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殊再次来到了那片墓园,不过这一次她没有去看望她的父母,而是脚步直接停在了那座无字碑前。静默了许久许久,才缓缓开口道:“南栎,今日你的兄弟来杀我了”她就那样静静地站立在那里,缓缓的诉说着,“南栎,我们有多久没见了”,仿佛面前墓碑里面埋葬的人不是杀她父母的仇人,而是一个许久不见的朋友,“南栎,你可曾后悔过当年将我带回鬼崖”,就这样,她在墓碑前说着话,说一会,停一会,好似没有力气将自己想说的话一口气说完。
八年前,在南栎还是上一任崖主的时候,他接到任务,要诛杀当朝丞相凤淮的全家,当时距离凛国吞并南储已过了三年,社会秩序已然有序,国家日渐昌盛,何况凤淮乃当朝忠臣良将,南栎不想再继续无谓的杀人了,南萧却以家国安定为引,迫使南栎诛杀了凤梧的全家,但是最后他却放过了她,把她带回鬼崖,那一年她十二岁,先是被扔进了原始丛林成为凶禽毒兽的猎物。后又扔进了弑炼场参加万奴厮杀,自那一年她改名曼殊,取自曼殊沙华,忘川之上,引魂之花,世人皆传,曼殊二字,是无尽的爱情,死亡的前兆,亦是地狱的召唤。
林中两年,弑炼场三年,她无数次与死神擦肩,五年后她成功以第一名的身份晋升一级鬿鬼,上面知晓了她的身份,要么诛杀,要么下蛊,被种下失忆蛊的她于第六年和南栎定了婚期,那一年她十八岁,但是仇恨怎么会轻易忘记,大婚前夜她想起了一切。
成婚当夜,花烛摇曳,她手刃了她的夫。动作迅捷而决绝的将手中的利刃刺入了他的胸膛,鲜血染红了彼此的喜袍,一滴晶莹的泪珠悄然滑落,顺着脸颊的曲线,滑落到那柄匕首深深扎入胸膛的伤口处,温热了接触着胸口血肉的那寒气逼人的刀面。她冷冷地看着他,她知道过往五年,他在暗中陪了她五年,数次从死神手中逃脱皆是有他在周旋。但最后她只说了一句“杀你,我不悔”。而南栎留给曼殊最后的一句话却是“阿梧,你是我的妻,你要我的命,我又怎会不给”。
这还是他第一次叫她阿梧,亦是最后一次。
曼殊被关进了焚渊,她早已料到这种结局,在焚渊中等待天亮,亦是等待生命的终结。
曼殊不知她最后是怎样走出那焚渊的,只知道那一晚鬼崖来了一个神秘人,重伤的南栎和那人谈了许久,最后她毫发无伤,继任崖主...
一直到深夜曼殊才恍如失神般的走回鬼崖,自那日之后便一直将自己关在北殿内处理崖内事务,直到数日后。
此刻曼殊正在北殿听二级鬼主魈汇报崖内政务,见白骨手上托着一个精致的玉碗,步伐稳健的走了上来,碗中盛的是茉莉清汤,有理气安神之效,是魑调配出来的专门用来治疗曼殊的梦魇。曼殊的手轻轻抬起,优雅从容的接过来了,“不愧是丞相嫡女,纵然弑杀场三年也没有磨灭掉骨子里的礼仪教养”魈心里想着,之后便识趣的退下了。
“还有事?”曼殊轻轻抬眼,见白骨还停留在这里,便目光温和的问到。“崖主,距离鬿主子重伤已然过去一月有余,现已在魑主子的精心调养下全然好转,是否可以开始准备结蛊了”白骨说完便恭敬的静立在一旁等待曼殊的回复,曼殊继续品着手中的汤,过了好一会才想起来白骨说的是长离,“便在今晚吧”,白骨得了令,恭敬地行了礼之后便退出了北大殿。
白骨说的结蛊是在体内种蛊,鬿的身份特殊,可以说是万鬼之首,地位仅次于崖主,平时陪在崖主身边,基本不出任务,必要时刻以命护主,为了确保忠诚,历任鬿鬼皆会根据不同的身份背景,行为性格种下不同的蛊毒,曼殊当时种下的是失忆蛊,而上一任鬿鬼极其聒噪,为了确保任务万无一失,所以种下的是禁言蛊。长离因着身份不明,平时又少见他与其他的半鬼有着什么往来,便定下了最为稳妥的情蛊。
入夜时,红帐内,床榻上,曼殊只着红色亵衣,如丝如瀑黑亮柔软的秀发,仅被一根洁白的发带轻轻的系在脑后,未点珠翠,衣服清透,勾勒着她若隐若现的腰线,随着窗子灌进来的微风,衣摆纷飞,未着鞋袜,双脚自由懒散的搭在床榻之间,单脚脚踝处,系着一根精致的铃铛,随着她腿间的动作轻轻摇曳,她一手撑着头,饶有趣味的看着床下的长离,只见长离身着白色里衣,光着脚踩在地板上,木质地板因年头过久而吱吱作响,他的眼睛上系着长长的红色布带,带子的两端飘逸地垂落在背后的长发上,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摆动。
因着无法视物,身体又未全然恢复,他只能依靠其他感官来感知周围的世界,跌跌撞撞地摸索着木质家具前进,快走到床榻边的时候,曼殊起身牵他,他跪坐在一侧,曼殊则跪立在他身前,他轻轻仰头吻上她的白皙滑嫩的脖颈,他的动作轻柔得仿佛唇下是一件易碎的珍宝,他记得阿梧的肌肤异常敏感,轻轻一碰就会泛红,所以一点力都不敢用,长离的眼睛纵然被红色带子蒙住,但透过那层薄薄的布料,曼殊似乎能感受到他眼中闪烁的紧张和颤抖的唇角。
