懵懂债 第3章 两小无猜（一）

距离许忘筌离开虞府已经有三日了。

虞小鱼坐在院子里的一个秋千上百般聊赖地荡着秋千。

眼前不远处就是波光粼粼的荷塘。

虞小鱼看着荷塘，脑海中时不时会回忆起三日前许忘筌往荷塘中打的水漂时的情景。

许忘筌走后，虞小鱼自己尝试了很多次像许忘筌那样打水漂，可都没能成功打出漂亮的水漂来。

“唉，算了，不会就不会吧。”

虞小鱼并没有死磕打水漂这个事情。

她向来对任何事情都是持着试一试，能行最好，不行也罢的态度，相当的随心随性。

“小姐，颜料已经准备好了，可以画画了。”

丽桐的声音由远而近。

“好，来了！”

虞小鱼下了秋千，转身往不远处的虞家画室中走去。

今日虞小鱼打算画一幅桃花图。

春日的桃花开得正好，若是能把花期短暂的桃花留在画上便再好不过了。

虞小鱼坐在了画案前，看着窗外的桃花，提笔点了点画碟中的颜料，在丽桐早就已经为自己铺好在画案上的素白宣纸上落了笔。

窗外飘落的桃花花瓣乘着春风悠然地飞舞着，有的飘落到了草地上，被小草上的露水浸湿。有的飘落到了荷塘的水面上，一荡一荡的。荷塘中的鱼见到了，浮到了水面上不知疲倦地用嘴顶着桃花花瓣。

方才虞小鱼坐过的秋千在风稍微大些的时候也会缓缓晃荡起来，与飘飞落下的花瓣一起在空中摇摇摆摆。

半个时辰过去了，虞小鱼把画笔一搁，往椅子上一躺，一旁的丽桐立即就明白虞小鱼已经把桃花图给画好了。

她连忙小心翼翼地把画拿起放到了另一张专门用来晾画的案几上。

虞小鱼懒洋洋道：“丽桐，再拿一张纸来吧，我想要再画一幅。”

“是。”丽桐立马又拿了一张素白的宣纸放到了虞小鱼面前的画案上。

虞小鱼打起精神，望向了窗外的荷塘。

从前虞小鱼并没有对这个荷塘有多少感情，于她而言，这荷塘不过是一个养鱼养荷花的水池子罢了。

现在，虞小鱼总是会看着荷塘发呆，一看到荷塘她就会想起许忘筌。

虞小鱼觉得许忘筌这个人好像挺好相处的，只不过许忘筌整个人的行为处事都十分拘谨。特别是他的父亲在他身边时，他分外像个在给暴君上朝的大臣，战战兢兢，惊惊慌慌的，生怕自己会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便受到了惩罚。

“要不......让他在画中自由自在一些吧。”

虞小鱼自言自语地思索着，再次提笔点了点画碟里的颜料，在素白的宣纸上落了笔。

荷塘中的鱼还在与方才飘落到了水面上的桃花花瓣玩耍，花瓣渐渐被彻底浸湿，沉入了水中。

一阵鸟鸣声从树梢上传来，忽地飞出了好几只燕子，叽叽喳喳地在空中追逐着。

两个时辰过去了，虞小鱼停下了笔，走到了窗户前，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天色正好，万里无云，虞小鱼深呼吸了好几下弥漫着桃花香的空气，闭上了双眼，感受着轻轻拂过自己的脸旁，吹起了自己额前几缕发丝的春风。

“丽桐，你觉得我画的荷塘好看吗？”

丽桐低头望向了画案上的刚刚才画好的画，赞叹道：“好看！小姐，你的画技定是又进步了，不单止把人给画得这么生动，居然把人打出的水漂都给画出来了！”

“嘿嘿！”虞小鱼开心地笑了起来。

“那是当然！”

她睁开双眼，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转身回到了画案前坐了下来，提笔点了点画碟里的颜料，又为画中的荷塘上方新添了两只互相追逐着的燕子。

做完这一切之后，虞小鱼搁下画笔，再次躺倒在了椅子上。

丽桐轻车熟路地把这幅画也放到了一旁专门用来晾画的案几上。

虞小鱼休息了好一会后，她对丽桐道：“你说许忘筌下一次会是在什么时候来呀？”

丽桐摇了摇头：“不清楚。”

“你也不清楚啊......”虞小鱼垂头丧气地耷拉下了脑袋。

丽桐见虞小鱼神色有些不悦，连忙道：“许忘筌与小姐已经订下了娃娃亲，想必他肯定很快就来看小姐的。他不来的话......或许是因为眼下许家事务繁忙，许家家主没空带他来。不过这娃娃亲是许家家主提出来要订的，那他定然不会一直都不让许忘筌来陪小姐。”

“但愿如此吧。”虞小鱼稍微振作了一些。

桃花的花期并不算特别长，虞小鱼日日在院中荡着秋千，看着眼前时不时飘落的桃花，望着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的荷塘，心中空落落的。

若是桃花的花期都过了许忘筌还没有来，那今年是不是就没法儿和许忘筌一起看桃花了？

终于，在花期末时，许家家主带许忘筌来虞府了。

丽桐刚给虞小鱼更好衣，梳好头，虞小鱼便迫不及待地往房间外走去。

许忘筌是在一个虞府侍女的带领下来到了花园中。

他的神色有些忧郁，双眼无光，仿佛在来之前刚被家里人训斥了一顿。

虞小鱼一看到许忘筌就高兴地喊道：“忘筌！你来啦！”

许忘筌听到了虞小鱼在喊自己，他慌忙转头望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到了一个身着红白相间的齐胸襦裙，头戴金色蝴蝶发饰的女孩。

“小鱼！”许忘筌见到虞小鱼后眼前一亮，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

虞小鱼笑道：“你终于来了！我想死你了！”

