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砚曾与解星河约定不再自我伤害。
随后他剖了灵根、去化骨池取了圣药、用心头血去除魔气,最后折损大半灵体毁掉魔器解决了仙修堕魔一事。
做出选择时,池砚完全没有细想。
不放心他人代做的事,他就自己来,甚至巴不得闹得越大越好。反正他早已习惯痛感,灵体的损耗于他而言也不致命。
但仔细想来,很多事情都有更多的选择。
治疗魔气的药物,褚甜和师门师兄都能帮忙;最后销毁魔器,也总能等到主角出场。
就连心头血去除的魔气,是否能在药物控制下以灵气荡涤干净也不得而知。
但不难猜想,如果魔器真能一劳永逸,魔修早已入侵仙门,其中必有某处漏洞可供破解。
池砚考虑过吗?
其实他考虑过。
只不过他不喜步步为营的算计考虑,也从不觉得舍弃自己的手牌会有什么负担。面对故人,更是疲于应对。
唯独对上解星河的关心,他会感到棘手。
临近竹林,将至解星河的住处,白炎放慢了脚步。
短短一瞬,池砚已从纠结中生出逃避,但他仍是贪心地透过白炎指尖缝隙,环视熟悉的院落摆设。
师尊不在!
确认这一点后,池砚心里稍安,下一秒又猛然提起。
他在竹林小屋里看见了自己!!
术法捏就的三两纸人勤勤恳恳地打扫院落——擦拭桌椅、掸灰扬尘。
师尊不通道术,想来大概是那位关系不好的师伯代为准备。
不久前,两个小纸人正在给里屋里的炭炉加火,一不留神手伸得太前,被火舌一舔,一股黑烟顷而上冒。
另一只小纸人便急急忙忙地打开门通风。
池砚恰好将这一幕收入眼中,也捕捉卧房中沉水的人影。
他没看清长相。
但来自灵体的吸引力已足以说明躯壳的身份。
白炎反而在屋外找了张长椅坐定,不慌不忙像是在等待好戏开场。
池砚却察觉到主角再不走近,束缚他的那些限制就要消失不见了。
除开屋内的躯壳,另一副由锁魂凝冰绑定的躯壳也在附近,隐隐捕捉到池砚这抹在逃的灵体。
要是让白炎知道锁魂凝冰,他之前伪装的一切决然赴死都是白搭。
池砚快速拎起角落里龟缩的小废物系统:“快点!有什么办法暂时切断灵体与身体的联系吗?”
系统惊得声音都高了:“我出来会被主角发现!”
池砚:“他不就是书中的角色,还能发现你?你要是再不想办法,以我们的绑定真能一起一命呜呼了。”
绑定两字对系统的震慑效果极佳,很快哆哆嗦嗦给出一个不成熟的建议。
“靠近主角白炎能够获取能量,或许能量多一些有可能对抗身体的吸引力!也许宿主该离白炎近一些?”
“宿主可以尝试一下!”
快速丢下话,系统又蜷缩回了角落。
仅是系统出现这一瞬,池砚察觉握住自己的手心缩紧了些。
仿佛真如系统所言,主角有所察觉?
是他的错觉吗?
不过池砚已无心细想,按照系统的建议靠近主角收紧的手心。
原本他刻意保持了距离。随着距离的缩短,碰触的一瞬间能量逐步解封,仿佛只要他不逃开,随时能够回归原先充盈的状态。
主角虚虚捏拳的手骤然僵硬,池砚也不在意,一边尽力解封,一边四处张望,很快察觉到一道来影。
不等池砚凑近看清来人身份,白炎蓦然一个撤身回避的动作,池砚直直撞上他的手心。
下一瞬,力量尽数解禁,池砚发现自己站定在一侧,不远处是捏诀躲闪的白炎。
惯常挂上微笑的假面划过一道血痕,他眉宇微凝,堪堪躲开一击也丝毫不敢松懈。
白炎朗声质问:“师叔这是何意!”
来人抚过剑刃,似是有些可惜。
“要你命的意思。”
池砚终于得空看清了对方的样貌。
是解星河的脸。
但是这语气,这神态。
哦豁,是心魔。
解星河与白切黑的白炎对上或许会吃亏。
心魔解云套上剑修尊者巅峰实力的壳子……
池砚默默在心里为白炎点了蜡。
心底深处也不自觉地一松。
还好不是师尊。
不过心魔好像看不见他?
