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章、嘴硬心热
才换几天的被罩又搞湿了。
元煦洗完澡之后趴在沙发上,浑身软塌塌,连眼皮都是一副半睁不开的样子,撑着下巴在那儿看裴文晖满屋子走来走去。
“一定要换这套?”裴文晖从阳台上的烘干机里取出元煦新买的四件套。
十分红红火火的颜色,看得人脑门“嗡嗡”叫。
那是元煦挑年味装饰品挑上头了,看见大红色就想买,顺手下单的,通常使用场景是在结婚新房里。
收到快递打开看一眼他就嫌土,扔在衣帽间里准备偷偷丢掉。
但刚才完事了元煦又突然觉得大红色挺喜气,必须得换那套,宁愿干等着现洗也必须换!
裴文晖拗不过,铺完床后越看脑袋越疼。
去客厅叫元煦,见元煦闭了眼睛好像睡着,裴文晖蹲下,往元煦耳朵呼一口气,说:“换了,你别后悔。”
元煦睁眼瞪人,喉咙不舒服,声音很哑,不耽误生气,吼着:“我说了!要轻轻地抱我回卧室!”
“我说了,你装睡很假。”裴文晖语气冰冷,但手里动作很轻,抱起元煦时,不忘捋平整元煦身上松松垮垮的衣服。
进了卧室,故意惹元煦,裴文晖走到床边抬起手,作势要用扔的。
“你敢扔一个试试。”元煦仿佛全身力气都拿来瞪人了。
“我哪敢。”裴文晖笑意浮上脸,轻缓缓地安置好元煦,又故意捏了把他的脸颊,“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歇会儿。”
说完,起身要走,被元煦拉住了手。
元煦不说话,开始嗯嗯哼哼装柔弱。
“我去关客厅和阳台的灯。”裴文晖口气好似不耐烦。
反正元煦是听不出来半点事后余温,松了手,裹上被子,睡觉!
心里暗暗下决定,睡醒了至少要冷裴文晖半天才行。
元煦觉得,肯定是今晚自己太热情,让裴文晖起了“得到就不好好珍惜”的逆反心,必须冷他一回!
可结果是,裴文晖关了灯回来,躺进被窝没一会儿就把元煦捞进怀里,轻轻揉起元煦的腰。
冷他半天的安排缩短成十分钟。
“为了让你快乐,我腰都快废了!”十分钟后,元煦开始卖乖,“以后绝对不要在浴室做。”
裴文晖只是“嗯”一声,在床头灯微弱的光线里认真地看着元煦。
“不过,我也挺快乐的。”元煦憋着高兴,开始给裴文晖提意见,“一点温存的话都不会讲,冷冷冰冰的,你有空上网搜搜事后贤者时间专用话语行吗?”
裴文晖还是只会:“嗯。”
“也就我好哄。”元煦嘟囔。
“嗯。”
“被子颜色好土,明天换掉。”元煦又说,“但是,我们这样很像新婚吧?”
裴文晖不“嗯”了,出声说:“很晚了,睡吧。”
元煦深呼吸一口,默念算了算了,不跟低情商的人一般计较。
缩在裴文晖怀里,闭眼睡觉。元煦没等到裴文晖讲一两句好听的话,不过额头让裴文晖亲了好几下。
睡前的最后意识和早上醒来的最先感知,都是裴文晖在亲他额头,没反应过来的那一瞬间,元煦都以为自己是不是变成了正在挨啄木鸟啃洞的树桩。
“你敢不敢换个地方亲?”元煦眼睛都没睁开,先捂住额头说。
“没人亲你,做梦的吧。”裴文晖拉开元煦的手,凑上去又亲了一口。
典型的嘴上没好话,行动一点都不落。
“几点了?”元煦不跟他计较,翻了个身想伸懒腰,让腿麻给止住了。
裴文晖随即坐起来,给元煦按腿,一边说:“下午三点了,先吃点东西,吃完还困再继续睡。”
元煦不关心吃什么,只在意自己的形象,摸索来了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看了看,还行,就是头发乱了点,脸没肿,也没有很深的眼袋。
放下手机,对上裴文晖的目光,元煦抿起稍显做作的笑,说:“你看我状态多好,你看你眼里的疲惫好明显,裴文晖,你是不是不行啊?”
