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圆抱头,原来他一直都是被景赢哄着的那个人,就算他之前冒犯景赢,
景赢都不曾和他闹过脾气,在景圆的印象中,他也的确很少见到景赢生气。
景圆想起来,景赢不止很少发脾气,也很少显露自己的情绪。
就算景赢心中藏着什么事,景赢自己也会找地方消解,
就像复仇那么重要的事情,在事情没到最后关头的时候,景赢都不曾向景策吐口。
景赢可以一个人撑过对他自己来说最黑暗的时光,哪怕身侧无人陪伴。
景赢一直都清楚的知道自己是一个人在奋战,所以当他知道景策和景圆其实也一直陪在他身边的时候,才会那么感动地落泪。
景圆意识到这点,忽然觉得自己的存在很鸡肋。
他爱上的是一个强大到不需要他人怜悯和陪伴的神邸。
景圆最终没有迈上客栈的台阶。
他不想成为景赢心中的好色之徒。
翌日,景赢跟随宋乐和沈岳来到云京衙门,宋乐层层上报后,
大理寺卿刘真最终同意了宋乐的请求,宋乐就领着刘真的命令来要求何朱的配合。
衙役把三人领了进去,等到日上三竿,临近晌午,
何朱才姗姗来迟,倒是笑着打招呼,“哎呦,这衙门一天事情多啊,久等了吧几位。”
宋乐亦和何朱打着官腔,闲谈一会儿才直入主题,谈到借走陈介相关案卷的事情,何朱笑着喝了口茶,
“这个不是我不想配合你们大理寺办案,只是案卷现在不在我这儿了,今儿一早谌王直接把案卷拿走了,我哪里敢拦啊,
早知道你们三位是为这事来的,我早就打发人来通报你们一声了,你瞧瞧,
这都快晌午了,要不,吃了再走吧?
我们云京衙门的伙食也不差,试试嘛,三位,来都来了。”
何朱说得客气,不过是另类的逐客令罢了,宋乐领着景赢和沈岳告退,转头就向刘真汇报情况。
刘真疑惑地看了眼宋乐,“谌王拿走了?”
谌王掺和进来做什么?
谌王回京以后还没有职务,所有人都只当谌王过完年节便要回去,怎么,谌王是打算留京不走了吗?
高钊正坐在昨夜玲心斋的客间喝茶,景赢推开门,话中冷淡,“王爷好心情啊。”
高钊回头看见景赢还一身官服未换,眼一眯,露出几分复杂情绪,
“景评事穿官服可比那群老古董好看多了,本王一早上瞧着那群老家伙,眼睛都疼了。”
“那还真是辛苦王爷了。”景赢不咸不淡说着。
“就这么想看这案卷?”高钊手边放着一沓案卷,就是陈介的案子。
“王爷不也想看吗?”景赢回以一个浅淡至极的微笑。
景赢的手刚挨到案卷之上,高钊就按住了景赢的手,
“你先回答本王,你那好哥哥和你什么关系,本王瞧他看你的眼光可不清白。”
景赢抽出手,“这与案子有关系吗?”
高钊的手仍然按在案卷之上,“你该知道,本王从来不喜欢本王的东西被旁人惦记,更不喜欢被旁人玷污。”
景赢意味不明的笑着,“我是人,不是你的什么东西。
高钊,你管得太宽了。”
高钊觑着景赢的神色,神色冷凝,“你胆子还真是大,竟然勾引自己的养兄,你和他睡过吗?嗯?”
景赢冷脸,仍是那副冷淡语气,“王爷的心一如既往的脏。”
高钊收回压在案卷上的手,“本王心脏?
本王当初若是再狠些,你早被本王扒上床了,你该庆幸,本王一向不爱用强。”
景赢没理会高钊发癫,直接拿起案卷开始翻阅,
高钊似觉得挑衅无意义,也干脆不说话,就看着景赢翻阅案卷。
阳光倾洒入房内,映得景赢白皙面庞上的绒毛都清晰可见,高钊欣赏着这副美人画卷,忽然怀念起还未斑驳的过往。
那时的景赢亦是如此陪伴在他身侧,研墨,弹琴,作画,他们相谈甚欢,互相引为知己。
高钊骤然从回忆中出来,看向景赢的目光有一瞬的温和,又很快被一抹狰狞和仇恨压下去,
“你满意了?不过就叫你陪本王吃顿饭,就能得到府衙的案卷。”
景赢合上案卷,“若没有王爷横插一杠,大理寺照样可以得到陈介的案卷。
可以吃饭了吗?吃完臣还要办事。”
高钊点的菜被小二端上来,很快堆满了一桌子。
景赢吃得慢条斯理,维持着一往的风度,高钊忽然笑起来,问道,
“若是本王不是要你陪本王吃饭,你也会答应吗?”
景赢面色平静,“王爷性情高傲,自诩不会强人所难,但是以利诱之,胁迫,威胁,就不是强人所难了吗?
