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何禾最大的不同就是我不会像她那样高调地向世界宣告自己,我只会接过所有的事物然后闭口不言。若是非要有人问起,或许我才会挤牙膏般稍稍透露自己。我极少去窥探别人的私事,那么别人便很难窥探我的秘密。
所有秘密间的交换都是有代价的,既要承受保守秘密的压力,又要将自己的一部分交给别人。不是所有的人都值得秘密间的交换,因此我常抱有戒心。
我无法像何禾那样表露自己,喜欢什么就去追求什么,爱就一定要说出口,想和谁在一起就一定要确定关系。我一直都不太能主动起来,我害怕主动背后的拒绝,这会使我很难堪。我也思考过为何我会是这样,也许在我左右辗转的十多岁被拒绝怕了,父亲会拒绝我对一双新鞋的渴望,母亲会拒绝我受伤时向她伸出的手,不知不觉间我就停止了自己所有主动的行为,我的主动并不能换来期望的结果。
后来的几年我渐渐明白,事情的发生永远是不对等的,主动去索取会有机会获得结果,但拒绝主动就会两手空空。可我依旧难以跳出“主动”给我砌起来的高墙。
就好比我和安秋。
那个吻是突然的,我无法界定自己究竟是**作祟,还是真的因为对方是安秋。她也闭口不提,没有问我们究竟算是什么关系,而我的自以为是认定她并不想与我建立更加亲密的联系,我们的那个吻都是那时的氛围在作祟。
没有身份就意味着无法深入地窥探。
我便也无法得知她和徐山山之间有什么,又发生了什么。
可我明明那么想知道。
我将这种欲求不得发泄在自己的身上,我试图将刚被钥匙打开的孔封起来,但安秋却死死攥着那把钥匙不从孔洞里拔出来。
遇见徐山山的那一整天,安秋都闷闷不乐,我也是如此。
我把她送回宿舍楼就自己回去拿上吉他去了老张那里。因为我前一天晚上的爽约并没有提前告知老张,我也不知道是我忘了,还是那一天除了去岛屿,我的脑子里已经什么都装不下了。
我很少下午的时间就去到老张那里,我去的时候老张还在店里睡觉,我的动作惊动了窗口的猫,它“喵”地叫了一声向老张跑去。老张从拼在一起的长椅上醒过来,见是我,又有些生气地侧过身闭上眼。
“老张。”我叫了他一声。
他不回应我。
我自顾自地走向了我平常表演的小角落,将琴包拉开,取出琴,坐上了一旁的高台。我唱着《祝星》,唱着“一步步走向我”,整个空间只有我和老张,还有那只胖猫。唱歌的时候我觉得很难过,也不知道在难过些什么,喉咙哽咽,鼻腔湿润。
老张坐了起来,走到吧台前给我倒了一杯酒,什么也没说。
我和老张总是如此默契,我们互不说话,却又好像能明白互相的情绪。我的右手没有指甲,划过琴弦的时候非常不习惯,老张给我递了拨片,应该是他用了很多年的,上面还有某个摇滚乐手的签名。
我尝试着用拨片扫出曲调,我还是难以驾驭拨片的僵硬,突然“砰”的一声,一弦断了。
一弦是六根弦中最容易断的一根,它极细,左手对于它的按压也是最痛的,多么奇怪,越细小的越容易让人受伤。崩开的弦弹起来正好划过我的手心,细细的金属稳稳戳在我的肉上,好疼。
老张见状不慌不忙地给我递了一张创可贴,然后拿过我的吉他,他在台桌下面捣鼓了许久,翻出了一套崭新的琴弦,又从一个小盒子中拿出换弦的工具,对着我说:“我的那把老琴很久没换过弦了,这以前买的新弦没想到先给你用上了。”
我有些沙哑地说着谢谢。
他朝我摆摆手,一副“别这样,小事”的样子。
我抚摸着手上的创可贴,是彩色的,上面还印着可爱的小兔子,贴在我的手上有些格格不入。老张说那是不知道哪天的客人留下的,他收了起来,转头就给我用上了。
我想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难过,我甚至能想象到我勉强牵动嘴角的丑陋模样,说:“还以为你有这种嗜好呢。”
