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酒店,熟悉的总统套房,不过这次李行简似乎没有什么耐心,出电梯便一直拽着霍令宇的衣领,明明在酒店大堂里还是装作陌生人一前一后。
霍令宇整个人走得踉跄,几乎是被李行简拖着走,最后被狠狠地扔到床上,摔得眼冒金星。
李行简附身压了下来,霍令宇一个正常男人的体型,第一次被另一个男人笼罩在阴影里。
上一次的疼痛似乎还历历在目,霍令宇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心脏不由得被攥紧了。他感觉自己是一艘失控的船只,无助地漂泊在漂亮又危险的陌生海域。
……
霍令宇中途晕过去一次,直到后半夜才缓缓苏醒。熟悉的撕裂疼痛感卷土重来,他不着寸缕,即使在恒温舒适的酒店中还是感觉微凉。
李行简甚至都没给他盖被子,任凭他昏死过去。
突然不远处亮起一簇小火苗,“吧嗒”一声,就被人熄灭,又亮又熄,那个人好似不知疲倦摆弄着。霍令宇发现,自己外套口袋里的打火机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李行简手上了。
对方拨弄着他的打火机,整间套房只留下桌上一盏昏暗的小夜灯,李行简整个人都浸润在黑暗里,不知道看着他的赤/裸的样子不知多久。
“吧嗒”一声,火苗又亮起,在昏暗的房间里烫出一个洞,忽明忽暗的火光照着李行简半张脸,让霍令宇看不清也猜不透他的心情。
见他悠悠转醒,李行简把打火机重重地在大理石的桌面上一磕,好整以暇地起身,居高临下俯视着自己的“杰作”。
他的目光就像一双手,它们一层一层剥去霍令宇为人的皮囊,直到显露出他跳动的心脏。
目光游走在霍令宇的身体上,在他的左手臂内侧停下。
高一的时候,他们俩还是死对头。一场冲突过后,李行简第一次情绪失控,狠狠咬住了霍令宇的左臂内侧,下了死口,一时间血流如注。
如今的咬痕逐渐变浅,现在只剩下一点棕色的痕迹。他刚才将嘴唇又一次附上去的时候,轻轻啃咬,那个咬痕随着霍令宇的情绪在逐渐泛红。
李行简兴奋不已,这像是旧世纪奴隶身上刻下专属于主人的烙印。哪怕肉身死亡意识到达地狱,霍令宇的灵魂上始终有他的痕迹。
他,李行简的独属标记。
半晌后,“你对我有愧疚。”李行简莫名其妙抛出这一句陈述,没头没尾。
霍令宇:“对。”
这明明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李行简突然笑了:“你知道的,找各种理由接近我的人有很多。”这个笑带着不小的讥讽,他怕霍令宇听不明白,又补充强调一遍,“各种理由。”
他们这个圈子的人,就像一块油滋滋的大肥肉一样,不管男女都想咬一口。哪怕是从指甲缝里扣出一点点东西也够普通家庭活一辈子的了。
霍令宇听着,自己的心脏慢慢沉下去,胸口不是滋味。他千辛万苦寻找到的人,却怀疑起自己的动机。他从李行简杳无音信之后一直不停地寻找。这个念头从高中时候就种下了。
高中生没有什么弯弯绕绕,不明白其中的利害,霍令宇只是觉得,他做了对不起李行简的事情,他不敢乞求李行简的原谅,他只是想再见到他一面。
李行简要什么他便给什么,哪怕是要他的命他也能给。李行简浸润名利场已久,深知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上一次他那么对霍令宇,没想到这个男人还是顺从他的任何命令,哪怕自己对他过分的羞辱。
像一只怎么踢都踢不开的狗,无论主人怎么对他,他都能每一次乖乖地趴到主人的脚边,亮晶晶的眼里只有他。
霍令宇艰涩地开口,刚刚使用过度的嗓子有些沙哑,“我没有任何别的想法,我只是……希望能补偿你一些,你对我的怨恨少一些就可以。”
哪怕是一点点。
李行简弯了弯嘴角:“可以,那你以后随叫随到,你要无条件听从我的一切命令,直到我玩腻为止,到时候你就可以滚。”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这是我给你的费用,我会不定时地往里面打钱,里面的钱怎么花随你。我也不希望任何人知道我们两个之间的关系。”他顿了顿,“如果有第三个人知道,那么你只能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李行简不出柜也不打算出柜,他即使回国先接管了一些工作,集团易主这件事也是八字还没一撇。李慎英虽然年事已高但是精神仍然矍铄,再在李氏国际撑个几年应该不成问题。
更何况,要不是多年前正牌的独子意外出车祸,现在还是植物人的状态,李慎英这个老东西怎么可能会把从来都不管不顾的私生子接回来。
李行简对他这个生物学上的父亲没有什么感情,但是为了能够谋权篡位,平时也没少演父慈子孝的戏码。万一李慎英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一切皆有变数。
霍令宇已经毁过他一次,他不能让这件事再发生一遍。否则他跟十几年前,阴暗巷子里的瘦弱贫穷的少年没什么两样。
霍令宇心里明白这是一笔“封口费”,但是他坚决不要这个钱。他只想要证明自己没有其他的想法,但是有人不稀罕他的证明。
“拿着吧,”李行简慢悠悠地说,“别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这世界上还没有人不喜欢钱。”
霍令宇攥着手里小小的卡片,咬紧了嘴唇。
李行简临走的时候将桌子上的打火机随手扔进垃圾桶,皱了下秀气的眉毛:“我讨厌烟味,你以后戒掉它。”
霍令宇高中的时候不学好,跟一群混混大哥学会了抽烟,一晃那么多年过去,他一直买最便宜的烟,平时跟同事散烟都不好意思拿出来,反倒家里厂子还没倒台也就是他高中还没毕业的时候抽的烟最好。
他上大学的时候,白天上课,晚上去便利店兼职,一天睡不到几个小时,全靠耳朵上夹一根烟提神。睡意没上来的时候闻一闻劣质的烟草味,困到极致的时候才舍得点上火。
这一口就是一直没有断掉。
他沉默片刻,还是讲了一句:“好。”
——
申城某家高端心理诊所。
心理医生说:“你最近心情貌似好了很多,心理状态也在逐步稳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李行简换了一个极其舒服的姿势,望向天花板,心里的野兽在打着哈欠。不管是刚才的对谈还是沙盘都显示他在逐渐疗愈,起码表面上是这样。
他眯了眯眼睛:“遇到一个人。”
“那你发生性行为之后呕吐的症状还会出现吗?”
李行简仔细回想:“唯独跟他不会。”
医生跟随李行简多年,还是第一次碰见他这种状态:“那你可以继续接触,也有利于你的心理健康。”
“但是他就是当初害我成这个样子的人。”
医生诧异,“那你是怎么想的,对于他有什么感觉?”
李行简双手交叉,略加思索:“在他这个罪魁祸首的身边,总会有一种报复的满足感。”
医生讲:“你还记得我第一次接诊你对你说的吗?”
李行简陷入了回忆,他慢慢回想起当时因为病态的心理状况医生所说的话。当时他年轻气血方刚,初尝情/事,不自觉地被男人白花花的肉/体吸引,心里却对其厌恶至极,甚至严重到呕吐的地步。
李行简说:“我现在依然认可,我觉得可以一直跟他接触,直到我能回归正常人的生活。”
医生摘下眼镜,叹了口气:“怕不是饮鸩止渴。”
李行简拿起西装外套,扬长而去:“放心,我不会走到那一地步的,我自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