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 第3章 第 3 章

时间是个无穷尽的循环中心，地球会循环自转、物品可以循环使用，唯一不会循环的就是生物。而作为人的循环在于意识间的流转，你会时不时陷入某种循环，这种循环也许是情感，也许是心结，也许是你迫切想要逃离的一切。当你陷入循环时，你便再也走不动路了。

前一晚的酒精摄入使我第二天头疼欲裂，彻夜无眠更是加重了这种疼痛，我变得有些无法思考。看样子今天是没办法去上班了，好在手里的项目不是很棘手，若有突发情况余知烈也会帮忙处理，我草草跟领导请了一天病假，然后继续窝在沙发上打开朋友圈。

看到好多朋友都发了昨晚一起聚餐的照片，说着怀念青春的话，好像青春就在昨天一般。周幻也发朋友圈了，毕竟局是她组的，也不知道是她自己拍的照片还是直接存了别人的照片发出来的，我在照片中的模样有些许陌生，明明笑着，眼角的肌肉却毫无变化。继续往下划，我的手指停在了某一张照片上。

喧闹的人群中，明亮的灯光下，交杯换盏间，人人脸上挂着酒精染上的红晕和好似一夜**的欢愉，只有角落里定定坐着一个人，举手间还是那般手足无措，像是无法适应这样的氛围。我用双指放大，照片清晰到可以看见她下巴冒出来的一颗小痘痘。真是感叹现在的科技发展，像素高清到比人的双眼都清楚明晰。

她真的没变，无论是发型、穿着、还是表情，时间仿佛在她身上是定格的，我想用指尖去触碰，图片却迅速缩小退回了朋友圈界面。手机产生的这种隔阂感让我觉得一切都好虚无，**的勾引都是虚假的，触碰、摸索都仅仅是电子显示屏上小小的一部分。

朋友圈是唐逸发的，也难怪，毕竟他们是同系的同学。说来也怪，我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将唐逸添加入自己的朋友圈的，明明我们也并不熟，只是在一些不相干的大学社团有过几次照面。而周幻不同，她大学期间可以说是buff叠满，各种奖学金拿一堆，各种比赛也不落下，各种社团也有涉足，交友面广，人美心善，屁股后面永远跟着一堆不停追逐的大男孩。可以说我和周幻的差距就是一个天一个地，不能并肩而谈，我能和周幻做好朋友唯一的共通性也许就是相似的家庭，这使我们好像特别明白对方做任何举动下的内心活动。我们选择的路是不相同的，她会顺势而为向上攀登摆脱束缚，而我只会蜷在漩涡中不停用反叛妄想击破束缚。

我其实比较少看朋友圈，大部分的时间是被工作占据的，剩余时间就是和周幻、何禾，还有余知烈偶尔几次的约饭，分享一些生活中的鸡毛蒜皮，我的公司和周幻的公司合作过项目，偶尔还会分享各自公司最近发生的八卦，除此之外，我的生活可以说是一片空白，至少这一两年来是如此。

好奇心地驱使，我点开了唐逸的朋友圈，他好像比较喜欢分享生活，朋友圈也是全部开放，不像我，只会将过去隐藏起来，只留给人冷冰冰的三天可见。随着指尖不停往下划，我看到他经常出去旅游，整个画面一片欣欣向荣。他会保存很早之前的朋友圈，甚至久远到我们的大学时代。

指尖最终停留在五年前的照片上，他们穿着学士服，将学士帽往空中一抛，粉色的领子在6月的烈日下格外显眼，仿佛每个人都奔着自己的未来发出最蓬勃的生命力。

那个人也是如此，难得地咧开嘴笑着，阳光下头发的颜色变成棕色，眼神明亮清澈。

安秋。

你怎么能没变呢？

niko伸过来的爪子打断我的思绪，它用力地刨我的衣袖，提醒我它该吃饭了。我起身去厨房煮鸡蛋，配上两片青菜，再切点鸭肉丁一起放入锅中等待沸腾，然后将狗粮倒一部分在它的碗中。niko是我捡来的小狗，在我最痛苦的那一年，算算也快有五年了。那年我在楼下椅子上喝酒迟迟不肯回家，一个像拖把一样的生物球在不远处看着我，我知道它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却还是莫名其妙对它说了一通乱七八糟的话，后来我伸手唤它过来，它竟真的朝我走来，我一摸它它就在我面前表演了一个翻肚皮，那时我明明很难过，但却感觉突然被治愈了一下。

