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崖主,可醒了”,白骨在门外轻轻叩了叩门扉,声音恭敬的向曼殊请示,声音虽然不大,但是清晨的庭院显得格外清晰。
“醒了,进来吧”魑回应道。白鬼微微整理了一下衣衫,便踏入了寝殿,脚步虽轻,但可以看出来这步子是有些急的。“魑主子也在”白骨看见魑之后,边说着边对着魑低头行了礼。
白骨很少会一大早就来找曼殊,所以看着白骨略慌张的样子,便赶忙问道:“怎么了”。
“崖主,宫里面来人了”。
听见白骨如此回答,曼殊心中低低念道:“原来是这样”,未等白骨再说些什么,曼殊便慵懒随意的甩给他一句:“让他去北大殿等我吧”。见白骨并未应声退下,曼殊看着他的情绪中带了一丝不耐,说道:“还不出去?”。
“是”白骨见曼殊有些责备的语气,便知晓她有些不耐烦了,于是立即转身离去了。
“小主子还是这样不管不顾,对待事情总是如此肆意”白骨一边离去,一边无奈的轻轻摇头,只能将心中的感叹化作一声微微的叹息声。
一个时辰后,曼殊才缓缓踱步到北大殿,后面的长离亦步亦趋跟随着。走到北大殿的这段距离,长离眼睛一直注视着曼殊,见着曼殊一直带着那枝玉钗,心底不免隐隐的开心。
“崖主来啦”只见一个身着常服的男人,身形佝偻,步履轻缓的迎上来,明明已等的极其不耐却不得不一副恭顺谦卑的模样。同在殿内不远处的白骨朝着曼殊和长离行了礼,尊敬的喊了声“崖主”“鬿主子”。
“海宁公公等久了吧”曼殊脸上略带歉意的微笑,可是任谁都能看出来,那笑意未达眼底,让人觉得周身寒冷,而长离则微微点头应和。
只见曼殊径直走上台阶,提起裙摆毫无拘束的坐在软榻之上,身体放松而舒展,此刻的她,就像是一位王者,坐镇在自己的领地,眼神冰冷的俯视着大殿下的一切。
“崖主说笑了,咋家等主子岂不是天经地义的”海宁摸不准这位喜怒无常的鬼主脾气,只得继续谄媚的附和到。
“怎么?宫里的那位主子又有何吩咐?”曼殊微微挑眉,不以为意的嗤笑到,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公公。
海宁只觉得周身冷汗直流,只得不停地用衣衫的一角擦拭着额头间细密的汗珠,心里愈发觉得这一任鬼主难以相处,之前的沟通相处中至少还保持着一分清醒和理智,可是自从上一任鬿主子死后,她的性情便变得更加难捉摸了。海宁只想快速的传达完宫里的旨意,以便早些离开这个低气压的地方。
“崖主,这次的任务地点是玲珑山庄,这是此次任务需要取的东西”海宁走上前递给了白骨一个卷轴,卷轴上画的是一片瓦片,不过那瓦片好似只有四分之一。白骨展开给曼殊看的时候,曼殊本不以为意,神情淡然,但是当她不经意的扫过那副画的时候,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眼中的愤怒难以掩饰。她猛地站了起来,一把夺过,她的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而发白,待到彻底看清画中的是什么之后,再无法抑制,猛地将那画甩到大殿之中,滚落到长离的脚下。
长离低头瞥了一眼,眼底闪过一丝惊讶,他的瞳孔微微收缩,但很快便恢复如常。耳边又重新响起了曼殊的声音。
“怎么,死了一个不够是么”曼殊的脸色苍白,嘴唇也因为愤怒而颤抖着。声音中带着一抹难以言喻的愤怒与悲痛,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海宁公公见曼殊突然发怒,虽然明知其中缘由,但还是吓得浑身发抖,立即跪地俯首,结结巴巴地回答道“上一任鬿主子因此身陨,实在令人惋惜,但...”。
“好了!这个任务我不接”曼殊望着海宁的神情愈发冷了几分,她的话带着坚定和决绝,不容质疑和反驳。
“果然如凌聿珩预料到的一般”海宁心中暗自思衬,这曼殊崖主的所言所行,与凌聿珩之前所述一般无二,海宁再次惊叹道凌聿珩的心思深沉与神秘莫测,仿佛知晓这崖主的性格与行事风格。同时心底庆幸“幸好凌聿珩给了应对之策”。
只听他接着说“崖主,宫里的主子说,您定然对当年凤家旧案感兴趣,只要您寻回这第二块琉璃瓦,主子便会见您”。
曼殊听到此处的时候,秀眉不禁蹙了起来,心中思忖:“难道当年凤家旧案另有隐情,非南栎带鬼崖众人所为?”不过曼殊很快便推翻了自己此番论定。“不对,不对,自己当年亲手见到南栎斩杀自己父母双亲,又怎会有假?”
