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生归客 第9章 第九章 九停恶鬼之再次相见

伍偃之释放周身鬼气，散尽周天，以自己为祭，燃烧一身妖血、鬼血，将塔内众妖、兽，已经半截入土的季桓，还有他自己一同毁灭。红色的鬼焰之中，伍偃之一脸漠然地看着那些挣扎的生命，心中并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意，只有一种无尽的悲凉，生命的最后，他脑海中只剩下了与青落的那些过往，“今日是你的25岁生辰，这场大火就当这是我送你的最后一份生日礼物，希望你所厌恶的一切罪恶都被我一起带走。”

阿蛮和客砚看着镇妖塔寸寸崩裂，塔内所有的妖魂、兽魂被伍偃之一边吞噬，一边转化为更强的鬼焰继续焚烧，阿蛮看着伍偃之在这个过程中，一点一点彻底转化为九停恶鬼，身上再无任何人气、妖气，只剩下滔天鬼气和无尽戾气，阿蛮从没见过这样可怕的鬼力，一时间只觉得心惊肉跳。可是，直到镇妖塔和塔内的其他生物已经完全被毁灭，鬼焰也没有停止，看样子，伍偃之是打算把自己也就此烧成灰烬。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回。”客砚叮嘱阿蛮，然后离开鬼幡，向着鬼焰腾腾的镇妖塔走去，“你小心些。”阿蛮有些忧心，红色鬼焰对鬼差也是很有杀伤力的，不知道客砚会不会受伤。

“伍偃之！”客砚站在鬼焰之外开口，“我们之前见过一次，在季青落死亡的时候。”伍偃之微微睁眼，看了客砚一眼，没有搭话，“我知道你的想法，可是你知不知道，你在此处将自己这一身九停恶鬼的鬼力散尽，会造成什么后果？我想那不会是你和季青落想要见到的后果。”这句话引起了伍偃之的注意，他侧头，一双猩红的眸子看向客砚，似乎只要客砚一句话不合他的心意，他就会直接下杀手。

鬼气不容于阳间，若是鬼气稀微，几日曝晒，便也就消弭了，可九停恶鬼的的鬼气不同于一般，它本就诞生与阳间，没有那么惧怕阳气，若是脱离鬼身，堆积于一处，会形成阴死之地，吞噬一切往来的生灵。“这是你想看到的？”客砚看着眼前这个居然还保持了清醒的九停恶鬼，与阿蛮已经对他充满了厌恶不同，客砚心中对他还带有一丝惋惜，若是他可以放下仇恨，以他的意志力，肯定能有一番成就的。

“真的？”伍偃之有些半信半疑，他知道自己身为九停恶鬼，这世间已经难有对手，若是今后全然失去理智，还不知道会给世界带来什么样的灾难，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什么值得他留恋的了，可却是青落珍惜并喜欢着的，自毁已经是他能为她做的最后的事情了，况且地府、鬼差怎么想也不能对自己这种东西抱有什么善意，他无法轻易相信眼前这个清清秀秀的鬼差的几句话。

“我没必要骗你，不是吗？阴阳之气混乱绝非地府所愿，如果阳间真的形成阴死之地，到时候，麻烦的还是我们。”客砚明白伍偃之的怀疑，坦诚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而且，虽然我是来押送你去地府接受审判的鬼差，但并不想跟你动手，你我都很清楚，你已经到了临界点，再妄动鬼力，只怕会真的永堕混沌，再也清醒不过来了，若是你自愿跟我会地府，我至少可以保证，地府会帮助你保持清醒，免去迷失之苦，当然该接受的惩罚是肯定是一样都不会少的。”

说着，客砚取出自己的法器——半见香炉，香炉静静地悬在客砚的手掌之上，为没有气机散出，却莫名让伍偃之感到惊悚，只觉得神魂震颤，“当然，若是你不听劝，我只能出手，毕竟作为地府鬼差，我们不可能放任九停恶鬼为祸四方，只是到时候，你的下场只会更惨。”“更惨？！你在威胁我？”伍偃之红眸微阖，客砚毫不退缩地看了回去，无所谓地表示，“只是实话而已，实话往往不好听，如果你一定认为这是威胁，那也随便你。我的任务是带你回地府，至于你是清醒的还是糊涂的，并没有要求，以上那些，只是我的提议，仅此而已。”

“为什么？”伍偃之又问，客砚面无表情地回答：“嫌麻烦，打架很麻烦，如果你要是迷失了，把你拖回去也很麻烦！”

阿蛮在一旁看着，都觉得客砚这番言语着实有些欠揍了，连自己这个觉得伍偃之甚是可恶的鬼，就听得出客砚话里话外都是好意，可这些好话却怎么听都阴阳怪气的，平日里，客砚虽然对其他人都很冷淡，但从没见他这样直愣愣地怼过谁，虽然不知道伍偃之听了这话作何感想，阿蛮却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了几分善意，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对这个杀人如麻的九停恶鬼怀有此念。

