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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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回家。”
“我要回家。”
她口中倒是没有旁的话,翻来覆去一直都是这两句话。
听清楚了她的这两句话之后,傅云亭的面色微不可察地冷淡了一些,那秦家就真是什么仙土宝地吗,她居然还没离开多久就心心念念想要回去了,也不知道秦兴到底是给她灌了什么**汤,竟然让她对秦家如此忠心耿耿。
便是当初他遣散秦家的奴仆回京的时候,秦昭云都不曾有过半句怨言,到底是如何的叮嘱才能让她忍下来这些事情?
不知不觉,傅云亭心中倒是有些替秦昭云打抱不平了。
但这只是短短一瞬间的念头,他与秦家隔着血海深仇,他与秦昭云绝无可能。
想到此,傅云亭很快就收敛了思绪,他用巾帕替秦昭云擦了擦额头之后,这才伸出右手轻轻碰了一下她的额头,入手便是一片炙热,如同燃烧的火焰那般,没想到她这次的病情会是如此严重。
恐怕是来不及等宋越去将大夫请回来了。
想到此,傅云亭便起身在行李中挑选了一件衣裙,只是没想到走到床榻边便看见了秦昭云将自己身上的中衣扯开了,露出了一抹艳红。
水红色的肚兜上面还绣着几朵桃花。
连带着一片冰雪一般的肌肤一同闯进了眼眸之中,纵然傅云亭一直都是个不近女色的人,可是这一刻,他的思绪还会忍不住如同风中残烛那般晃动了一瞬。
下一瞬,傅云亭很快就回过神来了,他垂首看了一眼手中攥着的衣衫,也不知道是不是凑巧,竟然恰好也是水红色。
红艳艳的一片在他掌心莫名带了些灼热,如同烈火一般。
虽然他并不清楚女子衣衫的样式,可夏日的衣衫本就是比较轻便,很快傅云亭就替秦昭云换好了衣衫,紧接着他便一把拿过了放在桌子上的幕篱罩在了她的头上,随后便弯腰径自将秦昭云打横抱在了怀中。
娇软的身子甫一落入怀中,傅云亭的眉心就不自觉的微微蹙起,她怎么这么轻,怪不得身体这么弱。
随即他便径自抱着秦昭云出了屋子,行走的时候,她的青丝和幕篱上的轻纱都如同柳丝一般拂过了他的胳膊,像柳丝、又像是轻飘飘一碰即散的柳絮。
甫一房间的门从里面被拉开的时候,守在门口的侍卫就下意识看向了门口,却没想到一向是不近女色的主子竟然会将秦姑娘抱在了怀中,只是无意中看了一眼,那侍卫就动作迅速地移开了视线,低头不敢再多看一眼。
傅云亭抱着秦昭云匆匆朝着客栈外走去,甫一下了楼梯就看见了在大堂中的付清,傅云亭的步伐微微一顿,随即侧首看向了付清,开口嗓音略显冷淡的吩咐道:“付清,你带着人先去荆州吧,给我留下一队侍卫,派一人留在驿站,等宋越回来的时候,告诉他去前面的江州城找我。”
语毕,傅云亭便抱着秦昭云径自离开了,而付清留在原地,一向淡定的神情中也是浮现了些许不可思议。
早在前几日听见主子改变计划要找个驿站歇脚的时候,付清就隐约猜到了世子或许是对这秦姑娘有些不同,没想到今日主子果然又为这秦姑娘改变了计划。
自从他跟在主子身边伺候,主子便一直都是不近女色,难不成这秦三娘当真是有什么过人之处才会让主子发生这样的变化,也不知这样的变化究竟是福是祸。
*
那厢傅云亭抱着秦昭云径自上了马车,随后便吩咐侍卫赶着马车前去江州城,好在此处虽然是郊外,但离江州城也不算远,小半个时辰的路程就能赶到。
马车后面还跟着一队侍卫。
马车中十分安静,只有车轮骨碌碌的声响,其实这马车并不算狭小,往日里只坐秦昭云一个人,只觉得马车内有些空荡荡的,可今日多了傅云亭,倒是平白让人觉得有些逼仄。
那厢秦昭云仍然是在昏迷不醒,她闭着眼口中仍然是在喃喃自语,傅云亭一向都是个心平气和的人,可此时不知为何,听着她一直在身边喃喃自语,心底也被勾起了些许微不可察的心烦意乱。
他原本是阖眼坐在马车中,或许是因为闭上了眼睛的缘故,此时他的嗅觉和听觉反倒是更加灵敏了。
鼻间隐隐有一股馥郁的桃花香传来。
若是往日他定然会以为这是秦三娘涂抹的胭脂水粉,可是今日他是知道的,秦三娘并未涂抹胭脂水粉,这股香味到底是从哪里传来的?
