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殊等人得了消息之后,便立刻返回了住处,手脚麻利迅速有序的收拾好了行李。准备就绪后,熟练的寻了马匹,行动有序一人一马的赶向了妄城。马蹄声声,尘土飞扬,四人一前一后依次有序的在竹林小道上疾驰,落日余晖洒在他们的身上,仿佛希冀就在前方。
众人赶到妄城已然是十日之后了,十五日的路程足足缩短了五日,策马疾驰,日夜兼程,只为了早些找到王氏一家。四人经过多番打听,终于照着路人的指引,在一处古朴的村落中寻到了一户姓王的人家。
房子院落与村落中其他住户无异,不过有些不同的是,院门和房门是大敞四开的,几人跳下马匹入内,发现里面的住户是一位年迈的老伯,面容沧桑,似乎是知道他们要来一样,目光迎了过来,一个大娘反应倒截然不同,有些颤抖的将一个七八岁的男孩护在身后,满脸警惕,那男孩悄悄探出头来,眼睛怯生生的,眼中还有一丝说不出的情绪。
那老伯将众人迎了进来,曼殊和凌聿珩坐在了一张破旧的桌椅前同老伯开始了交谈,长离和随从侍卫朱旧则站在了二人的身后,曼殊见那男孩同王倍年龄相差巨多,断然不可能是坊主提到的王倍,便问出了心中疑问。
“我们几人贸然来到您家中,实在是打扰了,望老伯不要见怪”曼殊先是为自己的贸然到访致歉,随后便接着问道:“老伯可是王倍的家人?”
老伯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抹悲伤,声音有些哽咽的回复道:“王倍正是小儿,家中排行老大,不过已经在八年前去世了”。提到王倍的名字时,老人眼眶泛红,用衣袖擦拭去了泪水。
曼殊听到此消息心中一沉,虽早已有这种猜想,可是真正听到这个消息之时,依然有些不愿相信,她面露悲伤之色,声音轻柔的向老伯道歉说着:“对不起,老伯”。
那老伯摇了摇头,曼殊眼神中充满了询问,问道:“怎会这样?”
“小儿当年给我们写了一封信,说要回来看我们,但是半月的路程,走了二十天还未到,我便寻了去,谁知道竟寻到了我儿的尸体。”说罢老伯的神情更加悲痛,曼殊望着早年丧子,头发早已花白,身躯有些佝偻瘦弱的老人有些不忍。
过了良久,才继而小心翼翼的询问:“老伯,那王倍可曾留下什么物件?”目光悲痛之余还有一丝期待,那老伯同样摇了摇头,不过曼殊觉着那老伯的眼神中似乎有些闪躲。
凌聿珩突然出声问道:“老伯,能否带我们去王倍的墓前看上一看?”,没想到那老伯想也不想的便拒绝了,“各位实在是抱歉,小儿的墓我和老伴昨日才去看过,实是不愿再次触景生情”。
曼殊的直觉认为那老伯的反应有些奇怪,可也挑不出什么错处。“老伯可还知晓什么其他的信息?”长离接而问道,那老伯回:“再不知道什么其他的了,各位请回吧”。似乎是有意赶客,众人一时也找不到什么思绪便想着先行离开了,准备去王倍的墓前看一看,是否还可以获取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几个人出门后,在村落中的其他人那里打听到了王倍墓地的具体位置后寻了过去。到了那之后,发现那王倍的墓看起来整洁干净,确实是有人经常来打扫的模样。
“那老伯不是说了慌嘛?”朱旧声音响亮的半喊道,似乎是发现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惊讶过着说道:“那老伯如果真的是昨日来这墓前看望过他儿子,这墓前怎么可能没有任何祭品和花卉瓜果呢,他肯定没有来过”。
曼殊这时候也细细的回想到了她和老伯的交谈。
“阿殊,那老伯与你交谈时眼神中似乎有闪躲”听到凌聿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曼殊微微点头:“是的”。曼殊也恍然想到,那老伯与她交谈之时,左手不自觉的在握拳,握的似乎很紧,这是紧张的表现。
曼殊又接着说道:“而且自己的孩子在回家探亲的路上莫名被杀害,那老伯却丝毫不想知道原因是什么,说明他定然知道这其中原因”,“那老伯定然隐瞒了什么,还有那孩童,那孩童的眼中似乎藏了一抹情绪”,可此刻的曼殊实在是辨别不出来是什么。
“阿梧,你看,这是我们从老伯屋中出来后,我在门口发现的,似乎并不是老伯的东西”。长离从怀中取出了一个精致的红黑色的圆形小巧螺细盒子,锦盒上是用贝壳薄片做成的花纹所镶嵌,精致的好似是要送人的礼物,盒子中盛放这一个纹路特别,光泽极佳的金属亮片。