许忘筌目光落在了虞小鱼脖子上挂着的半玉，逐渐有了些许笑容。

“小鱼，你今日真好看。”

虞小鱼心中小鹿乱撞，她看着眼前一袭白衣的清秀男孩，有点害羞。

奇了怪了，平时盼星星盼月亮都想要许忘筌来虞府上找自己玩，现在许忘筌真的来了反而有点不敢面对许忘筌了。

虞小鱼鼓起勇气看着许忘筌的双眼，回应道：“你......今日也很好看。”

许忘筌笑了笑，他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金色的书签递给了虞小鱼。

“小鱼，这是我喜欢的书签，送你。”

虞小鱼接过了许忘筌递给自己的书签，爱不释手地抚摸着。

书签薄薄的，是个枫叶的形状，中间镂空了叶子上的脉络，非常轻盈。

“谢谢，我很喜欢。”

虞小鱼捧着书签开心地笑道。

许忘筌道：“对了，小鱼，你看书吗？”

虞小鱼道：“书？我喜欢看连环画，还有一些有意思的话本。不过我有很多字不认识，话本都是我爹在空闲的时候念给我听的。”

“连环画？话本？嗯......话本还好。”许忘筌脑袋一歪：“你看连环画啊？”

“怎么了？有何不妥？”虞小鱼从许忘筌的眼神中读出了一丝不可思议的意味。

许忘筌往左右两边瞅了瞅。

虞府花园很大，此时除了许忘筌和许忘筌身后的虞府侍女，便是虞小鱼和丽桐四人了。

见周围没有其他人，许忘筌也放下了心来。

“我爹从来不让我看连环画。”

“啊？”虞小鱼不解：“连环画可好看了，你爹怎么会不让你看啊？”

许忘筌犹犹豫豫道：“因为我爹说连环画是会让人，嗯......玩物丧志？大概是这个意思吧，其实我也不太明白，反正我爹就是不让我看连环画，说那不是好东西。”

虞小鱼“噗呲”一声笑了出来：“那你想看连环画吗？”

“想啊。”许忘筌无奈地低下了头。

“那我现在就带你去看我的连环画吧！”虞小鱼十分兴奋。

“真的？！”许望去满脸期待地望向了眼前的虞小鱼。

“真的。”虞小鱼点了点头，神神秘秘地笑了笑，道：“跟我来吧，我带你到我们家的藏书阁去看我收藏的连环画。”

“好！”许忘筌眼中都快要冒出星星来了。

虞府侍女和丽桐分别跟在许忘筌和虞小鱼的身后，四人一同来到了虞府的藏书阁。

虞小鱼手里拿着许忘筌送给自己的书签，蹦蹦跳跳地来到了藏书阁的门前，一把推开了大门，回头对许忘筌道：“来吧，跟上。”

许忘筌立马加快了脚步跟上了虞小鱼。

藏书阁里书香四溢，一排排书架的中间放着一张长长的木桌子。

木桌子上摆了许多木雕。

放眼望去，雕得都是十二生肖的动物，按照着十二生肖的顺序一字排开。

在藏书阁的一侧有两间用书架隔开的书室，两间书室里都放了一张桌案和几个蒲团。

桌案上的一处还放着笔墨纸砚，用来供人随时书写诗文。

许忘筌东张西望地观察着藏书阁里的一切，眼中满是好奇。

“你家的藏书阁和我家的也是一样的吗？”

“不一样。”许忘筌摇了摇头。

虞小鱼疑惑道：“藏书阁不是这样的那还能是什么样的？”

许忘筌边左看看右看看边道：“我家的藏书阁可没有那么有意思的木雕，更没有用来放木雕的长桌子。”

“原来如此。”

说着，虞小鱼已经带着许忘筌走到了一个矮矮的书架前，从其中一层书架的书中抽出了一本连环画。

虞小鱼把手中的连环画递给许忘筌。

“那看来除了木雕和放木雕的长桌子，别的地方就都和你家的藏书阁是一个样了？”

“不。”许忘筌接过了虞小鱼递给自己的连环画，微微笑道：“我家的藏书阁没有连环画，我特别讨厌进藏书阁里看书，非常枯燥。”

“啊？你不喜欢进藏书阁啊？”虞小鱼有些慌了。

许忘筌连忙道：“没有没有，我只是讨厌进我家的藏书阁而已，小鱼家的藏书阁我很喜欢。”

“噢噢。”虞小鱼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喜欢就好，我还以为我带你来了你不喜欢的地方了呢。”

“没有，是我没说清楚，我的错。”许忘筌不好意思道：“我不喜欢的是我家的藏书阁，小鱼家的藏书阁有意思多了，我喜欢。”

“喜欢就行。”虞小鱼见许忘筌翻开了连环画，已经看了好几页了。

“蛇仙？人身蛇尾......”许忘筌喃喃着，眉头微蹙。

虞小鱼试探着问道：“怎么样？觉得连环画好看吗？”

许忘筌又翻了几页。

突然，他的目光定格在了其中一页两个人身蛇尾的人缠绕在一起的图上。

“这是......什、什么？春、春宫？”许忘筌的耳根顿时红了起来。

虞小鱼赶紧凑近了许忘筌的身旁，望向了许忘筌目光所定格的方向，当即明白了许忘筌的耳根为什么会突然变红了。

“这是两只蛇仙在交尾，是神话故事，不是春宫图。”

“哦，这样啊。”许忘筌看着虞小鱼面不改色地解释着，艰难地接受了方才他在连环画中看到的东西只是神话故事而不是春宫图。

虞小鱼见许忘筌还是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她挑逗般轻轻捏了一下许忘筌红红的耳垂，想看看许忘筌被捏了这一下之后会有些什么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