“琉璃瓦”,曼殊低声不断重复那瓦片名字,一瞬间脑海中倏然响起了一些模糊而零散的对话片段,“这东西凤家沾染不得,哪里来的赶紧送回到哪里去”,是父亲在对叔父发火。那时她还年幼,想要粘着父亲给她买糖葫芦,刚巧在父亲书房外偷听到父亲和叔父的谈话。
父亲和叔父当年好像就是在为了这个东西在激烈争吵,只不过当时的她还小,满心满眼都是糖果,当时并未太过在意。
“对,就是这个东西”曼殊心里想着,父亲同叔父向来和睦,那一日却突然吵了起来,所以她下意识记住了这个东西,宫里面也如此在意这个东西,她突然回想起之前父亲在朝堂上莫名被针对,还有那些突如其来的变故,离奇失踪的仆人,曼殊心底莫名的涌起一股寒意“难道我凤家灭族另有隐情?皇族又在这其中充当了什么角色?”
曼殊的脸色变得越发凝重,沉声对海宁吩咐道:“继续说下去。”
海宁被曼殊盯的冷汗直流,不过也只好继续下去:“这瓦片共有四片,这片便是其中一片。当年凛国虽大胜南储,但是那传国玉玺却莫名不见了,崖主可曾听过一传言,其实那象征无上皇权的玉玺并未丢失,只不过被南储皇帝精心藏匿于一座深山的宫殿之中”。
话音还未落,白骨便注意到长离在听到那段话的瞬间,神情与以往似乎有些许不同,眼神变得深邃而复杂,眼中闪过一丝忧伤,虽然只有一瞬间,还是被白骨捕捉到了。
白骨还未深想,耳边就又响起了海宁的声音,“那宫殿,被群山环绕,诡异非常,宫殿内不仅藏有玉玺,还是一个巨大的宝库,更堆积着数不尽数的金银财宝,古玩玉石,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助前朝遗民复国之用,宫殿内还布置了奇门遁甲之数,宫殿四周浸满水银,这么多年,纵有人寻到着宫殿,也皆是死于非命。唯有那唯一的钥匙,才可以安然无恙的取出玉玺和殿中宝物,传言中,这钥匙被南储的能工巧匠做成了一片琉璃瓦,而南储皇帝为确保玉玺的安全,将其一分为四,由四位亲卫各带一片,分别向东西南北四个方向逃亡,以期有朝一日能够重聚,开启宫殿,辅佐南储新主复国”。
“哦?看来只要那玉玺一日未归,我朝国主便如同浮根之木,随时都有倾覆之虞,每当夜深人静,怕都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吧”曼殊说这话的时候,嘴角淡漠的讥笑只让人觉得她对此事毫不在意,语气中甚至透露着一股与己无关的冷漠。
海宁看曼殊对此事毫不在意,不禁心中泛起一阵担忧,“崖主可应此事”,语气中不免带着几分急切和焦虑,同时还带有一丝期待,期待这曼殊可以应下这事,否则他实在没法给宫里那位主子交差。
看着海宁忧虑的模样,曼殊知道时机到了,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微微笑道,“此事可应”“不过需要你那主子答应助我重翻当年凤家旧案”。
见曼殊应了此事,海宁心中舒了一口气,脸色也不似之前那般难看,赶忙回复道:“主子应允”。
“无需过问?”“无需过问”,见海宁未有丝毫犹豫便给了肯定的答复,曼殊显然有些吃惊,不过很快便意识到是宫里面的那位把她猜了个透彻,不过她也不恼,只是不喜宫里面的那位次次拿海宁打发她。
说来也奇怪,自从这鬼崖的崖主换成曼殊之后,宫里面下任务的那位主子也换了,曼殊并不奇怪,原是南辰王南萧直管鬼崖,任务也向来是直接下给南栎,但是自从曼殊于新婚夜杀了南栎之后,曼殊虽不知为什么自己已经被丢入焚渊,却还能安然无恙的走出来,但是曼殊倒也不难理解,弟弟死了,南萧必然悲痛欲绝,定然不愿再与这鬼崖,与她有任何交集,其实也不难猜测,这背后的权利定然交托给了当朝凌聿珩凌聿珩。