曼殊接过盒子,仔细观察着那金属亮片,莫名觉着有些熟悉,“这亮片倒是有些像魅练新毒时用来取毒的划片”。
魅经常练新毒,毒性迅猛并且不易控制用量,所以她便专门绘制了一个精致轻巧的划片拿给魍炼制,用来给魅进行取毒测验,不过年头已久,那划片早已经被腐蚀成的不成样子。
“是魃”,曼殊脑海中突然闪过这样一个念头,不由得惊呼道,几人听到这个名字后迅速交换了眼神,翻身上马,奔着老伯家的方向策马疾驰,马儿疾行,马蹄声震震,曼殊渐渐意识到了那小男孩眼中的情绪到底是什么了,“是恐慌!”,“定然是魃的出现,所以他们的情绪中存在着尚未消散的恐惧”。
此时的曼殊心中焦急如焚,祈祷着那老伯的家人可以平安无事,她的心情越来越急迫,只希望自己可以及时赶到,不紧紧是因为这关乎着凤家的翻案,也是不希望再有无辜之人收到牵连。
曼殊一行人再次赶到那老伯的家门口的时候,时间已然来不及,屋子中凌乱不堪,老伯和大娘已经遭受到了残忍的杀害,瞪大了双眼倒在血泊之中,惊恐的望着远方,朱旧虽然追着了出去,但是魃的身影已然消失的无影无踪,也只能一脸失落的回到屋内。
此时大伯的小儿子正蜷缩在角落,显然被吓到了,不哭泣也不说话,眼神惊恐的望着他们,曼殊望着这一幕,心如刀绞,神情愤怒至极,握拳的手心似乎要被指甲沁出血。
凌聿珩似乎却是早已习惯了这种血腥杀戮的场景,见曼殊心痛难忍,担心她是回忆起当年被灭门的场景,便走到曼殊身前,用手挡在了曼殊的眼前,曼殊却利落的拨下了他的手,仿佛在强迫自己记住这场景。
长离蹲下身子,试图去安抚那个小男孩,那男孩如同受惊的兔子一般,向墙角缩去,长离只能默默的守在他的身边,给予他足够的耐心和关爱,不让这杀戮在他这小小人儿心中留下难以磨灭的阴影。
几人在那小镇又逗留了几日,一方面是因为曼殊想在镇上探查一番,看是否还有其他线索,另一方面是想照顾那男孩几日,为男孩的去留想些办法,这几日他们轮番走访了镇上的村民,却一无所获,也轮流照顾着那个男孩,渐渐的那男孩的情绪稳定了下来,也开始对他们有了一丝信任,眼神中少了恐惧,多了依赖。
从村镇中的居民获知,那男孩除了双亲再无其他亲人,此刻曼殊心中既有悲悯也有不忍,虽说是王倍仿照自己父亲笔迹写的一封判敌信将家人牵扯到这一桩冤案之中,但是终究是因自己想要翻案才让这无辜孩童再次承受失去至亲的痛苦,所以曼殊心中有一丝愧疚,便想带这孩子离开。
曼殊眼神温柔,轻声问道:“孩子,你双亲已然离世,我知道你此刻很悲痛,但是你该振作起来,为以后的路想一想”。
“如果你愿意,我会带你离开,我会教习你成为一个有本事的人,让你将来有一天既能保护好自己,又可以为你的双亲报仇,不过这条路会很难走,你会经历各种痛苦和折磨,甚至可能痛不欲生,你仔细想一下,我们明天出发,你如果愿意,晚上可以来找我。”
曼殊说完正要转身离去,忽然被那男孩拽住了衣角,回头一看,那男孩仰头望着自己,眼神坚定未有一丝犹豫的说道:“姐姐,我愿意”。
“你会说话?你愿意说话了?”曼殊惊喜的望着那男孩,心中涌出难以言表的喜悦,她缓缓蹲下来,视线与那小男孩的眼睛平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王芝”。
“好,阿芝,我们明日离开,今日你还有什么想做的或者想要再看一眼的地方,便去好好看一看吧。”王芝点头应了应。
随后便没有多余的解释,拉曼殊就走,抄了一条近路,众人不明所以的跟了上去,最后停在了王倍的墓前,站了良久,小男孩才开口说道:“姐姐,其实我父母当年将我哥哥下葬之时,在哥哥的衣物中发现了一封忏悔信”
曼殊听到信,原本平静的面容浮现了一丝惊愕,众人也皆是一惊,曼殊蹲下身,双手紧握着王芝的肩膀,问道“阿芝,你说,什么信?”曼殊的急迫让王芝有些被吓到,不过很快便平静了下来。
王芝开口说道:“听着父亲的描述,哥哥在信中记载他好像是为国都中的一个大人物做了事情,大人物为了防止事情泄露派人杀了哥哥,爹和娘悲痛欲绝,想要拼了一条命为哥哥伸冤,但是临行前,娘发现怀了我,为了让我平安降生,便放弃了这想法,爹和娘觉得特别对不起哥哥,便时常带着我来这里和哥哥聊天,希望让哥哥不会觉着孤单”。
“我对不起哥哥”,王芝边说着脸上悲伤的神色更甚,纵然还是七八岁的年纪可是突逢如此巨变,仿佛那小小的男孩一夜之间成长为大人了。
曼殊既惊讶又开心,惊讶于王芝心态的转变,又开心于那封可能为父母翻案的信,“芝儿,你可知那信在那里?”
