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间山水 第54章 失而复得

“我在木箱里面看到的。箱子里放了好多我小时候的玩具，我记得好多都是我爹娘做的，有的是诞辰的礼物，有的是逗我玩的，可是这一对木偶我却想不起来是谁做的。”沐芸星一手托着腮，一手拿着木偶娃娃皱眉回忆道。

张敞原本漫不经心的神情忽然变得很认真，凝眉看着手上的这一只木偶，独自出神。

这对木偶，是他送的啊！没想到她一直保留着。

就在她离开的那一年，张敞去街头找那位泥人儿捏得最生动的爷爷，教他刻的。

两个圆乎乎的童男童女，一个招财童子，一个进宝仙女，就像他俩一样。

她总是说以后要赚很多的钱，然后将钱都散给有需要的穷人们，就像她父亲给她讲的陶朱一样。可惜，本想送给她做诞辰礼物，却在那日打斗时不小心弄掉了。

原来还是被她捡到了！

“呵！”张敞忽地咧开嘴笑了，笑容中似有冰雪融化，他转头看向沐芸星，笑眼弯弯地对她柔声道：“是上天要你找到我。”

沐芸星一愣，对他的话感到莫名其妙，眉头微蹙道：“什么跟什么，这个娃娃跟你有什么关系？”

张敞笑着摇摇头，眉眼之间竟然有几分痞气。他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服上的草屑和灰土，朗声道，“我是说，我与姑娘是上天注定，天作之合的缘分！”

他的两句话说得没头没脑的，沐芸星不禁皱眉道：“什么缘分？别卖关子！”

张敞侧过身直视着她的双眼，声音清亮魅惑道：“十年前，我就是在这里遇见你的，这一对木偶，也是我刻的。”

沐芸星怔愣在了原地，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他说什么？十年前？他们认识？

在这里？她怎么不记得？

沐芸星眉头皱得像是要揉进一川的湖水，她竟然早就认识他？为什么自己不记得？而他还记得！

“啊......”她沉吟了片刻，好奇问道：“你还记得我？”

“当然，比某些人的记性好了太多。”张敞笑得一脸无害，但明明是在说她记性差。

沐芸星耸耸肩，无所谓道：“很久之前的事了，无关紧要的人和事有什么好记的。”

是啊，这些年她是刻意不去回忆受伤之前的事。况且那时候她还才六七岁，这么久的事情，加上生病，她确实没有印象了。

张敞蹙眉，好看的剑眉拧成了“川”字，心中有些受伤，有些生气，竟然还不知名的情绪，眼中的冷漠和孤独一如当初他们初见之时。

他上前一步，离得沐芸星近了两分，笑得似在自嘲一般，“无关紧要的人和事么？”

沐芸星看向他那双寒如潭水的眼睛，里面的情绪太复杂，完全不似之前的柔和似水，一时间竟然让她有些害怕和有些不知所措。

他说，“十岁的我坐在这块草地上发呆，你走过来问我，为什么一个人坐在这里，问我爹娘去哪儿了，问我为什么不去和其他的小朋友玩。你猜当时我是什么反应？”张敞的声音冷冷似冰雨，却又充满柔情，自言自语好似在给她讲故事。

“当时我看了你一眼，什么都没有说。然后你从怀里拿出一块糖糕，告诉我，如果我对你说一句话，你就把新买的糖糕分给我吃。你猜我后来怎么回应你的？”张敞又走近了一分，居高临下地站在她面前不过几寸的地方，目光落在了很远的地方，仿佛透过时光看到了很久以前的岁月。

沐芸星耐心听着，心中思绪万千，她眨了眨眼，纤长的眼睫在金灿灿的光线下扑朔迷离。

多年以前的事了，他记得这么清楚吗？

他记的是他的童年，还是童年里的她？

张敞收回目光，还不等她回答，又兀自道：“当时我还是没有说话。然后你就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堆话，说你爹给你讲的故事，说你爹敬佩的大英雄……”他轻笑了一声，笑得如此轻巧，轻飘飘的好像一根羽毛在搔弄她的心尖，挠得她心里痒痒的。

“当时我就在心里想，这个女孩好烦哪！怎么有这么多话讲？她是没有朋友玩吗？”

说着，张敞笑了，像是在笑自己的幼稚，又像是在笑自己的不懂珍惜。漂亮的眼睛看向沐芸星，她的脸已经红了。

“我以为不理你，你肯定会觉得无趣，就会离开了。可是不知道你小时候哪里来那么多的故事，我渐渐也听入迷了，还问了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沐芸星虽然不好意思，还是没忍住问出口。

“.....忘了。”张敞轻飘飘扔下一句话，转身便要离去。

“忘了？”沐芸星急了，不相信地追上前去。

这个人也有忘了的时候？如此博闻强记、学富五车的脑子，想要记住什么记不住？

沐芸星怀疑他就是故意在捉弄自己，卖关子吊胃口。“怎么会忘了？你记性那么好，别卖关子了！最讨厌人说话说一半了！”

张敞看她一脸不相信的神情，气鼓鼓地好像下一秒就要给动用武力，不禁冲她摊摊手笑道，“毕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哪有记得那么清楚，你以为我是神仙？”

沐芸星咂舌，半信半疑道：“好吧，姑且信你一回。那后来呢？”

张敞悠悠道：“后来你就分了一半糖糕给我吃啊！”

“......”沐芸星嘟嘴想了一会儿，问他：“那糖糕好吃吗？”

张敞神情微滞，眯了眯那双凤眼扬起唇角笑说：“好吃。很甜，很糯。”

“嗯......”察觉到自己问的问题有些无关痛痒，她搔了搔头继续问道，“那后来呢？后来我们是怎么分开的？这对木偶又是怎么回事？”

张敞睨了她一眼，抿唇答道：“后来......后来你就抛弃我这个小伙伴，去了我找不到的地方了。”

沐芸星的脚步一顿，眨了眨眼睛，恍惚间觉得他有什么东西瞒着自己。忍不住腹诽：我是这么始乱终弃的人吗？清澈的眼神中透出一股善良的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