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赢的耳朵微红,登时就坐起来,“景圆,你过分!”
景赢这下是真走了,景圆对着一桌子的菜也吃不下,直接让人打包,小跑着去追景赢,
“真生气啊,我不是故意的,我下次不这样了。”
景赢所幸闭耳不闻,他觉得最近的景圆是愈发油嘴滑舌了。
也不知是在官场历练出来了,还是本性暴露了,又或者是对着他越来越得寸进尺了。
总之,最近的景圆缠得景赢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以往景赢稍微调戏一下景圆,景圆还会脸红,
最近的景圆不止能厚着脸皮应下,还能反调戏回来。
景赢真切体会到为何“烈女怕郎缠”,因为景圆不仅越挫越勇,还越来越了解他。
不管景赢如何冷淡,景圆始终滚烫如初。
磨人得很。
景赢干脆眼不见为净。
景圆叽叽喳喳在景赢旁边闹个没完,一会儿扯路边这家小摊味道不错,一会儿说那家酒楼也还行,
一会儿谈哪里好玩,一会儿又勾着景赢的袖子与他畅谈往昔,不多会儿又畅想未来。
景赢:(?_?)
景圆忽然勾着景赢的肩把他往巷子里带,景赢不明觉厉侧头看景圆一眼。
景圆下颌线条流畅,五官立体,一双眸黑如深潭,景圆将左手食指挨在唇边,示意不要说话。
景赢隐隐有所察觉,任由自己被景圆带偏路线,就这样走了一段路后,二人所处的巷子越来越荒僻,
景圆果断转身,朝看似空寂的巷子说道,“跟了一路了,出来吧。”
果然在离二人不远处的拐角钻出来一个人影,约摸五十余岁,身形佝偻,
头发斑白,脸上沟壑纵横,干枯的皱纹蜿蜒在那张如同暗黄色宣纸一样的脸上。
景赢觉得此人似曾相识,问道,“你是陈介的邻居?”
景赢挨家挨户访问陈介那条巷子的住户时曾见过这位老者,景赢记得他叫方治。
方治点点头,两眼透着浑浊的精光,“你之前问我陈介的事情,其实我曾经在陈家一家四口死亡当夜见过生人。”
景赢微抿唇,“你特地尾随我到这个偏僻的巷子,代表你不想让旁人知道这件事,
我当时询问过你,但是你选择现在才告诉我这件事,说明这中间发生了波折,而你想要和我做交易。
说吧,你想要的,和你知道的。”
方治眸光沉沉地看着景赢,“我有个儿子,他跟陈介那伙人没关系,但是他和其中一个小贼玩得好,被官府的人误抓进去了。
我看见你把被抓的人转移走了,你有没有那个能耐把我儿子放出来?”
景圆纳罕地看了方治一眼,这人神经病啊!这不是鼓动景赢去滥用职权吗!
景赢转移章星是走了明路的,大理寺和云京衙门做了衔接的,完全顺理成章,
现在他们连方治的儿子究竟有没有偷窃都不知道,方治居然直接叫景赢放人,这不是**裸的威胁吗?
景赢撇了方治一眼,语气不善,“你觉得你掌握的那点东西能换回你儿子的自由?呵呵,你不觉得你太天真了吗?”
方治握紧双拳,“不是一点东西!我知道那些家伙是谁!我早就查清楚了!”
景赢好似才正视方治,“仅凭你的证词,能推翻陈介一家是自杀吗?
如果不能,就算有生人来找过陈介又怎么样?难道你还不许有陌生人路过啊。
再退一步,有生人上门来找陈介做生意,虽然时间冒昧了一点,但是你也不能说他们杀人吧。
我看分明就是你为了救自己的儿子出来,胡编乱造,想凭空诬陷他人!”
方治见景赢这副态度,气得浑身发抖,破口大骂,“昏官!昏官!”
方治颤抖着手指着景赢,“就是你们这些昏官太多,这世道才会这样乱!我儿冤!我儿冤呐!”
方治痛哭流涕,瘫倒在地上,又怒又悲,口中一直念叨着,“我儿冤呐!这世道不让人活啊!”
景圆见状想上前搀扶,景赢拦住了景圆,景赢不错过丝毫方治脸上的表情,见他哭得情真意切,心中不自觉信了几分。
忽然景赢冲上前朝方治膝盖一踢,方治原本想要站立起来的动作被景赢打断,
景赢说道,“这样就想寻死了?你忘了,你儿子还在大牢里等你。”
方治原本哭得鼻涕眼泪都下来了,更是生了寻死的心,此时听见景赢这样说,一时琢磨不清景赢的态度,横眉怒对景赢说道,
“你想怎么样?”
景赢不怒自威,端正面色,“告诉我你儿子的名字,如果经我查证,他确系无辜,我会还他清白。
但我不会和你做交易,方治,人命和公道不是能拿来做交易的。
你问问自己的良心,你想想陈介一家怎么死的,想想他们的下场有多凄惨,你夜里还睡得着吗?”