在狭小逼仄的马车之中,这股桃花香根本就是无孔不入,任凭他如何躲避,都无法躲过去分毫。
这股桃花香如同密密麻麻的柳絮一般织成了天罗地网,将他紧紧裹挟其中,而他被困在其中固根本就无法逃脱。
那股馨香在他的鼻间越发明显了,傅云亭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或许这股味道根本不是什么桃花香,而是女儿香。
不知不觉,只觉得马车内愈发焦灼了,像是一壶临界的水,只要再将一把火就会在瞬间沸腾起来。
傅云亭的额角沁出了些许汗水,他随意地从袖中抽出了一方帕子擦干了额角的汗珠,下一顺便实在是忍无可忍一般伸手径自掀开了马车侧边的帘子,顿时清晨一股凉爽的风就径自吹了进来。
清风裹挟着晨雾,朦胧中吹散了马车内的灼热,也吹散模糊了彼此的面容。
只有一片馨香如昨。
许是觉得没有那么闷热了,傅云亭便抬眸看了一眼天色,出客栈的时候天色只是有些蒙蒙亮,如今再看去便发现那一抹鱼肚白便如胭脂一般蔓延开来了。
天色早就慢慢变亮了。
晨风带着些许寒冽吹了进来,到底还是有些凉的,顾念到秦昭云已经感染了风寒,此时自然是不再适合吹风的,于是便是傅云亭心中的那一股燥意仍然没有吹散,他还是动作徐徐放下了马车帘子。
棕褐色的帘子垂落而下的那一刻,马车内再次变得阴暗了一些,这一幕与前几日的那一幕蓦然有些许重合,那时候帘子也是如这般隔绝了外界和马车里面的世界。
只不过这一次不同的是,之前他是远远地站在马车外面,而如今他坐在了马车里面,那只翩跹蝴蝶也在冥冥之中落在了他的掌心。
秦昭云仍然是在喃喃自语,傅云亭侧身离她近了一些、又近了一些,可这一次他无论离她有多么近,都有些听不清楚她口中的呢喃,也不知道究竟是在说些什么。
脑海中甫一产生了这个念头,傅云亭的眼底就划过了一丝冷意,连带着心底都窜起了一股无名火。
她还能是在呢喃什么,无非是回家那些惹人动怒的话语。
在他看来,那定北侯府分明就是藏污纳垢之地,秦兴更是个贪财好色、背信弃义之人。
秦昭云此时能早早逃脱秦府那个魔窟,此时应该跪下来对他感恩戴德才是,再不济也应该感激涕零才是,可偏偏她却心心念念要回到这个地方。
他早就派人去查过她的事情了,这些年她在秦府的地位也是有些尴尬的,虽然定北侯府子嗣凋零,可她头顶是有一个嫡姐的,府中的好东西自然是尽着她那位嫡姐用。
每每她与嫡姐发生了争执,府中所有人包括她的母亲都是偏向嫡姐的。
一直等到嫡姐出嫁之后,秦昭云的日子才算是好过了一些。
再言虽说是家丑不可外扬,但是又道有钱能使鬼推磨,有些事情只要肯花钱自然是能打探出来的,定北侯府早就在京城逐渐没落了,她嫡姐秦明澜却能嫁给名门公子,私下里自然是没少伏低做小。
如今她的夫君动了纳妾的心思,秦明澜非但不想着去好好约束自己丈夫的心思,反倒是想着将自己的庶妹一并接入府中做妾。
一方面是她对自己的婚事太过看重了,另一方面则是秦明澜心中从未瞧得起秦昭云。
在她眼中,秦昭云不过只是一个沽酒女所生的庶女,自然是应该对着她唯命是从。
与其去让夫婿接一些狐狸精到府中生事端,倒不如此时她先下手为强主动替他纳妾,还能博得一个贤良的名声,况且那秦昭云从小就被她拿捏惯了,即便是将来进了府中为妾,想来也不敢兴风作浪。
思来想去,秦明澜还是觉得这个办法才是最好的办法,于是她便抽空回了一趟秦府。
只是秦明澜也不敢直接同自己的父亲提出这件事情,只能旁敲侧击地向母亲说了这件事情,其实想都不用想,秦兴是定然不会同意这件事情的。
柳婉自然是一口回绝了,偏偏那一日秦昭云在外面无意中听见了她们的交谈。
或许是太过害怕了,又或许是这些年秦昭云实在是过够这样寄人篱下的日子了,她匆匆提着裙子跑了出去。
而后也是在那一日,她不慎跌落进了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