老张“切”了一声,埋头专心给我换弦。我看着老张的长头发掉进弦间的空隙中,他还是不爱洗脸,脸油油的,店里没开空调,只有一台老电扇呼哧呼哧地转着。我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换好弦他将吉他递给我,我检查了一下放回了琴包。这次我从包里摸出一包烟,递了一根给老张。他接过烟,我们俩默契地走到店外,一起蹲下,我用我的打火机给他点上,然后又点上我的。
青烟袅袅。
店门口有些杂乱地摆着被老张养死的盆栽,他似乎没有养活植物的天赋,我看见仙人掌的针刺都掉落下来。旁边的墙上有些奇怪的涂鸦,那是老张自己喷绘的,没有人能看懂。屋檐下还挂了一串各个国家的小旗,好像在欢迎各个国家的朋友来喝酒一般。
旗子们摇摇晃晃的,我看着最边上一面方方的彩色旗帜出神。
老张顺着我的目光看去,他说:“那是彩虹旗,我这里欢迎各种不同的人,希望他们在这里能自在一些。”
“彩虹不是有七种颜色吗?这只有六种啊。”我说。
老张说:“这和你说的彩虹是不一样的。”
“哪里不一样?”我又问。
他说:“哪里都不一样。”
我想起安秋说的,彩虹也可以是六种颜色的。
老张好像懒得和我解释太多,如果说得多了他就不酷了,他非常在意自己的摇滚形象。一支烟抽完老张拉开门准备回到店中的时候告诉我:“那是酷儿们的旗帜,他们非常勇敢。”说完就踩着它的人字拖走了进去,留给我一个我实在难以意会的背影。
他没有怪我昨天没到岗,只说我没有下次机会了。
抽完这支烟,我也该把心拉回来了。
我给何禾发去消息,问她晚上会不会来“寸日”,她直接给我回了个视频电话,我接了起来,视频中她像是还在外面不知道哪里玩,她朝我阴阳怪气道:“周幻说你昨晚没回来,老实交代去哪了,跟谁一起。”
我说:“安秋。”
她翻了个白眼说:“我就知道。自从她来了之后你就不对劲了。”她指着视频中我的脸,又说:“看看,她安秋什么人啊把我们春儿折磨成这样。”
我才意识到或许我的样子真的很狼狈。
我懒得同她多说,又问了一遍她晚上来不来,她说有新的女孩约她出去玩,今天就没法来看我了,还说让周幻来,周幻图书馆那边弄完吃个饭正好可以来。
我自知没趣地说了一句“算了”就挂断了电话。
其实我好想问问她,她是怎么确定自己喜欢女孩的呢?女孩与女孩的交往又该是如何的?如果牵过手接过吻那算不算在一起了呢?
但是我问不出口。
我的手机对话框中安安静静的,安秋回去之后没有给我发过任何一条信息。我想问问她到底怎么了,打好字又没发出去。我总是这样,欲言又止。
我一点也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距离我上班还有好些时候,我又回了趟宿舍,也不知道自己该干嘛,坐着愣了好久又下楼去解开自行车。我骑着自行车在校园乱晃,不知不觉就晃到了安秋的宿舍楼下。我放下一只脚刹住车,就这样,定定地停下,抬头往三楼看去。
我依旧思考着要不要给她发个消息,踌躇了半天。安秋的舍友路过我给我打了招呼,我有些垂头丧气,我以为她会告诉我安秋的一些信息,结果没有。
在我准备离开的时候,一张面孔闯入我的眼帘。
是几个小时前我才见过的那个人,那个和我有着差不多眼睛的人。
徐山山。
我从来没听安秋提起过她,以往的接触中这个人也没有出现过,我有种感觉,只要她一旦出现,我的所属物就会有失去的风险。
她倒是很自然地叫出了我的名字。
在我还没问出口她在这里做什么的时候她先开了口:“我来安秋这里取点东西。”
她的眼神若有所思,像是能看穿我,又像是在向我炫耀什么。她看起来是很柔和的人,但我对她实在提不起好感,防备心始终警戒着,一方面又郁闷于她怎么会有东西落在安秋那里,我都没有。
我的不开心会写上脸,为了阻止自己让气氛变得更难堪,我逃也似的蹬上了自行车,车轮开始转动,徐山山就这样远远望着我。