王爷似乎对自己的了解不太准确,不是只有暴力的方式才叫强迫,王爷想要臣低头,自然可以死死掐住臣的软肋,
若真有那一天,王爷固然得偿所愿,但是,哪怕是臣苦苦哀求你,求你要我,也不过是王爷强迫的结果罢了。
因为,臣真的发自内心的讨厌王爷。”
景赢目不改色的直视高钊说道。
高钊面色瞬间沉下去,立即朝景赢吼道,“滚!滚出去!”
景赢全然不顾房中紧张的气氛,朝高钊行礼后潇洒转身离开。
之前因偷窃被抓捕的窃贼全数关押在云京府衙之中,景赢争取到大理寺的支持后,
果然云京府衙那边也松开了口子,景赢前往大牢探监。
据云京衙门的卷宗显示,衙门最开始盯上了云京街上流窜的惯偷,
但是并没有立即实施抓捕,而是放长线钓大鱼,等摸到那些惯偷在特地时间和地点聚头后,
衙门中人便蠢蠢欲动,最后还是何朱按了下去,要他们继续再坚守一阵,
看看这些街头惯偷背后是否还有其他人组织,没想到等了半年多,终于让他们等到了。
正好时近年末,那些惯偷的行动愈发隐蔽,云京衙门摸清楚了这些惯偷的日常藏身窝点和逃跑路线,本也打算一网打尽,
没想到跟踪惯偷的衙役们纷纷报告近来这些惯偷的行踪异常,他们不敢跟太近,但是都猜测惯偷们有了新的动作。
何朱当时听完便心神大震,他瞧见了立功的机会就在眼前,
越是紧迫便越要沉得住,是以何朱还是叫跟踪的衙役们小心行事。
就在过年团圆的那段日子里,云京府的衙役都随时待命,就在那天晚上,果然那群惯偷有了大行动,他们纷纷往一个地方赶,
何朱带人就在身后埋伏,就在当天晚上,他们发现原来是这群惯偷集中在一起过节。
除了那些街头上常常看见的惯偷外,还有些生面孔,疑似是这群惯偷的销赃人和头头,而在这其中,就有陈介。
何朱当即就下了抓捕指令,但还是让陈介逃了,还被陈介闹得翻天覆地。
案卷中还记录了许多窃贼认罪的证词。
令景赢十分在意的一点就是这里面许多窃贼并没有户籍地,准确地来说他们都是流民、黑户,
案卷提及许多窃贼都操着封州口音,因此当时的云京衙门就确定这是一起由封州流民组成的大型盗窃团伙,有组织有预谋还有共识。
其中一名窃贼供出他们会将偷窃来的东西发给几个头头销赃,陈介就是头头之一,
据传陈介利用卖菜的名义私下干着销赃的勾当。
云京衙门那次行动总共抓捕窃贼六十余名,包括但不只于街头常见的惯偷四十余名,还有十几名销赃人士,所有人几乎都供认不讳。
景赢总觉得既然云京衙门部署了那么久,就不该有漏网之鱼或者错抓无辜之人才对,是以景赢决定亲自审问指证陈介的贼。
大牢拥挤,之前抓进来的那伙窃贼被分别关押在了好几间牢房中,
一间牢房至少关了八人,景赢见他们身上没有过多的伤痕,排除了屈打成招的可能性。
景赢找到了指认陈介的那名窃贼,以利诱之,
“你平日是和陈介连线吧,他销赃的上游和下线都有谁,若你坦白,我可以为你争取减刑。”
章星翻个白眼,“我就是信了你们这群当官的,说给我减刑,结果呢,
我还是被关在这里,被他们揍了,你们根本没在乎我的死活!”
景赢发现章星的伤的确比周围人重很多,可能是云京衙门审问的人把章星坑了,导致现在章星有了抵触情绪。
景赢继续说,“我现在就可以为你调牢房,大理寺如何?
因你事涉陈介一案,现在将你转提到大理寺,你甚至连他们的面都不用见了。”
景赢这话一出,几间牢房里所有的囚犯都看向了景赢,目光蹭亮,暗藏兴奋。
章星在这诡异的气氛下抖了几下,毫不犹豫地说,“快,带我走!”
牢房登时暴动起来,那些原来低头坐在稻草上的囚犯都纷纷站起来,
疯狂摇晃着木栅栏,并且大声怒骂斥责,章星更被他所在那间牢房的犯人团团围住。
景赢见状不好,当即唤来值守的衙役,在铁棍加大棒的威力下,
衙役终于从团团围守中将章星拉了出来,章星的身上已然又添了几道新伤。
景赢如愿将章星转移到了大理寺的监牢中。
景赢说道,“我既然有能力将你送到这来,也能将你送回去,想好了吗?”
景赢本来还对陈介一事半信半疑,但是在见到云京府衙大牢中那一幕的时候已经明白,
陈介并不无辜,那些人都是在为陈介打抱不平。
章星忙不迭的点头,“想好了,官爷,你可千万不要把我送回去,他们会杀死我的!他们就是一群疯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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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陈介盗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