再后来我就带它回家了，给它取名niko，音译过来意思是离苦，希望它远离痛苦。

锅开了，我将肉丁和蔬菜捞出来盛在它的碗里，鸡蛋去壳后我吃蛋清它吃蛋黄。小狗的快乐很简单，能吃到喜欢的东西就会开心一整天。

要是人能像小狗一样就好了。

出门遛狗的时候我的装备通常是最齐全的，小狗的用品以及我的全副武装，墨镜口罩遮阳帽缺一不可，还有必备的花露水，我是蚊子最喜欢的吸血体制，同时我害怕阳光直直地朝我射过来。而现在正是夏天，我不喜欢的季节。

邻居小孩正准备去上学，他和我打招呼，亲切地叫我大姐姐。其实我已经慢慢接受被小孩称呼为“阿姨”了，从前害怕自己老所以抗拒被叫“阿姨”，但年龄是不可逆的，我逐渐接受时间在我身上赋予的更多身份。

niko很懂事，迅速地解决了自己的生理问题，然后一直拉着我往小区外走。它的小心思我可太清楚了，它想让我带它去蹭外面咖啡店的宠物奶油吃。见我不想带它去，它就会一直来刨我的裤腿，在我面前表演转圈圈翻肚皮，又或者赖在地上不走，我无奈，只好带它去。

它非常轻车熟路，仿佛一个咖啡店的老顾客，大摇大摆走到门口等我拉开大门，里面的工作人员也像认识它似的，招呼着：“niko又来啦！”这时它就会赶紧过去和小姐姐贴贴，和它耍赖时判若两狗。

我接过宠物奶油蹲在地上举着喂它，边喂边吐槽：“你都不看看自己多胖了，肥胖会带来很多疾病，看你以后生病了怎么办！”

它才不管我呢，眼里只有吃的，娘都不认。

等它吃完，我用纸巾收拾了地上滴落的奶油，起身去扔垃圾。正好路过转角，一个身影猝不及防就闯入我的眼帘。

这么多年，我还是能凭借一个背影就能将她认出。

她像是听到身后的动静，转过头与我四目相对。

那一刹那，我的脑子“嘣”一下像炸开了一样。脑中混乱的思绪开始重组、瓦解、融合，瞬间封闭了我的感官，以致于拿着纸巾的手滞留在空中迟迟无法动弹。我无法形容我的状态，我觉得自己糟糕极了，尽管我将自己包裹严实，还是被那一声“夏夏”击溃得体无完肤。

很多年，没有人这么叫过我，很多年了。

就连周幻都是直接叫我名字的。

我多想瞬间逃离这个地方，但内心的悸动像是上了发条一般停不下来，禁锢住我的脚步，我看着眼前的人，一模一样的脸，这个世界上不会有第二张。

明明昨天已经看过一眼了，今天再看我还是无法掩饰我的慌乱。

niko一直都很亲近人，它朝她奔了过去，在她的裤脚处蹭来蹭去。我回过神来，将手里的纸巾扔进垃圾桶，下意识将手里的牵引绳往自己身边拉了拉，小狗够不着她的裤脚就一直站着扑腾在空中。

这一幕着实有些滑稽。

不，滑稽的只有我，还有我那不争气的懦弱。

我艰难地开口：“安秋。”

然后我逃也似地拉着niko跑出咖啡店，在路边大喘着粗气。是啊，她也曾在这里居住过，她知道这里的，所以她会来的。可是为什么要回来呢？她明明不要我了啊，明明是她说我讨厌，厌弃我的矛盾，鄙夷我的纠结，明明......

我想起周幻对我说：“连飞蛾都喜欢往明亮温暖的地方飞，何况是人。”

何况是人，她也是人。

还是没有什么想说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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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飞蛾的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