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言秦陷入了思索。
一切的关键,都在那个和她面容相同的女人身上。
变化,自那个女人而始。一切似乎都和她有关,甚至不排除,这样的发展全在她的谋划之下,或者是另外谁的计划,总之,这一定是场阴谋。
看吧,现实和梦境之中,她们命运相反。
现实里,白袍的言秦躺在太平间,言秦活蹦乱跳。
梦境中,言秦倒在她面前,她嘴里不停地吐出鲜血,身体颤抖着,而白袍的言秦静静地看着她。
今夜的梦会有变化吗?
她认为这些每天重复的真实梦境是她某种小小特殊能力,就好像有的人天生就会动耳朵,有的人天生就有六根手指,虽然千奇百怪,但好在无伤大雅,对现实没什么实际影响。
言秦原本打算就把这个能力当作自己的小秘密,就这样一直享受着独属于她的VIP私享世界的,甚至还规划过以后在梦里来一场“无限流”大冒险,当时她看完《无限XX》后就一直想这样做了。
可现在看来,她的计划怕是要落空了。
她一直以来不会发生变化的梦竟然突然发生了异变。更重要的是,她明明记得自己在梦里救了一个人,但现在却被警察指控成杀人犯!?难道真是她的梦真的和现实有某种联系,而且这种联系或许还真就“现实和梦境都是相反的”?
那她之前在梦里寻欢作乐的对象在现实中算什么,难道会变成仇人吗?还有那些每次都会聚集在教堂举行集体仪式的人,莫非他们其实都是现实中的死人,在她的梦中复生?
天啊,这样想竟然还觉得有一丝丝合理.......
可这样的话,她长久以来的私享VIP空间莫非是鬼魂游荡的地狱不成,又或者是不能往生的幽魂徘徊的地方,类似于东方的奈何桥畔,西方的尼伯龙根?
那她之前还和梦里的“人”共度春色一夜......
天啊......
不能想了,不能想了。
她所幸起床,来到窗边。
微风拂过窗纱,言秦和窗下的连清隔着白纱遥遥望着。
他守着她的身体,希望观察她,是否会梦游。
而她即将入眠,再次开展梦的旅途,她既希望这是一个平静轻松的梦,又希望波澜起伏中,她能获得更多线索。
他们都在祈祷着,又一个夜晚,梦境时机的到来。
……
……
……
迷雾飘散着,缓慢聚拢。
一个穿着长发女子从迷雾中走来。
女子正是言秦,她刚一出现,就要直奔教堂的方向跑去。
毕竟,那白袍女子最后出现的地方在教堂中殿,想要寻找探寻这个奇妙梦境,无论如何也要先去找那个关键的女子才行。
突然,一个一头金发的高大男子拦住她的去路。
他五官帅气、气质出众,带着一股玩世不恭的气质,虽然穿着简单的牛仔裤和T恤,却并不能遮掩他健壮的身材。左耳戴着一个黑曜石耳钉,在白色迷雾间显得格外耀眼。
他每次都用同一种方式介绍自己,言秦已经烂熟于心。
“我是五行缺叶的叶,从深水里捞出来的赜渊,很高兴认识你,你真漂亮!”
今夜,她都懒得听他自我介绍。直接就给了他一个嘘的手势。
她上下打量他,从一头金发到牛仔裤。
言秦咂咂嘴,“说真的,你每次都穿这么随便,要不是看你长得俊俏,一次都不想理你。”
言秦身后,男人委屈地摸摸衣服,又闻闻,“我才刚换的呀,明明是新洗的,哪里每次都随便了!”
言秦不回头,一边走一边熟稔地和路过的人打招呼。叶赜渊则紧随其后。
巷子里的这些人现在不认识她,可在她心里,他们是一起玩了很久的老朋友了。
他们在这个狭小阴暗的巷子里,谈天说地,喝酒做乐,游戏人生,时不时开车兜兜圈子,就这样消磨了一晚又一晚。
但是,此刻带着不一样的、郑重的心情,她仔细审视起前往教堂的路上,她走过的每一处地方。
昏暗迷失的巷子,百转回肠,走在路上时不时会踢到啤酒瓶,踩到一个塑料,有时走到死胡同里,要拨开黏在脸上的蜘蛛网,然后再转身,继续寻找千百个巷路里正确的方向。
露出砖块的墙壁破败衰落,漏出一个洞的,又拿两根烂木头钉上,封住了对面的目光。可是月光还是能洒下,投过一个个洞,一条条缝,此时天上是月光,地上就是星星点点的星光。
三两成群的交谈声,也遮不住嘈杂的知了,它不知疲倦地,唱响夜晚的奏鸣曲。
仔细看来,这也是条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巷子,可正因为它的普通,它的真实,它的富有生命力,让它与一个象征着虚幻、不真实、虚假的梦境,格格不入。
而无论在哪条巷道,都可以看见,苍白的月光,洒落在不远处的尖顶上,像一束舞台聚光灯,所有人的目光,都会不由自主转向它。
她拨开迷雾,又穿过一条又一条小巷,终于来到了尖顶教堂前。
迷雾愈发浓郁了。
今天没遇到那两个穿着黑色风衣的女人和男人,一个叫晨曦,一个叫言凌云的、希望她还能进得去门。
教堂正门前。
言秦围着教堂绕了一圈,却发现还是没有门,墙壁和门宛如一体。
她站在偌大的教堂下,显得格外渺小。
黑夜里的尖顶建筑宛若一个会吞噬人的野兽,没有门,反而饶恕了人们,不会前赴后继地扑进她的血盆大口,自取灭亡。
可惜,她有不得不进去的理由。
……
只是,她该怎么进去呢?
