业,我们过去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嘛!”迎冬道,她们两个毕竟在司幕近前伺候过,现在即便被分到后院做粗活,活量也不大,她很自信她跟迎春迟早会重回原先的地位的。
——
房间内,沈从给萧宿捏着肩膀,萧宿则是坐在林非涯的椅子上优哉游哉的吃着水果。
“你没吃饭吗沈从,力气大点!”萧宿有些不满意,“听说你不是还跟将军去了练武场吗,会武的人力气就这么小吗?”
沈从抿了抿唇,加了点力气给萧宿捏肩,心中却是想着,司幕明明让他伺候的是林非涯,怎么这个萧宿也跑过来欺负他,着实可恶!
可能是心里这么想,他下手的力气便大了些,直接将萧宿疼的直蹙眉。
“干什么啊,笨手笨脚的,会不会伺候人啊!”萧宿抱怨。
“好了!”一旁正弯腰习字的林非涯终于开口,“不要欺负沈弟弟了,他本来就不是奴才。”
林非涯这么说,萧宿才咕咕哝哝的放过沈从。
先前他之所以欺负沈从,还不是鹅黄给他暗示的吗,现在又要说不欺负沈从,变得也太快了吧!
“弟弟,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吧。”林非涯笑道,示意了下婢女刚刚拿过来的小食。
“将军让我作为侍从照顾公子,我站在旁边就可以。”沈从道,面上表情淡淡。
先前他对自己在府中的地位和情形认知实在不够深刻,经过林非涯这件事情,他算是搞明白了自己的地位,不知为何,他对争宠这事情突然就淡了几分心思。
现在也不想搞那么多花花心思,只想顺其自然做好自己本分的事情。
见他执意这样,林非涯轻笑一声,没再多说什么,他摸了摸脖间包扎的伤口,心中计算着时间,已经一个星期了,想来明日就该大好了。
之后就是淡疤,恐怕留不了沈从多久了呢。
“今晚,叫将军过来吧!”他说。
沈从和萧宿都愣了下,萧宿第一时间明白过来林非涯在说什么。
“那等鹅黄回来,便叫她过去将军书房。”萧宿道。
*
是夜,因为林非涯还没就寝,所以沈从也还没离开。
司幕刚进来,就见林非涯正伏案写字,沈从则是在旁边研墨,两人的相处看上去倒是挺和谐的。
“伤口好了?明日我叫太医过来看看。”司幕边说,边将林非涯抱起放在腿上。
沈从见不得这副场面,直接就走向门口的方向,“既然将军来了,想必这里也没有奴什么事情了,奴就先告退了!”
“站住!让你走了?”司幕不悦道,从他进门小美人就一直没看过他一眼,简直像是把他当空气一般。
“将军可还有什么吩咐?毕竟将军要和林公子就寝,我总不能待在旁边。”沈从淡声道。
不知为何,私募从美人儿的话语里听出了几分凉薄,像是美人儿在生气。
司幕皱眉,这人为何生气?都直接要害人性命了,他却没处死他,他现在不是该高高兴兴的做些讨好之事,以弥补过错吗?
怎么还摆起脸子来了?
“为何就寝的时候你不能在旁边,今晚你就在旁边伺候好了,毕竟中间可能会需要叫水。”司幕道,想给美人儿一个重新改变态度的机会。
可没成想,沈从听了这话脸色更加难看了,他捏了捏拳,“若是将军有行房时被人窥探的癖好,那奴就留下来好了!”
“你——”司幕有些气恼,这美人儿今日说话怎么如此难听,刚得了好处也不知道珍惜,真当他那么好脾气?
“我府中向来是不留不听话的奴才,若是你不愿意伺候,那大可离开府中!”司幕冷声道,他算是彻底明白了,自己带回来的美人儿根本就是只随时会跳起的小刺猬。
小刺猬似乎并不按照他的喜怒走,而是按照他自己的喜怒做事情,心情好的时候就对他百般讨好,又是写信又是做玫瑰饼,心情不好的时候能直接无视他命令离开,或者像现在这样阴阳怪气。
过去要是这样子的美人儿,他早就扔出府了,这个沈从,怎么这般不知好歹?