但我控制不住我的脑袋时不时回头看,所以故意将车速放得很慢。我内心好像期盼着安秋能够出现,能向我解释徐山山是谁,她的东西又怎么会在安秋那里。骑着骑着我差点撞上了路边的大树,在我下车左顾右盼希望没有人看到我的尴尬时,模模糊糊的,我好像看见安秋从楼上下来了,她手里抱着一个像盒子的东西,递给了徐山山。
徐山山从安秋手里接过,像是在对着安秋温柔地笑,边笑边把手伸向安秋的头顶,揉了揉杂乱的头发。
安秋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稍稍往后撤了撤,于是徐山山停在空中的手僵住了。但她好像不在意,放下手对着安秋说了什么就抱着盒子离开了。
我在远处虚实朦胧地窥探着这一切,我的行为算不上光明,所以偷窥完之后想悄悄地溜掉,结果刚重新蹬上自行车,安秋就喊住了我。
我有些尴尬地转身,假装什么也没看见般挠了挠头。她朝我走了过来,将一张甲壳虫乐队的黑胶塞到我手上,那是我很喜欢的乐队,几乎每一首歌我都能哼出来。我惊讶于她怎么会知晓我的爱好,手指一遍遍摸上那张大而圆的黑胶。
“喜欢吗?”她问我。
我点头。刚想开口问她是怎么知道的,她就像是明白我在想什么似的说:“我看到你吉他上有这个乐队的贴纸。”
我才恍然过来,那是我刚学琴时傻愣愣发誓要成为像George Harrison那样的人而贴的贴纸。我也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安秋的手机壁纸上会是披头士。
我很开心,有些雀跃地拥抱了安秋。
仿佛徐山山的出现丝毫没有影响我的心情。
但安秋却有些迟疑地推开了我。
我带着疑惑与不解看向她,试图从她的表情中获得答案。
结果她说:“我们这段时间先保持一下距离吧。”
“你怎么了?”我问道。
她的眼神复杂,我不知道为什么前两天还好好的,突然就要开始保持距离了,我们明明才如此亲密过啊。我的愤怒一下袭来,毫无理由的,语气生硬地质问她:“徐山山到底是谁?”
她不回答,我更加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我的心就像过山车一样上上下下,而安秋掌握着我的方向盘。我的质问像打在棉花上,只要她不声不响,我的恼怒就是无能。
临走前她问了我最后一句:“我们是什么关系?”
我学着她的沉默骑上车远远地把她甩在了身后。
我们是什么关系,这个命题一直围绕着我,我始终无法思考出答案。是校友,是同学,还是接过吻亲密的朋友。安秋总是向我抛出很多我回答不上的问题,无论我如何混乱我的理性与感性,我也无法解开这个命题。我只会感到懊恼,为什么所有的问题一定都需要一个答案,如果不去纠结于一个标准的答案,生活就会被毁灭吗?末日就会到来吗?
周幻说我总是思考得太多,其实很多事都很简单,人喜欢,并且愿意去将它复杂化,从而使自己的摇摆变得有道理。
周幻再说得直接一些,她问我:“喜欢安秋吗?”
我点头,但又说:“我也喜欢你和何禾。”
我感觉周幻快要被我的愚笨气到背过气了,她又问:“那你会想和我,或者何禾牵手、拥抱、甚至接吻吗?”
我摇头。
“那就对了。”周幻说着,“人与人之间的喜欢是不一样的,你可以喜欢任何人,但你不能和任何人都做亲密的事。”
“如果做了亲密的事呢?”我又问。
周幻说:“如果你是因为喜欢而做了亲密的事,那么你就需要对这件事负责,但如果是除喜欢外而做了亲密的事,你就需要反思自己这么做的原因,通常来说双方都在除喜欢外做亲密的事时都是有所欲求的,没有情感就需要物质达到平衡。”
我听得云里雾里,一头雾水。
周幻拍了拍我的头,说:“你再仔细想想吧,榆木脑袋。”
就在周幻马上要结束这个话题时,我终于没有忍住,试探地向她说道:“如果我喜欢的女生的话,你会觉得我很奇怪吗?”
