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一顿,那男孩眉头一皱,见张敞神情自若道:“一个你们绝不会吃亏的买卖。”
“什么买卖?”男孩恨恨地盯着张敞,眼中半信半疑。
身边另一个年纪较大的男人开口阻止,“别听他的,此人诡计多端,你难道忘了大寨主是怎么死的吗?”
男孩蹙眉,或许是觉得这瘦弱书生在他们三人面前丝毫不是对手,已经在劫难逃,就算插翅也难飞,不如在他临死之前给他个机会吐露遗言,再趁机劫些财物。
只听张敞继续道,“你们三人近日也是奔波劳累已久了吧,我这里还有些碎银子,你们若愿意,我便送给你们,往前行二十里便是黑风镇,你们可以去客栈里换洗一身干净的衣裳。”
青年男子不禁嗤笑一声,“哼,这叫什么买卖?就算我们把你解决了,也可以拿到你身上的银子。”
张敞笑了,笑得云淡风轻,笑得不以为意,清俊的脸上一半是不屑,一半是嘲讽。
“且待我说完,你们再决定做不做这个买卖。”
“有话快说!有屁就放!谅你也跑不掉。”
“朝廷有命,黑风寨一众土匪在此地作恶多年,伤及百姓,屡不悔改,天理难容。我此番便是专为平乱前来,若有不服抗命者,悉数剿灭。”
黑风寨是朝廷南边多年的隐患,这次是下定决心一举歼灭的。新帝本已降旨派路温舒前来,但张敞听闻黑风寨中有几个人物颇难对付,齐兵而上硬碰硬,只怕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故而特地请命前来。“哼!”男孩不以为然,“少屁话,我们今日就要取你性命。”
青年男子沉吟道,“成王败寇,既然如此,你又要和我们做买卖?”
张敞不以为意,哂笑之,“而我看寨中老弱妇孺有之,经略谋士有之,豪情义士有之,若一举杀尽未免可惜,便分策施之。“
安放老弱,结交义士,招揽谋士,除了少数为首的穷凶极恶的匪类被处以极刑,其余那些愿意向朝廷投降的几乎都被留下了活口。
他尽力将伤亡人数降到了最低,也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了黑风山匪类作祟多年的难题。
三人皆未言语,因他们都心知肚明。此次朝廷派数万兵马前来,必有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大量的伤亡在所难免,却没想到最终被眼前这人以兵不血刃的计谋瓦解了整个寨。
他们看着眼前这人,眼神中有恨意,却更多是畏惧。
“若你们跟随我回京听命处置,看你们年岁甚小,最多在牢里待数个月,出来之后再做些小本买卖,此后生计不成问题。当然,若是你们不愿意……”
张敞话语一顿,看着三人脸上愤愤不平的神色,心知这三人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身子往后退了一步,语气冷冷道,“我也是有法子将你们捉拿归案的。”
还未说完,他负于身后的左手便向藏于暗处的张傲做了个手势,右手随即掷出几颗方才拾起的石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向对面的三人。
张敞的暗器投掷得十分有技巧,速度迅猛,力道十足,小个子娃娃吃痛地跌坐在地,另外两人虽被击中,却只是受了点皮外伤,大喝一声便冲了过来。
张傲也迅即从草丛中一跃而出,拔剑上前与两人缠斗起来。一时之间,三个年龄相当的娃娃竟然不分上下,打得难舍难分。
张敞也并未停下动作,而是在顷刻间研判局势。
方才击中了那个小个子娃娃的天池穴,短时间内不便运功提气,否则只会气闷胸痛,难以呼吸,只需要解决剩下的这两人。
张敞眸光冰冷似剑,犀利如刀,在一旁观察两人的招式,虽不知他们出自何门何派,看似毫无章法,却又自成体系。张傲虽自幼习武,但实战经历较少,这样缠斗下去甚是消耗体力,只能速战速决。
思至此,张敞拿出怀中折扇,以扇为兵器,一个闪身便来到了小个子身边,封住他的穴道使其无法动弹,身形一动,又隔开了高个子男人对张傲的攻击。
余光瞥到张傲的脸色,竟是略显苍白,想来方才茶肆中的点心是有人动了手脚的。眼见他渐渐体力不支,张敞也不得不加快速度,招式更加凌冽,将高个子打得毫无招架之力,愈退愈后。
“你们若是现在投降,还来得及。”张敞沉声道,目光犀利,出手快如闪电,毫不留情。
“镗!”身后传来刀剑交锋的响声,张敞迅速地解决掉面前的这个男人,几个重拳便将他放倒在地,封住他的穴道。
转身一看,张傲已经脱力,一不小心手中的剑便被对方的大刀挑飞。眼看对方又欲举刀向张傲砍去,电光火石间,张敞掷出了手中的纸扇,挡开了那即将落下的大刀,张傲低头弯腰一个翻滚,堪堪躲过刀锋。
还好躲避及时,只是手臂被划伤了一个小口子。
“如何?还要再战吗?”一股山风袭来,夹杂着淡淡野花野草的清香,翻飞了他素白长袍的衣角,张敞神态自若地站在原地,犹如泰山压顶之势,趾高气扬地问道。
一旁的张傲趁机捡回了长剑,脸色煞白地退回到他身后。
张敞扫了一眼那男孩,对方正喘着大气歇息,方才也被张傲伤了右肩,此时伤口正汩汩流血,看来是没有放弃的打算。
他状似无意地侧头瞥了一眼左前方不远处的大树枝头,缓缓说道,“你们黑风寨向来以打劫百姓为生,平日里做的作奸犯科之事可不少,若是换作其他的官员前来,也是逃不过被剿灭的结局。你们的父亲平时作恶多端,就算是投降,也少不了大刑伺候。而我,只不过用了最简便的方法,便能让你们寨中多数人的性命得以保全,何乐而不为?”
那男孩倒也不是不懂这个道理,可他还是咬了咬牙,狠狠道,“但你杀了我爹娘!”
张敞一声轻笑,“你爹冥顽不灵,实在是连我也救不了他。你可见寨中其他诚意投降的人被杀害?”
他身为朝廷命官,虽然是奉旨前来灭匪平乱,但也并非残忍好杀之人,行事之前也特意嘱咐手下,对黑风寨中的老弱妇孺手下留情。
据手下盘问得知,寨中的许多妇女都是年轻时被人掳上了山,并非自愿在山上做山贼。得知有回家的机会,几乎都悲喜交加地带着孩子回了自己的家,实在无处可去的老弱之人,他也差人将其安排在了山下的黑风镇。
而其他的山贼土匪,则是被押往了京城听候发落。若是换了严延年前来,大概是会一个不留,斩草除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