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炭大王 第11章 阴影

没过多久，哈尔就有机会见识到这套间谍系统是如何运作的，他也开始明白是什么力量让这些沉默而耐心的军队坚守岗位。一个星期天的早晨，他和赶骡子的朋友蒂姆·拉弗蒂一起散步，蒂姆是个心地善良的小伙子，一张煤灰满面的脸上有一双梦幻般的蓝眼睛。他们来到蒂姆家，蒂姆邀请哈尔进去见见他的家人。父亲是个弯腰驼背、饱经风霜的人，但结实的身躯里蕴含着巨大的力量，那是几代人在煤矿劳作的结果。尽管他不到五十岁，却被称为“老拉弗蒂”。他九岁时就当上了矿工，还给哈尔看了一本褪色的皮面相册，里面是他在“老家乡”祖先们的照片——那些人面容忧郁，皱纹深陷，坐姿僵硬而严肃，仿佛是在为子孙后代留下永恒的影像。

这家的女主人是个骨瘦如柴、头发灰白、牙齿掉光的女人，但心地善良。哈尔喜欢她，因为她的家很干净；他坐在门阶上，周围是一群拉弗蒂家的小孩子，他们刚洗过脸，准备去教堂做礼拜。他给他们讲了一些从克拉克·拉塞尔和梅尼·里德船长的作品中摘抄来的冒险故事，把他们听得入了迷。作为回报，他被邀请留下来吃晚饭，还得到了干净的刀叉和一个盛着热气腾腾的土豆的干净盘子，旁边还放着两片咸猪肉。这顿饭太棒了，他立刻询问是否可以离开寄宿公寓，来他们家吃饭。

拉弗蒂太太睁大了眼睛。

“哎呀，”她叫道，“你觉得他们会允许吗？”

“为什么不允许？”哈尔问道。

“哎呀，”她说，“这会给其他人树立坏榜样。”

“你是说我要去雷米尼茨基那儿投宿？”

“有六家供人投宿的店。”那女人说道。

“要是我去找你呢？”

“头一回会给你个警告，然后你就得下峡谷去，说不定我们还会追你。”

“可棚户区里有很多人收房客啊。”哈尔反对道。

“哦！那些意大利佬！谁也不把他们算在内——他们想怎么住就怎么住。不过你是从雷米尼茨基家出来的，要是把你带走，对他们可不好。”

“我明白了，”哈尔笑着说，“这附近似乎有很多不健康的东西。”

当然有啦！他们把尼克·阿蒙斯送下去了，因为他老婆去峡谷下面买牛奶。他们有个生病的小宝宝，这店里卖的这种稀牛奶可没什么营养。我觉得里面加了白垩粉；反正，你总能在底部看到些白色的东西。"

“所以你也得去商店干活儿！”

“我还以为你说过你在煤矿工作过呢，”老拉弗蒂插话道，他一直默默地听着。

“我确实干过，”哈尔说。

“但那也没那么糟糕。”

“当然，”拉弗蒂太太说道，“去打猎。”

“我想知道那时候是在这国家的什么地方——我和我老伴儿在那儿苦熬了好些年——

到此为止，谈话一直很自然；但突然间，仿佛有一道阴影掠过——一道恐惧的阴影。

哈尔看到老拉弗蒂朝他妻子看了一眼，皱起眉头，还向她打手势。毕竟，他们对这个英俊的年轻人了解多少呢？他能说会道，还去过那么多地方。

“我们可没在抱怨呀，”老人说道。

他妻子赶忙接着说：“要是他们让小贩之类的人进来，我们在这儿受到的待遇跟在别处一样好。”

“我想这事儿没完没了。我们无论在哪儿，干活人的日子都不是闹着玩的。”另一个补充道。这时小蒂姆刚要发表意见，他们却明显带着焦虑把他打住了，这让哈尔心里难受，赶忙转移了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