“我...我可以摘掉我眼上的这块布条么”长离小心翼翼试探的问着。“不可以”曼殊沉声回复,后又反问道,“你可怕我?”,“怕”他想着,她或许想要这样的回答,她抚着他的脸颊,“为什么,因为我是你的主子么”,“是”长离想也不想的回答道,“我是你的奴,你是我的主”他的话温柔缠绵却又诚恳真挚。
不知为什么,每次接近长离的时候,曼殊总是隐隐的觉得他的话音中带着一丝愧疚感,不过倒也没有多想,只觉得是自己会错意了。一问一答间,两人近的可以感受到彼此灼热的呼吸,两人的唇不到一指的距离,长离的唇温润饱满,倏然间,曼殊低下头吻了上去,长离只怔愣了一瞬,便翻身将曼殊压在了身下,黑暗中,他依然能够精准的褪去她的衣裳,从他发间滑落的红色布条的尾端随着他动作的起伏滑过女主的胸口,一进一退间,她脚上的铃铛,不停地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那铃铛仿佛助兴般“铃铃铃”的响了有半夜之久。
长离解下了眼前的屏障,小心翼翼的俯下身,细细的观察着曼殊的睡颜,轻抚曼殊的已然被汗水浸湿的头发,望着累极了早已沉睡过去的曼殊,眼底皆是深情,唇间温柔的吐出,“阿梧,我怎会怕你”“阿梧,前世你因我家族倾覆,今生我必定护你无虞”。
曼殊这一觉睡得极沉,梦中的她仿若回到了儿时的庭院,在那里她身着轻盈的衣裙和哥哥凤璟一同在阳光下相互追逐,脸上洋溢着阳光般的笑容,欢声笑语盈满了整个庭院,凤璟时而快步追赶,时而放慢脚步,引她回头张望,她感受着哥哥的气息,听着他熟悉的声音,一整夜,呼吸均匀而深沉,嘴角一直挂着浅浅的微笑。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斑驳地洒在古色古香的房间内,床榻被光染成了淡淡的金色,曼殊从舒服柔软的被褥中缓缓醒来,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她的眼神还有些许迷离,仿佛还沉浸在刚刚醒来的朦胧之中,轻轻侧过头,望着床榻的另一边,长离已然离开,曼殊不知怎的有种淡淡的失落感。
“你醒了”当耳边熟悉的声音响起的时候,曼殊才注意到魑已早早的来到了她的床边,并用关切又担忧的眼神注视着自己。
曼殊望着魑温柔的眼神,心中涌起一股暖流,笑着对魑说“你来啦”。
魑看着曼殊并未显现出任何异样,心中的担忧稍微减轻了些,关切的语气也变得平和了些许。
“梦到什么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睡的这样沉”魑轻声问道,手指轻轻抚上曼殊的额头,想要确认她真的没事。
“你可知外面电闪雷鸣,暴雨下了一夜”曼殊的梦魇会在阴雨天气加重,所以她早早地来到了曼殊的寝殿,守在她的床边,生怕她又一次困在那个灭族的噩梦中。
“昨日下雨了?”曼殊的声音带着一丝疑惑。
“不止呢,雷声滚滚,快吓死人了?”,“你一点也不知道?”,曼殊摇了摇头,心里想着“昨日睡的香甜,竟完全没有察觉到”。
“许是你昨日的茉莉清汤起了效果”,曼殊自顾自的将原因归到了那碗茉莉清汤之中。
“诶,你这头上挽的是个什么,你什么时候得了这么个新奇的物件,我还是第一次见”魑的目光突然被曼殊头上的发簪所吸引。曼殊闻言一愣,抬手取下了发簪仔细端详,只见它通体为玉,温润而有光泽,那玉的触感舒适至极,轻轻摩挲,能感受到它细腻的纹理。整体线条流畅,仿佛经过千百年的沉淀,才能够孕育出这般温润的光泽,不过那玉有些奇怪,玉的底端,是不规则的水波形状。
曼殊也感到十分奇怪,昨日束发的还只是一根简单的白色布条,不过在动情时被长离扯下来不知丢到了哪里去,“许是长离弄丢了我的发带,便顺手还了一个吧”曼殊心底默默想着,便对着魑说“许是长离的物件吧。”
“是大殿上护你的那个少年?”魑问道,曼殊轻轻点头,随手将那钗又插回了头上。
“对了,阿殊,上次我救治他的时候,发现他的体质非同一般,能看出来,他娘胎里先天气血不足,之前定然长期食用各种珍稀药材,多亏这些药一直吊着他的命,所以我才能有机会从那黑衣鬼的箭下为他抢回一条命,能有这种机缘,就算不是这皇族中的尊贵血脉,也定然是哪个权倾一方的名门望族”只见魑轻轻的叹了口气“阿殊,你不应该招惹他”。
“哦,那岂不是很有趣”曼殊并未将魑的担忧放在心上,反而话里行间透露着一种兴奋和激动,仿佛期待着那个少年能为她早已平淡如水的生活带来新的惊喜。
“阿殊”,魑眉头微微蹙起,刚要说些什么,却被一阵敲门声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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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种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