“若是将军要赶我走,好,那我走!”沈从咬牙道,泪水从眼眶滑出,他不想现在哭出来让人瞧不起,可泪失禁的体质却是叫他根本忍不住。
不就是赶他出府吗?好,他走,反正司幕他也得到了几次,就算离开府中,也没了遗憾吧!
毕竟司幕府里的妾室公子多得很,不少他一个,若要让他以后一直都这般卑微的活着,他还不如一走了之,哪怕被大夫人报复死在外面呢!
这一刻沈从的傲骨突然就上来了,颇有几分士可杀不可辱的劲头。
“当真要走?”司幕面色阴冷下来,很想直接喊一句要走立刻收拾东西离开,可不知为何到嘴的话却变成了疑问句,问人家是不是真的要走,简直是落了下风!
他一时有些后悔开口的话,可看着面前美人儿又开始哭,他心脏处不知为何就又软了几分,看了看怀中林非涯,“这几日你可有欺负他?”
林非涯被吓了一跳,碧色的眸子里满是诧异,“将军怎么会这么想,我待弟弟向来友好和睦,从不做欺负人的事情,弟弟说呢?”
他将视线看向沈从。
沈从摇头,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急忙将眼角的泪水擦干净,“当然,林公子怎么会欺负人呢。”
他说最后几个字的时候特意加重了声音,是,是不会欺负人,顶多就是会冤枉人罢了!
沈从这样的口音分明就让人觉着有人欺负了他,林非涯脸色顿时铁青,一双眸子更有几分冷血动物的阴冷感,只是他从不在人前发作,所以这会儿只沉着气对司幕道:“将军,我的确没有欺负过沈弟弟。”
司幕并不喜欢处理这种争风吃醋的事情,这会儿也很不想再继续想这事怎么回事,可看着沈从握拳脸色沉沉的低头站在那里,眼角还带着几滴泪珠,仿佛受到了委屈没宣泄出来的憋屈样子,他却是有些头疼了。
实在弄不懂这个美人儿是怎么回事,到底有什么不满意的,难道犯了错他连惩罚都惩罚不得了?
“行了,你现在自己选吧,若要离开将军府,就自己收拾东西离开,若是不想离开,那就回你院子休息吧。”司幕有些烦躁道,刚刚的好心情顿时就没有了。
也不敢再说什么让沈从留下来伺候的话,这个美人儿脾气大的狠呢,外柔内刚的,算他开始看错了美人儿的本性!
司幕一双鹰眸盯着美人儿,只是美人儿根本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样,他这话刚落下,美人儿转身就走,一句话都没留下!
司幕顿时觉着气不打一处来,整个人都有些要跳脚的样子,这人到底是不是要离开他的将军府,怎么连话都不给一个就走了???
该死的,谁给他的胆子敢在他面前肆意妄为!!!
“你——”他刚出口一个字,美人儿“砰”的关门声就将他要出口的话堵了回去,现在他要是叫沈从站住把话说清楚,那是不是很没有面子?
毕竟人都出门了,他再把人喊回来?
司幕只觉得胸口剧烈膨胀起来,气得他连该说什么都不知道。
林非涯也是被沈从的举动惊着了,他从未见过敢在司幕面前这般大胆的人,性子怎么也还比司幕都阴晴不定,一会忍一会爆发的,真当这将军是他自己的宅子不成?
“将军,既然弟弟执意离开,那我们……”
林非涯想坐实沈从要离开将军府这件事,可司幕却是骤然将他从怀中放下来,“今晚你早些休息!”
说完司幕便转身离开,浑身气压冻的吓人。
林非涯懵了,刚端茶进来的鹅黄也懵了,急忙追问林非涯将军要去哪里。
林非涯被这么撂了挑子,心中自然也有些怒火,一抬头便将满桌墨盒毛笔扫了下去,上好的宣纸上布满星星点点的墨汁,直将苍劲的字迹都给掩盖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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