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翠看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不禁出声关心道,“芸星姐姐你是有事吗?我要是见到少爷,就帮你转达给他。”
沐芸星看着庭院正中的梨树摇摇头,“不用了,只是连着几天都没见到他,就问问。”
还以为他是外出公干了呢!
“哦~原来是想少爷了啊!我知道了,这就帮你去找少爷回来!”说完便一溜烟地走了,不知是不是真的出门去找张敞。
沐芸星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她兴高采烈地踏着小碎步跑远了,只有一脸无奈地看着她的背影。
暮色四合时,厨子把饭菜端上饭桌好一会后,张敞才一脸倦色地走进大厅,身后跟着笑眯眯的珠翠。
“夫人,少爷回来了!”
珠翠乖巧行了礼,抬头冲着沐芸星抿唇一笑,又转身对身旁的张敞道:“少爷,你看大家都在等着你用膳呢,你快坐下吧!”
张敞在沐芸星身侧坐下,大概是近日去往县衙处理公务的时辰较多,此时身上虽着便服,却仍旧散发出一股凛然不可冒犯的威严。
沐芸星不禁多看了两眼,张敞察觉到她的注视,微微勾了勾唇角。
往日这个时辰,大家都已用过晚饭在自己房里休息了,但今日稍有差别。因明后日朝廷休沐,张福也会从蓝田县赶回,到茂陵张宅之时,张敞刚落座不久。
“少爷,夫人,老爷回来了!”张叔在大门口刚接到人,便匆匆前来给两人报信。
几人立即起身,沐芸星抬眼一看,只见一位身高七尺的中年男人气宇轩昂地穿过前殿,向几人走来。待走近后,那中年男人的相貌才在烛光下逐渐清晰起来——布衣长冠,浓眉须髯,双目有神,与张敞的凤眸竟有几分像。
不愧是两父子,沐芸星心想,偷偷用余光看向张敞,却见他也正垂眸看着自己。
“老爷,你回来了!”张王氏上前迎道,甚是欣喜。
张福颔首,眉目间透出些许疲惫。他年岁渐高,已近天命之年,日常仍要处理许多公务,相较于前些年,现在的身体是有些力不从心了。
“伯父好!”一旁的张傲和沐芸星两人向张福问好。
“嗯!”张福颔首,面容之中甚是祥和。他为官多年,目光锐利,一眼便看到站于张敞身侧,最左边的沐芸星,视线不经意地从她身上流过,停在张敞身上。
两父子对视一眼,都未开口。
“老爷还未用过饭吧?夫人他们也刚刚坐下。”一旁的珠翠俏声问道,这才提醒了张王氏,赶紧拉着张福往饭桌走。
待二老坐下以后,张傲几人才随即坐下开饭。席上,除了过问一些朝中的事,张敞和张福并无其他交流。
张福看向坐在对面的沐芸星,笑容和煦地问她,“姑娘是何许人氏?”
“晚辈姓沐,伯父叫我芸星就好。”
“嗯。”张福点头,抚了抚自己花白的短须道,“好名字。”他并未问她来历去处,见对面的张敞一派自然地往她碗中夹菜,心中便明了几分。
今日回茂陵途中,张福恰好在长安城街上碰到同朝为官的张彭祖。张彭祖乃张贺嗣子,右将军张安世之子。
正好两人相遇,他看似无意地对张福提起家中年满十六还未出阁的女儿,实际上却是想两家结亲。张敞今年已满十八,寻常人家已经成婚了。
张福沉吟了片刻,开口问道,“不知沐姑娘家在何处,令尊和令堂现在何处?”
沐芸星放下手中木筷,回视张福道,“家中就我一人,家父家母早已仙逝。”
“噢......”张福皱眉,年纪轻轻便丧失了双亲,今后的日子可不好过啊。他柔声道,“沐姑娘既然是敞儿的朋友,有朋自远方来,就暂且将寒舍当作自己家吧。我们二老一直想要有个女儿,奈何生了几个都是男儿。你既在此居住,我们定会将你当作亲人一般。”
沐芸星点头道谢,“多谢伯父!”她自然不知道张福心中所想,只是觉得,张敞的父母都是很通情达理之人。面前这个张大人看着精明威严,其实也是个善心人。
“敞儿比你年长几岁,你就叫他做哥哥也无妨。”
“是啊,敞儿自小没有妹妹,能得沐姑娘这般乖巧的妹妹,是敞儿的福分,想必他自是愿意的。”一旁的张王氏也趁机附和道,想着既不能断了两人的情义,又不能断了张敞的念想,不如就趁此机会让两人结为兄妹,这倒是个上佳之选。
沐芸星不知两人是何心思,但要认张敞为兄......她侧头看了一眼张敞,柳眉深锁,不知这几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一旁的张敞为她夹了一块蒜香排骨,对她道,“叫什么都是个代号而已,你喜欢就好。”
张福眉头微蹙,略一思索,便决定提起今日在长安遇见张彭祖之事。
“今日在回来的途中,我还遇到了张彭祖。敞儿你可认识?”
张敞神色淡淡,“嗯。”
张福笑呵呵道,“可真是有缘呢。今日他向我提起,说他家中有个年芳十六的女儿,生得甚是乖巧,问我可有意纳为儿媳。我想敞儿你今年也已满十八了,是时候说一桩好婚事了。”
张敞夹菜的手一顿,脸上神情微滞,不过一瞬,神色便恢复如常。他未抬眼,只是客气道,“多谢父亲,我还无意结亲。”
对面的张王氏却是着急了,“这孩子,给你说多少门亲事了,你总说不急不急。这长安城里的佳人才女都要被你推遍了!”
张福也沉声道:“敞儿,你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结一门亲事了。”他并未用商量的语气,而是以命令的口吻,仿佛只有这般张敞才会依照吩咐。
“是啊,你爹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孩子都有一个了。”张王氏也在一旁附和道。
张敞仍旧一副漠然神情,似乎讨论的不是他的婚事。
“夫子有云,三十而立,孩儿还未到及冠之年,何必急于成亲?况且目前新帝登基,朝中诸多政事还未处理,正是我等后辈挺身而上的时机,岂有贪图享乐之说?”
“这......”张王氏被他的一句话说得无能为力,只好讷讷地看着身侧的张福。
张福沉吟道:“结亲怎会是贪图享乐?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你若不成亲,又何以齐家?若未齐家,又凭何治国平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