王芝转身走向墓边,挖出了一方长形锦盒,锦盒中正放着一封信,曼殊的呼吸不自觉的随着手指打开信的动作加重,终于看清了那封信的内容。
信中记载了是凤祁找到王倍,让他代笔模仿当朝丞相凤淮,写了一封通敌信,办完此事之后,凤祁和凤祁上面的那位,会许他高官厚禄,如若不愿,便让他当日毙命,他写完之后,觉着愧对良心,凤相一生为官清明,终身都在为百姓谋福祉,他既担心自己事后招致杀戮,也担心凤相的事情会被一直掩埋,便在逃亡途中将事件原委一一写了下来。
曼殊读到此处眼中似乎泛起了泪花,望着信的目光转向了王芝,一字一顿的询问:“阿芝,你可愿意拿着这封信,随我回国都,当堂作证”。
王芝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姐姐,我愿意,我不想爹和娘白白死去,想为哥哥翻案,也想完成父母的心愿”。
“好”。曼殊让王芝把信收了起来,之后众人便带着王芝回到了住处。
第二日,几人便收拾好行装五人四骑风尘仆仆赶往国都,终于在第十五日的早上抵达了目的地。
众人穿过熙熙攘攘的街道,寻了一家位置较偏的客栈,虽不豪华,却干净整洁,几人在客栈寻了老板要了几间宽敞的住房办理了入住,经过几日的奔波劳碌,王芝年级小,早已疲惫不堪,望了望曼殊,眼中充满了对睡觉的渴求,得到了曼殊的示意,连衣服鞋物都未来的及脱,便爬上床沉沉的睡过去了。
夜幕沉沉,雷声阵阵,震耳欲聋的雷声和轰鸣声将熟睡的小男孩震的微微一颤,原本均匀的呼吸变得局促起来,小手紧紧的攥着被子一角,仿佛回忆起了昔日的噩梦,曼殊见状立即轻轻的拍了拍小男孩身上的被褥,在曼殊的安抚下,紧紧攥着被子的小手缓缓松开,呼吸又重新回归平稳,很快便又睡熟了过去。
就在这时,朱旧行色匆匆脸色慌张的“咚咚咚”的敲响了曼殊的房门,曼殊怕王芝被重新吵醒,便快步行至门前,打开房门,低声询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曼殊小姐,不好了”
“殿下自从早上到了客栈之后,便失踪了,一整天都过去了,殿下还没有回来,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朱旧脸上充满了焦急和担忧,曼殊抬头望向窗外,雷电交加,心底涌起一股不安,心中念到:“谷雨刚过”,继而问道:“今日是什么日子”,朱旧言道:“谷雨后的第三日”。
“是阿执母亲的忌日”,曼殊心中呢喃,眉头微微一皱,继而问道:“你跟殿下多久了?”“不过一年”朱旧对曼殊的问话有些困惑,但还是乖乖的回复了。
曼殊想着怪不得这侍卫不知道,今日才会如此慌张,凌聿珩每年的这一日,都会性情大变,消失一天一夜,曼殊叮嘱侍卫:“照顾好阿芝,我去寻他”。转身望了熟睡中的男孩一眼,便拿着一把油伞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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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