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幕里,温言初直接一巴掌拍在了陈禾脸上,拽着脖领开始强制唤醒。
“别迷失在幻境里,给我醒啊!”
沙子流逝的声音越来越大,周围已经有人相继醒来,但陈禾依旧闭着双眼眉头紧皱。
温言初抬头看了眼沙漏,啧了一声抬手打算直接将人从幻境里拉出来,两指并拢靠近眉心。
“放开我——”
陈禾突然睁开眼大叫一声,双手紧扣他的手,眼里尽是害怕迷茫。
温言初任由自己的手腕被圈住,放低声音温声道,“陈禾,没事了,那是幻境。”
陈禾视线重聚,胸膛剧烈起伏,眼角还带着星星点点的泪,“阿言?我没死?我还活着?”
“你当然还活着。”温言初活动了下手腕,起身拍了下陈禾的肩膀,“调整一下,马上要开始了。”
陈禾咽了口唾沫,胡乱抹掉脸上的泪站起身,视线紧锁在温言初的侧脸,努力平复心中的害怕,就像那个雨夜一样。
滴答——斗兽场内突然想起了水滴落的声音,众人抬头,沙漏开始翻转。
“诸位,九泽塔的考验正式开始,一个时辰还站在场内的便可继续登塔,尽情释放自己吧,这里不欢迎弱者!”
滴答滴答滴答——沙漏彻底翻转。
轰隆!六道铁门打开,尘烟中妖兽嘶吼响彻整个斗兽场。
温言初猛地推开陈禾,下一秒烈焰擦脸而过,浓烟滚起短暂遮住了视线。
还不等他回头一道水柱从后背偷袭而至,他只能闪身躲开调整位置。
浓烟消散,映入眼帘的是六只妖兽,但不止有六只,铁门还在往外释放。
“这是妖兽当扈!”
“还有耳鼠和冉遗鱼!”
“这么多,怎么打?!”
所有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但妖兽显然不给他们反应的机会,烈焰与水刃齐飞,瞬间分散了所有人。
温言初几下闪过攻击,混乱中朝陈禾那里瞟了一眼,确定他目前无事才将注意力重新切回妖兽。
“天上飞的,地上爬的,水里游的,今日算是都集齐了,司家也是下了本。”
温言初召出匕首,一刀捅入耳鼠的身体里,随手将其扔到妖兽群里。
周围不断有人痛呼大叫,这才不过半刻钟便有人沾满鲜血出局。
这三种妖兽品级不算高,是大家族平日里给小辈练手的东西,如今将它们作为第一层的试炼怕不是为了驱逐一些花架子,危险程度并不高。
温言初边想边躲过当扈降下的火球,三步起跳直接砍掉它脖子落地,回身斜插一刀拦下耳鼠的爪子,侧身一转割下耳鼠的尾巴令其无法飞起。
这些妖兽对于他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于陈禾却不一样。
陈禾举着剑抵挡利爪,铮——剑身震颤,他被弹出几米远,汗珠从额间滑落。
火球轰在他周围,扬起的火星落在了他衣袍上烫出一个洞,几下闪躲堪堪避开水刃,但一回头火球已至眼前。
“别打我别打我!!!”陈禾下意识叫出声,双手握剑疯狂挥舞,双眼紧闭视死如归。
温言初听见声音连忙看过去,瞬间无语。
只见火球仿佛失了方向般飞向四周,一点都没碰到陈禾,但陈禾不知,一味挥舞剑。
他是安全了,但周围的人却遭了殃,不仅要躲妖兽的攻击,还要躲他送过来的火球和水刃,一时间叫苦不迭。
温言初躲过火球顿时失笑,怎么什么事到了陈禾那里就变搞笑了?这也是一种天赋。
时间一点点过去,沙漏中的沙子只剩一小半的时候场上的局面发生了变化,驱逐人的不再只有妖兽,还有人。
温言初一直游走在边缘不参与额外的斗争,也是因此他是最先发现有一小部分人有意识的利用妖兽驱赶其他参赛者,这部分人似乎以一位紫衣男子为首。
但驱逐归驱逐,他们倒是不主动伤人,主要目的还是减少竞争为自己增添赢面,斯达决斗场没有关于此方面的禁令。
温言初思索了下眼前的局面便任由他们继续,毕竟裴不知要的是桂冠,且目的不仅仅是桂冠,与其到时候争夺出现伤亡,不如现在完整离开。
大致了解了目前的局势,温言初甩了甩沾血的匕首转身朝陈禾那边走,时间快到了,先一步会合总归是好的,而且一个时辰的训练对陈禾来说也差不多了。
陈禾剑术不精,一个时辰里得有一半时间都在绕着斗兽场跑,此刻他正扶着腰喘气,剑也快举不起来了,但妖兽依旧照头给了他一击,他边无力大叫边闪到一边。
“该,该结束了吧。”他闭了闭眼,汗珠划到了眼睛里,一时间有些疼。
“陈禾!”