没谁搞了一夜,醒来就要比状态。
元煦一肚子奇奇怪怪的胜负欲,腿不麻了,顺势抬高搭在裴文晖肩膀上,又挑衅:“还是你太亢奋了,一直没睡?那也太逊了吧,多大点事。”
是没睡着。
也许有一部分真的是因为亢奋,而另一部分则是那份患失感带来的不安,让裴文晖无法安睡。
裴文晖拉开元煦的腿,俯身压过去,只拿亲吻回应,不让元煦再嚷嚷。
一没把控住,又在卧室里耗了半天,直到夜深了才吃上今天的第一顿饭。
元煦没心没肺,吃饭的时候一边回复这一整天落下的信息。
行程满满,明天中午要去阿姨家吃饭,下午要跟阿盖他们练歌。
然后又在学习小组的群里回拒预习功课的安排,他是语音回复的消息,说要回家过年。
说完才想起来还没来得及告诉裴文晖,可抬头去看,见裴文晖不为所动的吃着面,元煦不太乐意,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
“我后天下午的机票。”元煦抬脚跨到裴文晖腿上,不耍性子了,选择装弱,“你就不担心?万一我回去之后直接被爸妈打包送出国?”
由于裴文晖对这件事做过许多心理建设,所以表情管理得很好,神色淡定地说:“那你走之前最好提前交三个月房租当押金,三个月不出现,房租不退。”
元煦瘪着嘴,夸张式模仿裴文晖讲话:“‘三个月不出现房租不退’,裴文晖,你好薄情!”
但元煦对自己有足够的信心,骄傲是与生俱来的。他往裴文晖肩上一靠,问:“你真的不担心?”
裴文晖表情微顿,夹着一筷子的面停住好久,虽然没出声,但元煦会解读。
“我又香又软,又甜又好亲,任谁都会担心的,我理解。”元煦环搂住裴文晖,又说,“放心吧,就算被打包扔到天涯海角,我都会跑回来找你的。”
裴文晖放下筷子,理智上,准备好好建议元煦不要跟家里闹矛盾,可转头看着元煦,脱口只剩下一声“嗯”,然后回握元煦的手,许久没放开。
元煦没在意,知道裴文晖嘴硬,不跟他计较,谁像啄木鸟一样啃人额头谁陷得更深。
越清楚裴文晖的嘴很难撬开,元煦就越喜欢惹他。这两天没少试探,跟裴文晖说:“舍不得就要早点说,不然等我回家了天天逛街购物打高尔夫骑马听音乐会,可没空理你。”
或者问:“万一我在家太舒坦了,不回来了,你真的会马上招人合租?”
裴文晖基本不做回应,有时候看着元煦发呆,有时候话到嘴边了又咽回去,反正什么都不讲。
因为不能凭爱意妄图捆绑一个人。不能,但裴文晖很想。
元煦回家那天,送他去机场的人除了裴文晖,阿盖、鱼籽和柳条都赶来了。
不为别的,就为了嘱咐元煦一定要回来!
“乐队没谁都行,不能没有你!”阿盖紧紧拉着元煦的手。
柳条说:“虽然下学期不一定能有时间玩,但我的英语作业不能没有你!”
鱼籽附和:“天可塌,山可崩,我们不能你!”
“走开走开。”元煦费力甩开他们的拉拽,躲到裴文晖身后去,“少肉麻,谁不知道你们几个只是贪图我三天两头请吃饭!”
“哪有。”鱼籽否认。
“是有点。”柳条说,“但你直接戳穿怪不好意思的。”
阿盖说:“这么一讲,我们更不能没有你!”