伍偃之还在沉默着，大约在思量客砚的话有几分可信度，周围的鬼焰似乎有所减弱，他突然闷闷地问了一句：“去了地府，我还有机会见到青落吗？”客砚正思忖着要怎么回答，阿蛮听到这话，想起季青落红衣染血的模样，心中翻起波浪，忍不住从鬼幡中走了出来，对着伍偃之说道：“她被你害得还不够惨吗？！她都已经死了，你居然还想着招惹她！”

音量着实不小，连客砚都惊了一下，自从认识阿蛮以来，从没听过她这么疾言厉色地对谁说过话。伍偃之闻言，周身的鬼焰乍然而起，周身环绕的戾气猛然喷张，赤眸中的情绪有些失控，客砚赶忙挡到阿蛮的身前，生怕她被鬼焰伤到，手中的半见香炉青烟流转，无风而起，异香扑鼻，丝丝缕缕看似飘摇不定，却稳稳地包围控制住了红色鬼焰，那异香似乎还有镇定安抚的效果，阿蛮闻后，心中的愤懑平复了不少，伍偃之也渐渐平静下来，瞪着阿蛮问到，“你又是谁！”

客砚眼神示意阿蛮不要冲动，直接开口替她回答：“她是跟我一起的鬼差，季青落走的时候，她也在场，季青落临终之言，她也有听到，同为女子，她比你我更能理解季青落的痛苦吧。”伍偃之本就对青落有愧，此时听到这番话，心中更是黯然神伤，是啊，她曾说过，来世也不要在相见的。

“万物机缘不可捉摸，你与季青落是否有缘再见，我无从得知，但你若是永堕混沌，那肯定是再无机缘了。”客砚不冷不热地扔过来一句话，伍偃之却没什么反应，“你干嘛还跟这么个怪物解释这么多！”阿蛮拉了拉客砚，小声地质问，不理解客砚的所作所为。

“好，我跟你去地府。”伍偃之似乎是没有听到阿蛮的碎语，直接同意了客砚的提议。“这样最好。”客砚点点头，接着说到：“你把鬼焰收敛于体内，我会用半见香帮你稳定灵台。不过，在此期间，我需要进入你的识海之中，查探你的鬼力膨胀情况，和你的灵台受损情况，才能帮你稳固，否则我怕操作不当，适得其反，反而刺激了你体内的九停恶鬼之力。”

“好。”伍偃之没有反对，事到如今，无论这两个鬼差要对自己做什么，他都无所谓了。

跟着客砚和阿蛮进入了鬼幡后，九停恶鬼的气息，瞬间从天地之间消失，洞天福地中、大漠孤树下、深山大川边，几位人族大能同时睁开眼睛，眼神中有讶异之色流露，他们分明察觉到了九停恶鬼的黑暗气息，准备寻找诛杀，怎么那家伙的气息反而突然消失不见了，是谁有此通天能力，居然可以在悄无声息间将它抹灭。

鬼幡之内，三鬼并不知道几位人族大能的想法，只见伍偃之双目轻阖，盘腿静坐，半见香氤氲缭绕，由耳目口鼻缓缓流入其体内，一旁的阿蛮只是闻着丁点余香，都觉得神思沉沉，客砚将一颗药丸递给阿蛮，示意她含在口中，阿蛮依言服下，口中一阵清甜，神识一下清爽起来。阿蛮不知这是何物，却也为敢多言，毕竟有些事情，还是不能当着九停恶鬼的面多说，一时间，只觉得心里积压了许多问题，想要一吐为快。

接引令牌在客砚身前悬浮亮起，周围的半见香在他的驱使下，将他和阿蛮团团围住，在接引令牌的牵引下，客砚和阿蛮的神识离体，顺着半见香的流动，从伍偃之的额头进入了他的识海。

一进识海，客砚就看到了半空中悬浮的两颗灵力波动强大的魂珠，四周还有不少恶鬼之力在游走，他赶忙将阿蛮护到身后，周身半见香烟更浓了一些，戒备观察了一会，才轻轻舒了口气，“怪不得这个伍偃之能保持清醒，应该跟这个两颗魂珠有很大关系，他一个人类怎么会有两颗这么强大的异兽族魂珠，而且看上去是属性相克的，居然能在他的识海里和谐相处，看来他的情况比我预想的反倒要好不少。”“咱们能说话了？”阿蛮小心翼翼地问到。

“嗯，可以了，他现在已经完全陷入沉眠，只要我们不做出什么特别刺激性的举动，他不会有记忆的。”客砚一边检查着伍偃之裂痕遍布的灵台，一边回答，“这是就不是跟入梦差不多？”阿蛮环顾四周，觉得这方识海虽然被九停恶鬼之力侵入了许多，但整体还是很清澈的，像一个有点破碎的半透明气泡，跟伍偃之阴森可怖的外表很是不同，气泡内上方悬停着一金红一幽绿的两颗魂珠，下方一方玉色的灵台，只是灵台此刻已是几近破碎，缝隙中被黑色鬼力浸染，全靠上方的魂珠之力才勉强维持着没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