根据鬼崖半鬼收集到的情报,南萧年轻时,与凌聿珩的生母萧妃崔琬两情相悦,不过命运却对他们开了一个残忍的玩笑,崔氏一家男儿皆在战争中以身殉国,凛国老皇帝为了安抚朝堂也为了表彰崔氏一族,将其许配给当时的中宫嫡出,也就是当时的四皇子如今的凛朝皇帝做侧妃,两人就这样被拆散,南萧心死,远赴妄城,头几年的时候,四皇子还算对崔琬偏爱,生下一子,不过好景不长,四皇子对崔琬日渐冷淡,南萧虽知晓此事,但是因为一直在外面征战所以只能在被召回的时候偷偷看望,因着自己的身份只能给崔琬母子带来流言蜚语,便只能暗中关心,私下里教导其诗书谋略,兵法武艺。可是纵使侧妃身份尊贵,父兄荣获追封,但终归是虚名,无家族依靠,又没丈夫宠爱,只能受尽冷眼,未过几年,崔琬病逝。
有传言称,崔琬离去的那一夜,南辰王夜袭敌方大营,杀红了眼,一副不要命的架势,双目充血,变得异常狠戾吓人,挥舞手中长剑,每向前前进一步,便会有数人殒命,当日的南萧当真是杀疯了,发带脱落头发四散,一半被风吹起,一半凌乱的披散粘黏在血红色的黑甲上,世上无人知道崔琬病逝的那一日南辰王曾潜回国都,人们只知道那场大战打了三天三夜,南辰王如铁人一般不知疲倦,那一场战役之后,南辰王的两鬓生了白发。
“南萧大抵是一直爱着崔琬的吧,不然也不会多年未娶妻,一直孤身一人,只不过家国更重”曼殊想到此处的时候神情间浮现了一抹悲伤,“崔琬大抵也是爱着南萧的吧,听说凛国老皇帝为了表彰崔氏女一族的荣耀,着她自己选封号,她偏生选了“萧”字,想她也是深爱着,心有不甘吧”曼殊心中不禁感慨:“南家还真是出情种”,在长离的眼中,此时的曼殊全身散发着丝丝不易察觉的伤感。
曼殊心里想着:“不过可怜了那孩子,明明才和自己一般大,却在太监和宫女的欺辱下长大,备受歧视和欺凌,性子也逐渐变得了隐忍狠绝,心思深沉。”不过她奇怪的是,这位凌聿珩自接手鬼崖而来,对谷中事务,以及自己的性格脾性一清二楚,甚至可以说是了如指掌,却对她从来都是避而不见,每次下达任务都是通过海宁。随着时间的推移,曼殊的疑惑和好奇就愈发强烈。曼殊眼睛眯了眯,心中暗下决定:“待到这次任务完成,我定要见你”。
于是在海宁正准备离开大殿的时候,故作冷血不耐的说道“告诉你那主子,我不喜欢傀儡传话,下次自己来找我”。海宁只觉一股寒凉之意从脊背升起,只见他迅速转身,俯身叩拜,“是,崖主,奴才告退。”之后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不敢多停留一刻,便连忙起身转身离开了。彻底出了崖之后,才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再来几次,怕是真要交代在这了。”
海宁回到宫廷之中复命的时候,凌聿珩凌聿珩正坐在椅子上把玩盛放在那锦盒之中的四片琉璃瓦,仔细端详之中,便可以发现,有一片琉璃瓦两边的纹路和余外三片竟有些不同,虽然四片都呈现出了独特的形状,但是合上之时竟然出现了一条裂纹,“殿下,为何不告诉那曼殊鬼主,她之前寻得的那第四片琉璃瓦是假的?”海宁小心翼翼的问出了心中的疑问,凌聿珩不答反问:“按照曼殊的性子,如果告诉她,她千辛万苦得来的琉璃瓦是假的,她近身鬿鬼还因此送了命,你猜,她可还愿意再执行此次任务”,海宁听了恍然大悟,说道:“还是凌聿珩思虑周全,是老奴想少了”海宁边说边行了礼,之后便退到一边了。
求读者大大疼我,多多收藏呀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琉璃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