言秦摸摸下巴,又摸了摸墙壁,她四处摸索着,摸着摸着。
啪——墙倒了。倒出了个门的形状。
哦?今天的梦没有重新来过,回归一个月以来的没门状态。反而是,门被炸开这点,竟然产生了延续?
变量是什么呢……应该是那两个,疑似来自未来的黑衣人吧。
言秦紧紧闭眼,深呼两口气,终于鼓起勇气,跨进门去。此时,叶赜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的身后。
教堂的中殿,又一次。
近百人聚在一起的集体紫纱仪式。
几乎是同一时刻,鲜血喷涌而出,流过、染过、溅过……一朵朵荼蘼盛放在白袍之上。
言秦小心翼翼地抬着脚往里面走。
倒在地上的白袍人伸出手,眼看就要抓到言秦的脚腕,言秦来不及躲闪,白袍人的手碰到了,却没有合拢,她只是张着手,抬头望着言秦,好像要说些什么,嘴唇蠕动了两下,歪头闭上了眼。
她抖了抖,又加速继续往前。
一只只手向言秦伸来,虚拢着她,好像要留住她,又在把她往前送,嘴唇一开一合,却因为喉咙漏风,只发出嘶嘶的声响。
他们并没有尝试伤害言秦,只是血色染满了她的衣服。
近百人一同动作,光是这人量都令人害怕,担心会不会发生踩踏事故,更遑论看到这一朵朵鲜艳的血色荼蘼。
言秦真的不想进去,真的,她其实很想绕开这个教堂,跑的远远的,继续和大家随便侃大山逍遥一夜。
如果不是,她有非常强烈的动力,要去找到那个白衣女人。
如果不是,她破门时,看到雕像下倒着的,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仔细看了又看。她不敢相信,可是那身影无论怎么看,都感觉是他……
她踉跄地跌倒在那人影身边,颤抖着手,将他翻了过来。
果然……
是因为她睡前在想着和他有关的事吗?还真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他颤抖着羽睫,缓缓睁开眼睛,正好和言秦对上。
“连清……”
连清摸摸自己的身体,又使劲握了握拳。
“我这是在哪儿?我不就是靠着车小憩了一下吗?”他站起来环顾四周,越看眉毛皱得越紧,他使劲掐了自己一下,不由嘶了一下,他此时更加确定了,但一直波澜不惊的脸上,难得装进了些许不可置信的神色,连眼镜歪了都顾不得扶正。
“我这是在你的梦里?”连教授明白过来了。
“恐怕是的。”言秦艰难地点点头。
“现在我相信你说的是真的了。”连清顿顿地吐出几个字,“没想到你还能拉我入梦……”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言秦迟疑道,“或许是白天交谈的影响,我想到你的频率确实有些高。”
而且,言秦总想到连清说的那句话。
“如果我在那里,应该能观察到更多。不是你不够敏锐,而是,这毕竟这是我的专业。”听到这话,她当时确实也祈祷着,如果有人能进来,帮她一起调查就好了。
叶赜渊此时也艰难地挤到了雕像下面,他挑眉,看向两人,挑衅似的搭在言秦肩上,说道,“这里没门你怎么在我们之前进来的?你会钻地洞?”
言秦赶紧把他手打开,连教授眯着眼端详着二人。
连清突然发问,“你有完整的记忆吗?”
“当然啊。”叶赜渊奇怪地看着他,不懂他在说什么。
连清是怀疑叶赜渊只有她的梦——这一日的记忆吧。不过奇怪的是,这一日虽然会随着她的进出一直刷新,他们的在这之前的记忆,却是始终完整的。
突然,言秦意识到。
糟糕!到时间了,她脸色骤变。
还来不及嘱咐连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