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来世 第40章 第040章

徐灵的目光始终注视着司徒焱，想到他养大的孩子被别人欺负，他心里就不是滋味。

今日被八皇子那几个内监拦住，其他皇子的内监都袖手旁观事不关己，徐灵最初那些不受气的心思早就熄灭了。谁让他们没有权势呢。

“嗯。”司徒焱含糊的应了声，他还没吃饱呢。

确定司徒焱并不感到委屈，徐灵长长松口气，语气转为轻松。“明日咱多预备点心和文具，不过我觉得他不会再如此行事了。”

他是谁司徒焱自然清楚，这次司徒焱只微不可见地点头后，埋头继续吃。

“嘿，好歹给我留一个五香丸。”就迟了片刻，碟子里最后一颗肉丸被司徒焱夹走了。

白日的消耗过大，刚用过晚膳两人都有些懒怠，徐灵只得强撑着硬拉司徒焱在房中走动消食。

一刻钟后，徐灵撑着眼皮出门提水给司徒焱洗漱。皇子份例里每日都有热水，司徒焱无所谓，徐灵却是坚持每日都要清洁的，他正好能蹭一些热水用。

丽妃在这上头不会苛责司徒焱，皇子该有的他都会有，但再想多要丽妃也是不会补的。不过这些对司徒焱和徐灵来说，已足够了。

将及膝深的木桶提到椅前，徐灵关上门又搬来小马扎。“阿焱，过来，趁热泡才舒服。”

当脚沉入温热的水下时，徐灵舒服地眯起眼，长舒口气。对比以前的日子，现在简直太舒服了。

另一双脚沉入木桶后水位离桶边只有一寸，稍稍移动就容易溅出水来。

“轻点，水快溅出来了。”徐灵惊呼，地上的水可要他来打扫。

司徒焱将一双脚一左一右地放在徐灵的脚边放松身体后倾，靠在椅背上不再动弹。

“看你上课挺认真，今日认了几个字？”屋里只有他们两人，徐灵很放松。

“一篇。”司徒焱言简意赅。

别人或许听不明白司徒焱的话，但徐灵和他待一起三年多，一下明白他的意思。

他瞪圆双眼不可思议地看着司徒焱，仿佛第一天认识他，嗓音都提高了两度。“一百多个字？你能过目不忘？”

歪头思考片刻，司徒焱否定了徐灵的话。“九十七。”

“让我缓一缓。”徐灵夸张地张大嘴，拍拍胸口大喘几口气。

第一日上学便能认得九十七个字，简直不要太厉害。徐灵翻过司徒焱的书，里面一个字都认不得。

“阿焱，你太厉害了。天哪，我居然养了个神童。”徐灵搓红了脸颊，揉乱了头发。

徐灵过去三年对司徒焱可谓倾囊相授，将他知道的，还记得的全部交给司徒焱。

有些知识怕司徒焱听不懂还反复复述，如今想来，哪个从未受过教育的人能仅用三年便将别人十三年学过的大部分知识全部学会。

司徒焱默默地看着徐灵情绪波动，他并不觉得自己很厉害，他写的好些字都被讲学指正过，但其他皇子的没有。

不过既然徐灵说他厉害，那姑且让他这么认为吧。司徒焱心想。

洗漱过后，困倦的两人很快睡下。

自这日起，徐灵每日按部就班地跟随司徒焱去国子监上学。

偶尔司徒焱案几下会藏几只虫子，有时他课间离开或是书本或是笔砚会不翼而飞，有时木庋会突然消失又突兀地出现在某个角落。最过分的一次是案几上摆放的那碟糕点不知被加了什么脏东西，让他闹了一日的肚子。

徐灵看不下去将司徒焱的遭遇说与丽妃的心腹大宫女乐葵听，希望丽妃知道了能出手，哪怕多给司徒焱派些人跟着也是好的。

哪知转头司徒焱便被丽妃叫到跟前，话里话外都是让他安分些，别给她惹事。

徐灵无法，只能每日早早催促司徒焱赶在其他皇子之前去国子监，入口的食物则由他负责保管，课间再送进去，这才让那些糟心事消停一二。

五更时分，徐灵睁开眼，室内黑漆漆，只能听到冷风吹得门窗作响。

闭上眼又捱了捱，冷风从四面八方钻入他的被子里，先是手掌脚底，渐渐四肢都凉了，徐灵再也待不住，一股脑从床上坐起来，颤着牙穿衣服。

睡里头的司徒焱听到动静嗯了一声，徐灵心疼小孩长身体让他多睡会。“再睡会，我过会叫你起床。”

司徒焱翻个身面朝内，将被子罩住了头。放下床帐，徐灵蹑手蹑脚地点燃桌上的油灯，走出房间。

天空的明月半隐半现，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徐灵搓手，举着油灯往茶水房走。

福阳宫的主殿静悄悄的，低等的内监、宫人们陆续起来，徐灵走进茶水房时，已有个身材单薄的小内监正在烧水。

“哥哥早。热水还要再等等。”小内监寻声转头，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向徐灵。

徐灵挨蹭过去，蹲在他身旁，半耷拉着眼还有些犯困。“小耳朵，怎么只你在这，小耗子呢？”

杂役内监向聪和黄浩两人负责福阳宫的茶水，小耳朵和小耗子是众人私下叫的诨名。

向聪用铁钳翻动着火炉里的木炭，小声道。“他还在睡，天冷了起不来。早上的事也不多，我们说好了轮流起，明日就到他了。”

“这倒也不错，日日早起挺遭罪的。”

“我们做奴婢那个不是如此。水烧好了，匀些给哥哥吧。”向聪用垫布隔着铜壶把手，倒了半壶开水给徐灵。

舀兑了些凉水，徐灵与向聪告别，端着铜盆离开回到房间。

司徒焱闭着眼从床上做起，徐灵将铜盆放置架子上时司徒焱还在摸寻衣服。

徐灵快步上前，将衣服递到司徒焱手上，埋怨道。“天凉了，起来了也不知快些穿衣服，冻着了受罪的可是你自己。”

说完仿佛是要印证徐灵的话，司徒焱鼻头痒痒，打了个大喷嚏。

这回司徒焱彻底醒了，昏暗灯光下徐灵面色难辨。他还想仔细看看，被徐灵瞪了一眼。

“还磨蹭，水都凉了。”徐灵转身从角落里拿出空桶，就着昨日的冷白水漱口。

等司徒焱洗漱完，天空依旧晦暗不明。

在殿外与丽妃请过安，司徒焱领着徐灵离开，前往国子监。

四周灰蒙蒙，一盏孤灯照亮脚下的路，小半个时辰后，两人跨进国子监中门。

司徒焱不是最早到的皇子，司徒兆、司徒莘和司徒旻都已到。

做好贴身内监的本分，徐灵搓着手退出广业堂，去隔壁专门给他们这些贴身内监待的小屋子躲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