还得是没有情感束缚的人最坦率啊。
不像裴文晖,就跟路人一样,什么话都没有,元煦走之前跟他挥手说拜拜,他也没给回应。
后面元煦一路从登机、下飞机、回了家吃什么、房间长什么样儿都不断拍照拍视频发给裴文晖。
裴文晖倒是会回复,每段都回“好”、“好”、“好”、“好”。
“好什么好,你不会说点别的吗,不想跟你聊天了!”元煦忍不住发了条语音。
发完来不及看回复,外面院里有动静,他爸的车进门,元煦赶紧收起手机,坐直身子装乖。
也不算装,元煦从小跟他爸不亲,跟沈妤之好歹可以撒气撒娇,在他爸面前什么都不敢,是真乖。
这趟回来,元煦不是为了来过节吃团圆饭,他是打听了一圈,知道沈妤之在海外说是有工作,春节都不回来,觉得奇怪。
实在不愿意了解自家事情还得靠八卦新闻,干脆回来问个清楚。
但他爸气势太强,进门后把元煦当空气,只看了他一眼就径直走开,去餐厅吃饭。
家里阿姨早准备一桌子饭菜,不过这个阿姨跟元煦接触不多,没法替元煦讲话。
要以前,家里僵了气氛都会有阿姨在中间帮忙说话,现在元煦只能靠自己。
硬着头皮过去坐到他爸对面,元煦开口先招呼:“新年好。”
被他爸抬眼看一下,元煦在桌子底下的手都握紧了。
他爸元仕黎商业大佬风范一丝不苟,在家吃饭呢也坐得挺立,那衬衫袖子整整齐齐卷好,一举一动绝对不会出现松散的姿态,吃饭喝汤小口细嚼慢咽。
做作。
跟沈妤之一样做作。
元煦在心里吐槽着,见他爸没有回答,但也没出声批评,慢慢就驼下一点背,坐姿有点松散,好不巧,被他爸抬起了眼看到。
元煦赶忙坐直挺立腰板,嘀咕一句:“早知道就不回来了。”
太久没回来,忘了,这个家是不允许在吃饭时讲话的。
元仕黎吃完饭,让人撤走餐盘,换了杯茶,才终于正视元煦。
“玩够了?”他说。
元煦装得一脸惊讶:“李秘书没告诉您吗?我没玩,我报了一个机构的复读班,每天早起贪黑地念书。”
一边打开手机调出自己的成绩单,递到元仕黎面前。
幸亏没随便唬弄,元仕黎拿过手机,把上面的成绩单从头到尾仔细看过。
看完后说:“想好了不学音乐,要考中传?”
这次元煦真惊讶:“你怎么知道?我妈告诉你的?”
“既然下了决心,就好好读,别给我丢人。”元仕黎没正面回答,但答案很显然。
“你跟我妈……”元煦绕了一圈,换成说,“我妈好像不回来过节啊。”
“她有工作。”元仕黎说着,端起茶要站起来离开。
元煦立马拦住,一时着急,嘴快了,直接就问:“听说你跟我妈分家了?那我分给谁?”
这么近地看元仕黎,元煦觉得自己应该是亲生的,明明鼻子就长一样。
“我记得你满十八岁了吧?”元仕黎用着跟沈妤之一模一样的口气说,“自己对自己负责,父母对你已经没有抚养义务。”
他说完走开几步,又回头补充:“需要钱找李秘书。”
元煦心里暗暗做了分析,自己应该不是亲生的,估计都不是沈妤之生的。
那为什么能长这么像,这么好看?克隆的?
等元仕黎上楼了,元煦进厨房叫阿姨帮他煮碗面,一边跟阿姨打听家里近半年的事。
说是沈妤之偶尔会回来,回来了也是和元仕黎同住,这个阿姨甚至很惊讶元煦为什么会认为他爸妈离婚。
看了在阿姨这里打听不到什么有效信息,元煦转头翻手机联系人,想找可以打听的人。
合适人选没找到,收到了裴文晖发来的一条消息:“旅游旺季机票不好买,记得提前买返程机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