她很诧异我会这么问,毕竟何禾那么大个例子在身边,我怎么还会对此不符合大众价值观念的事感到纠结。
“你是你自己,你喜欢谁都不奇怪,无论性别又或物种,人不应该将喜欢打上偏见,所以无论你喜欢什么,对我而言,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周幻停顿了一下,如是说,“我从来不会觉得何禾很奇怪,就像你也不会觉得她奇怪一样。”
我一直以为我对何禾的所有行为没有感到反感或者嗤之以鼻全是因为作为朋友的包容,我从来没想过,如果我不是她的朋友,我会觉得她很奇怪吗?我努力想要在脑中将与何禾的关系划分而开,我想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理性的审视这个问题。
事实是我就算在脑中将何禾当作陌生人来对待,我依旧不会认为她交女朋友是一件不符合常理的事。至少在我的常理这里,不是不能接受的。
我甚至羡慕何禾的张扬。
我终于有些明白为何自己看到唐逸与安秋的亲密时自己会心生不快,她越看向我和周幻,我就会赌气似地拉近与周幻的关系,也终于有些明白徐山山出现的那刻,我的所有郁闷和不平衡都是嫉妒心在驱使。
我平等又毫无道理地嫉妒每个和安秋靠近的人。
这就是我隐藏的最大卑劣。
我甚至不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这种卑劣。
当安秋频繁出现在我生活中的时候我坦然又理所应当地接受这一切,全然没有思考过她是怎么出现的,而我又是如何地习惯着这所有。我自私地什么都想要,却又不想给出承诺和责任。我没有信心去接受责任带来的压力,恐惧深深地将我绊住,我怕我是父母延行不变的基因,他们毫无责任地抛弃又要回,我在这种轮回里将肮脏和狭隘吸纳,我变得不再透明,我变得浑浊。
很长一段时间安秋没有再联系我,我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开口又能说些什么。我常常能见到唐逸,他的顽固和我有得一拼,就算是死心也要和周幻做朋友。但唐逸身边不再跟着安秋。
有时我会忍不住去询问,唐逸只会淡淡地说:“安秋有很多事要忙。”
毕竟他一直和我不太对付,能和我冷静的交谈已经是很难得,于是我知趣地便不再问。
秋天是突然来的,而我还沉浸在夏日那个说不清道不明的吻中。
我顺利地通过了体育课的期中考,在秒表掐住的时刻稳稳跑进了四分钟。我经常有这种濒临失败的幸运,在我每次重要的抉择时刻,在我无数次放弃自己的边缘,还有在我低空飞过的每门课程里。正是这些幸运运用得恰到好处,所以平常时间里我的运气一如以往地差。
我买过的彩票中奖金额绝不会超过一张彩票本身的价格,我高价买入的东西也会在短时间内跌至谷底,甚至于买双袜子都能不成对。我感觉一切都在和我作对,但适时又会让我尝一尝幸运的滋味。
我不喜欢这样的捉弄。
犹如我只是神的玩具。
这个城市的秋天来得又晚时间又短,树叶开始掉落变黄的时候已经是十一月了。它不能分明四季,不能平均地将每个季节的专属时间进行分配,夏季过于霸道,它蚕食地春天的尾巴,又掐断秋天的头。
风好像减弱了潮热,已经有些凉意了,我换上长袖,接受着夏日地褪去。
我依旧每周三会去工商学院参加社团活动,只是我每次去都人潮涌动,我无法将视线定格在某一个人身上,更无从寻找。往年我是不喜欢参加团日活动的,班级半个月会搞一次,我变得积极了起来,跟着同学们游荡在学院楼下最开阔的那片空地。
我的任何积极都是有目的的。
但我真的没有碰到过安秋。
我不想相信神学,如果神不想让人相见,那么就算在极小的范围内它也会设置阻碍,隔绝人与人的联系。我的手机也不再从深夜发来震动,我的拥有仿佛只是一瞬间,拥有就是失去。
也许是夏日结束了,老张那里的生意也变得冷清起来,客人零散。他让我回学校好好上课,等下一个夏日到来之前,我再过去。我知晓夏日与夏日的相隔也不过几个月,但我无法忍耐周末无事带来的空虚,我总要做点什么事,不然无法压住内心的混乱。