似乎有人在叫他,听起来像是阿温,陈禾想要睁眼看一看,但最后也只能睁开半只,模糊的视线里看到温言初神情焦急,手中的匕首朝着自己的方向捅来。
一时间,幻境里的那一幕再一次出现在他脑海里,砍过来的刀、飞溅的鲜血、没有尽头的雨夜,无法停下地哭嚎还有扭曲的倒影。
陈禾眼中充满血丝,嘴唇颤抖,“阿言也要杀了我吗?不可以,谁都不可以。”
铮——
刀剑碰撞的声音刺穿耳膜,带起的风扫过陈禾的脖颈,一股大力将他拉向一边。
“陈禾,回神!”温言初声音里带着后怕。
陈禾嗅到了熟悉的气味,那是爹娘倒地前出现的异香,混杂在雨水里成了他的梦魇。
“不要杀我,我想活……不对不对,我该死的,我该死,我……想死。”
断断续续的呢喃从他嘴里飘出,温言初无法只能动手封了他的五感。
偷袭的人潜藏在周围,他一时分不出手去解决此人,一旁站着的柳白越看出了他的难处主动道,“小公子可以交给在下看顾。”
方才那把刀即将砍到陈禾的时候,柳白越先温言初一步将其挡了下来,只是柳白越身体不好,挡下那一击就已经是极限了。
不等温言初开口,柳白越又道,“在下不喜杀人,也极厌恶这等偷袭之人,温公子可放心,我留下来只是个人好恶,没有别的目的。”
没有时间浪费,温言初将陈禾留给了柳白越,自己追了过去,但等他循着那人逃离的踪迹追至铁门前时,空气里那股异香消失不见,涌动的杀意也消散殆尽。
一点线索都没有了,看来那人真是左先生说的凶手,杀人和逃跑的手段都一模一样,只是没想到那人竟一点也沉不住气,在第一层就对陈禾下手。
沙漏里的沙子即将流尽,他在四周又看了几眼便想先回去看看陈禾,转身间他的目光忽然被铁门下的闪光吸引。
蹲下身他才看见闪光的是一小撮白色粉末,拿出袋子将粉末装了进去,他又往最近的两处铁门看了看,其他地方都没有粉末只有那个人消失的地方有,这代表着这么长时间温言初第一次找到关于那个人的线索。
当,当,当——钟声敲响,妖兽回到了铁门里,试炼结束。
温言初收好袋子往斗兽场中间赶,赶到的时候陈禾已经冷静下来,正一脸尴尬地站在柳白越旁边。
见到他回来陈禾眼睛顿时一亮,但又不好意思跑过来只能期期艾艾地看着他,“阿言,你可算回来了!”
温言初先向柳白越点了点头,“多谢柳公子帮忙。”
柳白越掩面咳了一声末了摆摆手,“一点小事,也是温公子信任在下,对于在下来说,有这份信任就够了。”
陈禾在两人客套时便悄悄挪到了温言初身旁,“阿言,这玉佩怎么在我身上?第二层肯定很危险,你赶紧拿好。”
温言初没有拿回玉佩,而是伸手弹了下陈禾的脑袋瓜,“你以为我真的放心你跟一个陌生人待着?”
陈禾啊了一声挠挠头,“这样啊,那我已经好了,阿言还是拿回去吧。”
温言初看着前面司家掌事的幻影,心不在焉道,“你收好,第二层是单人入阵,我暂时没法帮你,留个法宝总比什么都没有好。”
“行了,给你自然有用。”温言初视线扫过四周,大致确定了裴不知派来的人还有十余人,看来这些人能力都不低,裴不知对此次任务很上心。
一旁的柳白越看着两人窃窃私语,嘴角逐渐勾起一抹笑,一双狐狸眼眯起,里面含了些许狡黠。
“诸位,第一层的试炼已经结束,站在场上的便是我们可敬的胜者,仅由我代表司家向各位表示祝贺,接下来,第二层将会向大家敞开。”
司家掌事双手摊开声音高亢,“无忧幻境恭请各位的光临,在这里,生死不论,没有禁忌,就将此当作一场漫长的睡眠,醒来之人即是赢家。”
嘭——
巨大的声响霎时引起了众人的注意,抬头一看,沙漏碎裂成无数碎片,里面的沙子倾泻而出,而在所有人震惊中,沙子凭空变作水滴,打湿了所有人的衣襟。
熟悉的黑暗蔓延开来,温言初连忙对陈禾嘱咐,“任务完不成没关系,活下来最重要!”
陈禾用力点了点头,“阿温也要注意安全。”
水滴落尽,斗兽场重新恢复安静,只剩司家掌事背手站在原地,以及柳白越。
柳白越笑了笑,仿佛叹息般道,“真是感情深啊,注意安全,呵~”
司家掌事侧身看着他,眸光里闪着精明,“这位公子,你为何没入阵?”
柳白越抱歉笑笑,“在下自幼身体不好各种药各种阵法都试过,所以对阵法之类的身体反应较慢,掌事莫要担心,你看,这不就起效了?”
话音刚落,柳白越身影逐渐变淡,最后消失在掌事怀疑的目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