方治面色几经变幻,最终拿定主意,眼神坚定地看向景赢,“你不要以为你几句话就想套走我的信息,我告诉你,
你这种看上去人模狗样的官儿我见得太多了,各个嘴上好听,什么为了天下苍生,实际上,背地里杀人放火,没有一点手软。
除非我儿子出来,否则就算杀了我,我也不会告诉你。
你当我不知道,你们想查陈介的案子,其实是因为你们背后的贵人惹了事儿,犯了鬼神的忌讳!
哼,想套话给你的主子交差,我才不会如你的愿!”
方治神情激愤,眼中闪烁着仇恨的光芒,朝景赢撒完这通气,方治又冷静下来,
“我儿叫方辉,我要看见他好端端从衙门走出来!”
方治说完不带一点商量的余地,头也不回的想要离开。
景赢眯眼,神色莫测。
景圆瘪嘴,朝景赢说道,“这老头说的话未必是真的,多半是想折腾我们帮他把儿子弄出来,
满愚,我觉得还是不要追他这条线了。”
景赢摇头,“我方才试探他,他的反应情真意切,对昏官的恨是真的,对儿子的爱也是真的,我认为这条线可以试试。”
景赢又挑眉看向景圆,“对了,我还没来得及问你,徐晃他母亲的事情你查了吗?”
景圆俏脸一僵,“是有些小道消息,说是徐晃他娘红杏出墙,被徐家抓到了,所以被徐家暗地里解决了,
当然,这只是说法的一种。
还有一种,说是因为徐庄太过风流花心,日日夜不归宿,而徐晃他娘独守空房,抑郁成疾,
最终和徐庄发生剧烈争执,然而徐晃他娘没想开,选择了自杀身亡。”
景赢似笑非笑,“你只查到这些?”
景圆摸摸脑袋,“我尽力了,徐家的事情不好查,这都还是我找那些消息通花大价钱买来的消息,真假性存疑。”
景赢点头,“好。”
景赢顿了一下,又说道,“那你现在随我去衙门大牢找方辉吗?”
景圆眼睛一亮。
当景赢提审方辉的时候,景圆就在一旁充当护花使者。
方辉不过二十来岁,面皮白净,看起来斯斯文文的,面上一副担惊受怕的模样,
双眼遍布血丝,身上穿的衣服都已经变得脏污不堪。
方辉甫一见到景赢,吓得瑟瑟发抖,却还是嘴硬的坚持伸冤,
“官爷冤枉!小民不是窃贼!小民只是想去那里找朋友,小民只是想劝他回头是岸!”
景赢好声好气问道,“你将经过从实招来,若你当真有冤,本官必然不会任由无辜之人呆在牢狱中。”
方辉本就是个温诺的性子,自从进入衙门大牢以来,就没有一天不担惊受怕的,
且方辉所见皆是面目狰狞、凶神恶煞的官差,几时见过这般样貌端庄、性情温和的官差?
方辉当即就软了态度,将一切娓娓道来。
原来方辉亦是封州人,只是封州当年遭遇洪涝,方治为了活命,只好带着一家老小四处流离,
而在流亡的过程中,方辉失去了许多长辈至亲,最后只和方治相依为命。
再后来经过艰难跋涉,方治就带着方辉逃到了云京,经过方治多年的辛勤耕耘,他二人终于在云京有了方寸之地可供容身。
方辉说,在永宁二十五年,也就是两年前,他在云京见到了他幼时的挚友周齐。
方辉那时并不知道周齐是窃贼,只当是上苍眷顾,让他重新遇到挚友。
方辉大大方方地招待了周齐,并且还惊异地发现,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但是好友还是那个好友,对方的性情与幼时并无不同。
方辉很高兴,他乡遇故知,故知更不曾面目全非,此乃人间一大幸事。
方治平日里在云京做些漆匠活计,各处打零工,日子勉强过得还算富余。
方治疼爱方辉,将多年积蓄都拿来送方辉去读书,方治不求方辉能出人头地,但求方辉能因为读书识字而被人看得起。
方辉遇见周齐的时候,周齐看起来很是阔绰,还经常送方辉书本字画什么的,
方辉很是感激,便总想着回报对方,于是也趁着课余时间教周齐读书识字。
方辉曾经问过周齐在做什么,周齐只是含糊地说他在当铺做学徒,
所以周齐也希望方辉能教他认字,因为在当铺这种地方,认了字、读了书以后就有更多的可能往上爬,然后赚更多钱。
方辉觉得这样的时光像回到了小时候。
直到有一次方辉和周齐一起逛街,周齐被人当街抓住,失主指证周齐偷窃,
周齐面不改色,咬死不认,当时围观了许多百姓,他们都对着周齐二人指指点点。
方辉一张脸胀得通红,偏偏周齐跟个没事人一样,但是失主不服,大闹着要当街搜身,方辉见状急得都快哭了。
周齐呢,大大方方地让失主搜了身,失主无功而返,围观的人也散了,
之后周齐却洋洋得意的和方辉说道,“他也不看看老子是谁,还想抓老子的现行!”
这卷很长,真的很长!
不只是这个案子里的破案剧情,还有景赢和景圆前世今生的剧情解谜,都穿插交织在一起,还有两个人感情线的进展,目前存稿开始下一卷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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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故知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