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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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秦昭云倒是有些意外,不过这些事情总归都是傅云亭安排的,他想要怎样安排都是他的事情,与她无关,只是今日都已经在马车中坐这么久了,今夜能够在驿站好好休息一番,她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
随后她便进了驿站,赶了一天的路,她倒是没有什么胃口,勉强用了一些膳食之后就让店小二将这些东西撤走了,随后傅家的侍卫们就送来了一些热水供她沐浴。
沐浴之后,秦昭云确实觉得浑身都清爽了许多,她静静地站在窗户前用巾帕擦着自己的发丝,身上只穿着一件月牙白的中衣。
擦了片刻,觉得发丝差不多已经半干了,秦昭云便放下了巾帕,徐徐夜风吹动了她的青丝,木窗就这样敞开着,她抬眸就看见了一轮月亮,清泠泠的月光一望无垠洒落,故乡远在千里之外,不知道此生她是否还能回家?
想到此,秦昭云心情莫名有些低落,在现代的时候,她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可到了古代,她却成为了秦家推出来的替罪羊,需要替秦父赎罪。
两个世界差别如此之大,她根本不能接受,可即便是再难受也只能接受了。
她如今是秦昭云,不再是秦蓁了。
秦昭云低低叹了口气,她抬手阖上了窗户,躺在床榻上之后很快就睡着了,一夜无梦到天明。
翌日天不过是蒙蒙亮的时候,秦昭云便听见外面传来了一阵敲门声,她起身梳洗之后就继续去赶路了,好在她穿越到这个朝代已经有一年的时间了,挽发这样的事情也是会做的。
虽然挽出来的发髻并不算复杂精美,可看起来也是整洁得体,这样便够了,斜斜一直金步摇点缀在鬓发间,铜镜中模糊地倒映出来一张美人面,不施粉黛却仍然是无法遮掩容貌的艳丽。
秦昭云很快就动作麻利地收拾好了,临出门前她伸手拿过了放在桌子上的幕篱戴上,顿时垂落而下的轻纱就遮挡住了她的视线。
宋越还在门口等着,女子梳妆打扮素来都是磨蹭的很,他还以为自己要等上很长一段时间,却没想到很快就听见了推门的声音,他下意识抬头便看见了秦三娘穿着一袭鹅黄色的裙子站在他的面前。
秦三娘戴着幕篱,轻纱垂落而下遮掩住了她的面容,不过虽然宋越看不清楚她的面容,可单从窈窕的身段中也能猜出来这一定是位不可多得的美人。
不知为何,宋越莫名觉得有些面颊发热,他竟是不敢再多看一眼,开口言辞也不复从前的冷硬了,“秦姑娘,下楼吧,我们要继续赶路了。”
秦昭云倒是看不出宋越有任何的反常,她甚至都不知道站在她面前的人究竟是谁,不论是谁都是傅家的人,与她何干?
因着考虑到要继续赶路,况且秦昭云一个女子也不方便单独在驿站大堂中用膳,侍卫便给她打包了一些糕点,秦昭云此时刚睡醒也没什么胃口,便将糕点带上了马车。
接下来几日都是这样赶路,起先傅云亭还会顾念着她的身体,每晚让付清去找家驿站歇息,可是后来随着路段越来越偏僻,驿站都已经找不到了,况且路程还有许多,有些事情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秦昭云一直都不觉得自己是个很娇气的人,她精致一点能活,粗糙一点也能活,可傅家的这些人都是从战场上下来的,这样昼夜不分的赶路早就是常态了,他们早就习惯这样的日子了。
可是秦昭云不一样,前几日还能勉强坚持,可后来日子久了,就实在是受不住了,每日都觉得浑身腰酸背痛。
可是她知道这里不是现代,她的父母都不在这里,这里不会有任何人来关心她的。
她即便是说出来了自己的身体不舒服,又有什么人会在乎她,傅云亭也根本不会为了她耽搁行程。
是以后面的那几日,秦昭云都在咬牙支持,六月末的时候,眼看就要到荆州地界的时候,秦昭云还是没能撑住病倒了。
睡梦中,她只觉得筋疲力尽、腰酸背痛,根本没有办法睁开眼眸,她仿佛又回到了现代,那时候她还在上课,老师似乎说了,今日会将一段历史,让他们在上课前先看一些课本,简单了解一下这段历史。
可秦昭云刚将课本翻开就忽然眼前一黑,睡了过去。
等到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就已经成了秦三娘,分明时间已经过去一年了,可想起来那些事情的时候,秦昭云还是觉得这些事情似乎就发生在昨天。
即便是在昏迷中,她心中还是有那么一丝妄想,说不定等到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她就能回家了,她是真的很想回到现代。
宋越已经在房门前等了许久了,在这期间,他都已经敲了好几次门了,往日的时候敲一次门,秦姑娘就会在屋里面应答,可今日却是迟迟都没有回答。
想到此,宋越不由得有些担心,但是男女有别,便是再担心他都不能擅自推开这扇门,于是他便动作仓促地找到了主子,开口道:“主子,秦姑娘像是生病了,属下在门口敲了许久的门都没有任何回应……”
早知如此,前些日子就不应该将秦姑娘身边的那两个侍女送走,最起码秦姑娘身边还能有两个侍女在伺候,若真是生病了,也不至于到无人知晓的地步。
闻言,傅云亭虽然还是面色冷淡,可却还是匆匆抬步朝着驿站二楼走了过去,等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先是伸手敲了一下门,“秦姑娘?”
见屋子里面还是没有传来任何回应,于是傅云亭便径自抬步踹开了门,他并没有用很大的力气,但是被拴着的木门就这样被撞开了。
傅云亭迈步进了屋子,他先是动作轻飘飘地将木门重新关上了,随后便快步走到了床榻边,只见秦昭云面色苍白地躺在床榻之上,面颊两侧有着两道不正常的潮红。
她一头鸦青色的发丝如同柳条一般披散在床榻之上,愈发衬得她面色苍白了。
她额角沁出了些许细碎的汗珠。
久病成医,刚开始到军营的时候,傅云亭也曾病倒过许多次,每一次都是生死攸关,他颀长的身影站立在床榻边,棱角分明的面容上看不出太多的情绪。
他的视线落在了秦三娘的面容之上,见她口中仍然是在自言自语些什么,傅云亭静静地在床榻旁边站立了片刻,他自然是看出来了她这是感染了风寒,上楼之前他就已经吩咐宋越前去找大夫了,只是这驿站位置比较偏僻,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大夫。
便是找到大夫了,又要过多久才能赶到。
这驿站是专门接待来往官员的,这几日都只有他们入住,并无年轻女子在驿站中。
不知为何,傅云亭脑海中就是莫名有些抵触让旁人来替她穿衣,在他看来,秦昭云是他的未婚妻子,即便只是名义上的妻子,她也是他的妻子,是以宽衣这样贴身的事情,即便是他替她来做也没什么。
想明白这一点之后,傅云亭就抬步走到了门口,吩咐守在门口的侍卫前去打一盆热水过来。
屋子中安静极了,只有秦昭云若隐若现的呢喃,都过去这么久了,也不知道她究竟是在呢喃些什么。
无端让人觉得有些燥热。
很快,侍卫就断了一盆热水过来,并且准备好了一方巾帕,傅云亭走到了门边,他端过铜盆径自走到了床榻边坐下。
傅云亭将巾帕扔进热水之中,拧干之后替秦昭云擦拭着面容,她额头上的冷汗被尽数擦去,此时离得近了一些,他便也听清楚了她口中的呢喃。
“回家,回家。”
“我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