心魔完全没有停手的打算。
不同于需要克制灵力使用的解星河,解云出手更为狠辣,每一剑都带着凛然剑意直指要害。
要不是白炎实战素质极高,恐怕撑不住几个回合。
池砚在旁事不关己地欣赏着,也看出了不对。
以白炎如今的修为阅历,远不该有能够抗住剑尊三剑的素质。
这种多年生死厮杀中拼出的潜意识反应,就是池砚也是在无数炮灰身份后勉强具备一二。
这主角该不会是重生吧?
池砚突然冒出这个念头。
可书里没写,所以是《大道三千》剧情跑偏了?
白炎:“我死了,你也会魂飞魄散,快来帮忙!”
纵使白炎天纵之资,以他如今的修为硬抗下三剑也已是强弩之末。
剑修恐怖就在于剑意不仅能重伤身体血肉,还能消磨人的战意。
池砚依稀记得自己第一次直面师尊放了水的剑意时,都差点当场弃剑投降。
彼时凭借毅力和多个世界的磨砺,也是直将手心都攥破了,才勉强没让自己丢人。
那时解星河的剑意还不像今日,明晃晃带着杀意。
池砚的思绪快速跑远,压根没在意主角的求救。
倒是心魔闻言停下动作,眸光狐疑扫过四周,给了白炎喘息的机会。
心魔的目光最终落在池砚的脸上。
与其说是脸上,更像是偏上一些的地方,至少从池砚的视角望去,感觉对方所注视的更像是他的……头顶?
窥见小黑屋角落的系统,池砚隐约感觉自己抓住了什么。
“你们系统这么不可靠的吗?谁都能看见?”
系统自然没有回答。
“小砚?”
心魔询问让形势一下转换。
池砚看着白炎抹去唇边血渍,前一刻的慌乱尽数收掩。
反观心魔,自系统缩到更角落后,他便再察觉不到池砚的踪迹,套着解星河的壳子,反而显出些许可怜。
明明样貌也没什么改变,可双眼定定地锁住那一处虚空,哪怕池砚走动也未能察觉。
先前占据上风,此刻却连分心给白炎也做不到。
池砚心微提,发现白炎没有动手的打算才松懈几分。
“忘了我不是小砚现在想见的人。”
心魔最终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再度落在白炎身上。
池砚心中微动,想也没想将脑海中的系统从角落里刨了出来,直到心魔眼中重添亮色,才又给它塞了回去。
另一边受到剑意镇压的白炎压根无心分心关注池砚的一举一动,只是察觉到某一瞬剑意削弱,才将目光投来。
他不看倒还好,这一眼,就连池砚也明显感受到剑意中暴涨的杀意。
心魔:“与你有关?”
池砚默默为心魔点了个赞,想到心魔是师尊坦诚的内心,甚至有种解星河在吃醋的错觉。
正是心情极佳,恨不得将眼前一幕刻印在脑海里的时候,面对白炎探来的目光,池砚视若无睹。
白炎只得咬牙;“我是在外捡到他送他回来,他现在只有灵体,但是接触身体可能能够回到自己的身体!”
剑意顷刻间收回,来不及收回的剑气落到远处,将远处藤条制成的秋千拦腰削断。
顷刻间,便听到重物落地的声响。
白炎的衣摆也随之划开一道缺口,虽不伤及血肉,仍是引得白炎下意识伸手去护。
心魔只是收回剑刃,语气重归平和:“是吗?那有劳了。”
一切转变得太突然,白炎神情也逐渐古怪。
在他身后的池砚更加放心大胆地时不时拉出系统,向心魔标记自己的地点。
对方虽然没有回头,但以心魔越发温柔的声音,莫约是传达到了。
“顽皮。”
白炎没听清:“什么?”
“先过去吧,剩下的交给我们。”
不等白炎觉察出不对劲,池砚已经乖乖听令地探出手去。
原先一路是凭借主角给予的能量故意克制,真正放开限制接纳自己的身体,灵体瞬间的满足感差点让池砚沉浸于这片暖洋洋的舒适。
另一道拉扯的力量也显得格外轻柔,让人生不出排斥。
池砚还是勉力从灵体重归的舒适中分出心神探向院落。
心魔不知何时又举起了剑,直指白炎。
池砚见他勉力躲闪,遇上更加不留手的心魔,更显狼狈,毫无招架之力。
池·乐子人·砚远远看着差点拍手称好,恨不得下去提醒心魔不要留手。
尤其素来稳重的解星河在心魔的驱使下狠厉决绝,有种说不出的邪气肆意的魅力。
直到身边突然多出了一抹暖金色的灵力。
池砚心头一跳,来不及反应这熟悉的感觉,便被锁魂凝冰牵引回到原清决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