于是我也跟着同学去报了周末的志愿者。志愿者是比较庞大的体系,它的分支能细小到每个学院下的每个班级,再由班级组织一起进行活动。这意味着做志愿服务的范围是分散而又有条理的,或许其他学院周末会去做聋哑儿童的思想工作,那么我所在的学院就会岔开聋哑这个群体。
果然班级下发的通知是去关心空巢老人,和聋哑不沾边。
我跟随着组织坐上去乡下的大巴,发展迅速的城市中空巢老人的数量不足以牵动志愿者这个协会,那些长时间无法发展的乡下才是我们活动进行的主战场。大部分年轻人通过知识改变命运远离了家乡小镇或农村,留在那里的老人就与自然环境融为一体,他们在城市中无法归属,却又改变不了自己对土地的依赖。
一路摇摇晃晃昏昏欲睡。
活动的内容是分工进行的,有的会去联系理发店老板免费给那些老人剪头,有的会上课教老人识字试图摆脱文盲的束缚,有的也会去帮老人处理田间的农活。
而我不善于与人沟通,看着那些耄耋之年的老人我只会悲从中来,想着如果奶奶还在的话会不会也是如此。我扛着锄头走在那些田埂上,自如轻快。但那些从小在城市中长大的小孩不会适应这样的生活环境,他们小心翼翼地保持平衡,生怕一不小心就跌进田间,又或是潮湿而柔软的泥土中。
小时候常做的事长大后再做心境必然会有所不同。我用锄头挖出土壤里埋藏的红薯,一个一个,又红又肥。要是奶奶还在的话,她种的红薯也和这一般大。她会制作我拿得动的小锄头,把着我的手教我翻开土壤。汗水湿透了我的衣服,我坐在田埂上休息,目光涣散。
我的童年怎么能如此快而短暂。
我很想念奶奶。
回程的路上我靠在车窗边,很失落。盘曲的山路绕得人有些头晕,植物的倒退像是一个循环。
经过漫长的三小时我们回了学校。车子停在工商学院和工程学院中间,校主得雕像正对着我们,像是在盼望这我们的归来。旁边也停了一辆大巴,许是也刚做完志愿回来的。
我无精打采地下了车准备往自己的学院走去,刚经过那座巨大的雕像就看见了安秋从旁边大巴上走了下来。
在那刻我的脚步一下被封印住,因为我看见徐山山正在工商学院楼下站着,像是在等安秋回来。
也许被我的目光灼烧到,安秋转过头与我对视。
什么也没说。
我只见安秋向徐山山走了过去,而徐山山迎了上来。
我踹了一脚地上被人喝完乱扔的易拉罐,声响很大,我不知道她们是否看向了我,而我的不开心已经达到顶峰,踹完之后也没有拾起,倔强又不甘地加快步伐,快速走进了学院大楼。
回过神来我才惊觉自己真是幼稚。
我难以隐藏的心绪开始逐渐暴露,同学也不知道哪里惹到我了,和我说话时我爱搭不理。想着安秋和徐山山应该已经走了,我又下楼把被我踹到角落的易拉罐捡起来丢进了垃圾桶。
我经常会后悔我做过的事,事后想要去弥补以为能安抚住自己的混乱,其实越想去弥补,这件事就一直过不去。
我再也无法忍受下去,拿出手机对着安秋的对话框,打出:“你和徐山山什么关系。”
没有犹豫地按下发送键。
等待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让非常难受。
但我更难受的是安秋的回答。
她说:“你想我们是什么关系,我们就是什么关系。”
那一刻我简直想把手机摔在地上然后狠狠踩上几脚,仿佛这样才能解气。
于是我赌气地回复了一个“哦”字,又加上一句:“随便你。”
她没有再回复我。
秋季没按既定轨迹运行着,这本该是个让人感觉到舒服的季节,可我在这个季节中怎么也开心不起来。我明白我不开心的原因,可我无法柔和地表达,我的情绪不再拐弯,不再经过理性的考量,它冲了出来。
或许从那时起我便再也不能完全用理性去权衡我的情绪,情绪已经有了裂缝,理性来不及去缝补。
希望不要锁我,我啥也没写,审核员放过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6章 矛盾重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