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行简挑了挑眉毛,并未言语。
旁边的漂亮男生倒是先发话,奇道:“你们认识?”
李行简:“不认识。”
电梯很快到了最顶层,李行简刷卡进门,领着那个男生就往里走。霍令宇心里一急,也跟着进去,情急之下关上了门。
“李行简,我有话要对你说。”
李行简皱着眉头,自顾自脱起了那个男生的衣服,后者则发出一声呻/吟。
“你挑得可真是时候,没看见我在忙吗?”
霍令宇下意识地看了那个男生一眼,他长得很漂亮,眼睛大大的,睫毛长长的,好像还化了妆喷了香水,声音像小猫的叫声。李行简也脱了外套,白衬衫敞开着,露出久经锻炼的肌肉。
他快快低下头去。
男生也看出来两人的不对劲,好奇地打量着两个人。在伏下身之前,他歪着头冲霍令宇笑笑。
“我觉得你也挺帅,你要不要玩三个人的?”
男生的后颈被李行简瞬间掐住。上一秒还深情款款的李行简,下一秒就像扔垃圾一样把他丢到一边。力度之大,让他瞬间觉察出自己刚才是开错了玩笑。
李行简把两个厚厚的信封丢在疯狂咳嗽的男生面前。
“拿着钱,滚出去。”
吓得他拿着衣服和钱屁滚尿流地逃走。
霍令宇的眼神跟着男生瘦削的背影离去,直到看不见才转过头来。
“你再怎么恨我,都没有关系。你别把我身边的人牵扯进来。”霍令宇缓缓说。
李行简起身倒了一杯红酒,轻轻摇晃,长腿交叠,眼神里有一种天真的残忍,“你在讲什么?我听不太懂。”
霍令宇忍不住说:“你别装了,路顶顶是你抓走的吧?一个二十多岁的大活人杳无音信,除了你申城谁还做得到。”
李行简撩起眼皮看他,“可不要诬陷好人,凭你刚才那句话,我的律师可以随时告你诽谤。”
霍令宇看见李行简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心知肚明了。这下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他太了解李行简了。或者说李行简从小时候到现在从来没有变过,就是一个虚伪至极的人。
再争论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他不会说出任何对自己不利的话,哪怕是私下,他做什么事情都是滴水不漏。
霍令宇想起刚才那个男生,咬了咬牙,低声说:“我可以。”
李行简摇晃红酒的手瞬间静止,他像是了然于心又像是不解,“可以什么?”
霍令宇慢慢脱掉了自己的衣服,像李行简对那个男生做的那样。上一次,相同的房间,相同的位置,发生过同样的事情。
但是这一次,有些许不一样了。
李行简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着他脱掉一件又一件,半响后,把红酒杯重重放下。
当猎物第二次掉入陷阱的时候,他就不能叫猎物了,俨然成了猎人的所有物。
香气浓郁的红酒在杯中摇晃,刚开始如平静无波的湖泊,后来航海者发现是波涛汹涌的大海。初次远行的年轻航海者在无垠的红酒海里无助地摇桨,稍有不慎,一个海浪狠狠拍向他的背,几乎要把他的船打翻冲烂。
可怜的航海者只能拼命地趴在船底,扒着边沿,才不至于掉下去。
如同神话的描述和长辈们口口相传的那样,在这片红酒海里,在这世界的尽头,居住着一个艳丽至极的海妖。整个海域都是他的领地,没有人能够逃脱。
这是航海者浑身湿透,精疲力尽,昏过去之前最后一个念头。
恍恍惚惚中,俊美无俦的海妖从远处传来声音,如远古众神的低语。海妖像一个真正的神明一样饶有趣味地看着面前可怜的男人。
“你觉得,这是惩罚吗?”他讲得慢条斯理。
可怜的男人下意识地摇摇头,过了几秒因为巨大的海浪似乎又清醒过来,失焦地看着对方,说不出一句话。
全世界只剩下李行简的声音了,而自己的心脏在给他伴奏而已。
他低声笑着:“不是惩罚,是奖励,是赏赐,赏赐你一个补偿我的机会。”
李行简穿戴整齐以后,神清气爽地扯开了蒙住男人的脸的方巾。
方巾下的脸可以用惨不忍睹形容,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若是仔细看的话,还能在眼角发现微不可察的泪痕。
不光脸上,身上也是痕迹满满,蒙上方巾,只是有些人为了不被倒胃口。
此时的李行简心情极好,与其他人事后出现的呕吐症状竟然无影无踪,他像五脏六腑都被冲刷了一遍,整个人都是焕然一新的状态。
心底最深处的欲/望被重新满足,而它似乎要追溯于多年前的一个夜晚。
红砖墙,弯钩月,染着红头发的少年为了自己的好兄弟不被退学,情急之下单手翻墙落在他的面前。
他十分乐意看着他为难、处于困境,不可自救的样子。
李行简端详片刻,开了口,他讲话又变成那个慢条斯理胜券在握的样子了,像是在李氏国际年度股东大会上发言的时候。
“我听闻城中村的那些年老的妓女一次不过三十块钱,”他用修长的两只手指从钱包里夹出一张百元大钞,随意扔到奄奄一息的男人身上。
他露出今晚第一个真正的笑容,上扬的嘴角带着野兽吃饱后恶毒的餍足,海妖的声音又再次响起,“你也就值这个价钱,不用找了。”
——
霍令宇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他的脑袋昏昏沉沉,套房全部拉上窗帘,一时间竟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
李行简早已不见了踪影,酒店里的人也没有来赶他,许是李行简大发慈悲吩咐过。
霍令宇身上十分黏腻,他挣扎地起身,顾不上清理,先翻墙倒柜找出了一个医药箱,吞了一片止痛药,药效起作用的时候,这才一点一点挪到浴室。
他望着镜中的自己,竟然十分陌生,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全身也好像被火车碾压过一般。
霍令宇怔愣了片刻,想到什么又苦笑一声,这才开始清理自己的身体。
衣服早就不能穿了,幸好套房内有一整橱的崭新衣服,各种款式各种面料应有尽有,应该都是按照李行简的身形定制的,可惜它们的主人从不施舍一个眼神。
从家居服到正装,霍令宇小心翼翼地触摸,指尖划过一片又一片名贵的面料,仿佛能看见李行简穿上它们的不同样子。他挑了挑,穿上一套看起来十分低调的,裤腿有些拖地,心里难免有些五味杂陈。
他就着凉水硬塞了几块糕点下肚,似乎又有了一点精神,又给自己的伤口消了毒,吃了消炎药。
万一生病,这可是一个麻烦事。
他真的非常讨厌去医院。
拿起手机,发现路顶顶发过来好几条消息。
“霍哥,我回来了!”
“那些神经病把我带到一个地方关了几天,就让我给你打了一个电话,这几天没少我吃没少我喝,没要我钱也没嘎我腰子!刚才就把我扔下来了!”
霍令宇看见手机里的消息一条一条往外蹦,敲敲打打,删删减减,只发了一条。
“回来就行。”
出门,下楼。
路上的人也所剩无几,他后知后觉打开手机,锁屏显示此时正是凌晨两点。
霍令宇站在十字路口,不知道自己要去往何方,只是依稀记得自己从哪个方向来,自己的家便是离这很远很远的郊区。
于是他一瘸一瘸地往那走,气温微凉,他裹紧衣服,路灯投下的影子有些凄凉和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