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弘怒气冲冲地走到司徒焱面前,恶狠狠地说。“谁准你坐这的,这是六哥的位置,滚开。”
司徒焱脸色冷淡,抬眸扫一眼司徒弘,又将目光落在案几上被他打开的书本上。
被自己看不起的人无视,这让从出生起几乎从未受过委屈的司徒弘勃然大怒。
将身体压近司徒焱,司徒弘沉着脸一字一句地道。“你听到没有,滚开。”
见气氛不对,六皇子司徒旻不得不开口,他天生口吃,说话结巴。“八弟,让七弟坐那吧,我坐就坐着。”
“问你了吗?谁要你多管闲事。”司徒弘转头恶狠狠地看向帮司徒焱说话的司徒旻。
司徒旻压下心中升腾的怒火不再说话,他生来有口疾,不得父皇喜爱,生母又只是美人,不敢与圣眷正浓的司徒弘争锋。
目光一转,司徒弘对这个当他不存在的人恶感更重,正当他又要开口时候,三皇子、四皇子一同开口了。
“八弟,夫子要讲学了。”三皇子司徒兆硬着头皮开口。他生母不过一宫人,骤然承宠有孕,日常在一众兄弟们面前并不出头,但此时眼看司徒弘要闹事,他最年长,不出声阻止若真闹起来父皇定会责难于他。
“八弟,这里是国子监,莫和七弟玩闹过了。”司徒莘语调一如既往柔和,语气中却带着不容置疑。
司徒弘的目光在一众兄弟面上扫过,见他们一个个都为司徒焱说话,一时怒发冲冠,猛地俯身将司徒焱案几上的笔墨书本全扫到地上,仍不解气地抬起案几砸向一旁。
气急的司徒弘一把揪起司徒焱的前襟,要将他提起来,木庋上的司徒焱纹丝不动,眼眸深处暴戾的情绪攒动,仿若随时会迸发出来。
被司徒焱那双墨绿色眼眸盯着,司徒弘心底深处涌出一丝毛骨悚然,动作不由得一滞。
翰林院讲学的夫子眼见皇子们闹起来,不敢再作壁观上,上前严肃道。“七皇子、八皇子,这里是国子监,勿要坏了学道之地的规矩。”
年长的皇子们也担心真闹大了被父皇责罚,司徒兆揽住司徒弘的肩,司徒莘握住司徒弘紧抓司徒焱衣襟的手,司徒旻抱住司徒弘抬起握拳的另一只手。
“八弟,他是什么东西,何必与他一般见识。快松手,五哥明日带你去育囿院策马。”连唯恐天下不乱,骄纵惯了的司徒晟也开口劝道。
众人纷纷相劝,总算让司徒弘住了手,他抚了抚衣冠,重重地坐在另一张案几前。
广业堂外,徐灵被几个内监围住,提着心见司徒焱受欺负又被众人协力化解,正想走脱进去为他整理案几,却被几个内监围得严丝合缝,动弹不得。
“哥哥们且让一让,等我为七殿下收拾妥当了在与哥哥们聊。”徐灵扬起讨好地笑脸,看向内室的眼中却露出焦急。
“广业堂可不是咱们做内监的想进就能进的,阿灵可不要一来就坏了规矩。”面皮白皙的内监笑嘻嘻地揽着徐灵的肩,手上却使了力道拖住他,其他三个内监则围在徐灵的前后和左侧。
窗内的风波暂时平息,夫子慢悠悠地走回去,四皇子被三皇子拉走,五皇子在回到案几前时故意踢开地上的书本,六皇子低垂着头回到案几边缓缓坐下,目光不再关注其他。
九皇子小心翼翼地看了八皇子的脸色,缩回案几边翻开书假装用心,两只耳朵时刻留心着其他皇子的反应。
年龄最小的十皇子在哥哥们闹起来时躲在一旁不出声,此刻也回到了案几前坐下,目光不住地在七皇子和八皇子之间往复。
司徒焱缓缓起身,扶起倒下的案几,将笔墨一一捡起放好,正要伸手捡落在案几旁的书本,一只聚云墨履突然伸出来踩在书本上。
司徒焱的目光顺着墨履往上,对上一张受到惊吓的娃娃脸。
司徒澄嗫嚅着想说些什么,但被那双墨绿的眼眸盯着实在是说不出话来,只得面露尴尬地将腿收回来。
司徒焱收回书本,自己也坐回到案几前。一场闹剧除了被泼洒到地上的墨汁和糕点的碎末,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在窗外注视着这一切的徐灵简直要气炸。他们凭什么这么欺负小孩,他也是皇子啊。
揽住徐灵的内监见司徒焱自己拾起散落的书本笔砚,心满意足地松开手。他拍了拍徐灵的肩,目光与另三人对视,围住徐灵的几人立时散开。
好容易熬了大半个时辰,徐灵趁着各皇子贴身内监为主子们清理案几的功夫跑进去,将中途离开取回来的糕点重新摆在司徒焱的面前,小声道。“殿下,垫垫肚子。”
司徒焱抬眸,对上了一双像是蒙了水雾,担忧的眼神。他没有开口,轻轻点头,拿起糕点快速吃完,这是他自小养成的习惯。
一刻钟眨眼就过,内监们纷纷退出广业堂,徐灵拖到最后也不得不离开。翰林院讲学又慢悠悠地走进来,新一轮授课开始了。
司徒焱收回目光,注意力重新回到课堂。这点程度的羞辱对他来说其实不算什么,他从小受尽磨难,忍耐力极强,但徐灵的担忧仍让他感到熨帖。
上午未再发生意外,午时一到,讲学关上书页,结束了今日广业堂的教学。
徐灵几乎是第一个走进室内的内监,他三两下将案几上的拾物收进篮子里,用眼神催促司徒焱赶紧离开这个是非地。
福阳宫偏殿,将午膳摆在圆桌上,送走御膳房的小内监,徐灵将房门关上。
“饿坏了吧,先吃东西。”徐灵大大咧咧地招呼司徒焱坐下,自己从一旁的柜子里摸出一副碗筷。
司徒焱中途吃了些糕点垫肚子,但他正在长身体,最是容易饿的时候。徐灵这些年也颇受了些挨饿的苦,对食物尤其执着,两人一坐下便各自吃起来。
吞咽下嘴里的肉块,饥饿感不再强烈,徐灵瞅了眼仍大口吃菜的司徒焱开口道。“那八皇子就是个被宠坏的熊孩子,以后咱远着他点。”
以徐灵的经验看,敢在课堂上如此嚣张欺负人的人,不是有背景就是有背景。司徒焱不过是刚皇帝被认回来的小可怜,母妃还是养母,这两个月下来,徐灵也看出来她对司徒焱不过是面子情罢了。
至于皇帝陛下,司徒焱被认回来的两个月里,他们一次都没见到过,为此丽妃看着司徒焱哪哪哪不是。
徐灵不希望司徒焱一见面就与他名义上的亲兄弟们发生矛盾,用脚指头想也知道闹出来固然大家都有责任,只怕司徒焱更不受皇帝待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