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生归客 第10章 第十章 九停恶鬼之半见回梦

“比入梦安全很多，入梦虽然可以趁对方在睡眠状态，直接持令进入对方记忆，但对修为要求比较高，像你这样的，估计一进去就会被发现，轻则被赶出来，重则你的神识会直接被对方抹杀。”客砚看了一眼阿蛮的细胳膊细腿，撇撇嘴，对她的实力表示了十分的不信任。阿蛮很是不服气，可也知道自己实力不济，心中暗道，这次回去一定好好修行，再不能像这样被打趣，却还不了嘴了，阿蛮就当自己没有听懂客砚言语中的调侃，避开客砚的目光，假装抬头看向上方的魂珠，接着问到：“那现在就不存在那种问题了吗？”

客砚好笑地看着阿蛮过于明显的掩饰，也没有戳破她，“嗯，现在是在对方同意的情况下，自然不会存在那样的问题，不过时间比较有限，只有一个时辰，而且咱们要先处理好灵台的问题，剩下的时间才能去他的回忆里看一看。”

客砚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地在伍偃之的识海里研究了一番，才开始行动，“你站我身后不要动，千万不要出半见香的范围。”阿蛮点点头，乖乖站好，看着客砚将大量的半见香引到识海周围，缓缓包裹住整个识海，彻底阻断伍偃之身体里的九停恶鬼之力对识海的攻击，然后将接引令牌置于魂珠与灵台之间，借助地府之力，暂时压制这颗魂珠的能量，避免它在客砚动手期间有任何躁动。

处理好这些之后，客砚手中结印，引导半见香渗透到灵台的缝隙之中，一点一点将渗透其中的恶鬼之力镇压消弭，九停恶鬼之力非同小可，不一会客砚脸上就已经浮现出疲惫之色，需要暂停调息，阿蛮看过去，灵台上的黑影确实减少许多。

经过前后两次的处理，伍偃之灵台上缝隙中的恶鬼之力已经被清除了五成左右，剩余的就要回到地府，请示阎罗君之后再行处置了。

“这样就可以了？”阿蛮看到客砚收手停印，“暂时这样就可以了，足够他保持清醒跟我们返回地府了，我还是要保持足够的实力，不能在他身上耗费过多，免得他路上作妖。”客砚将接引路牌收回，两颗魂珠重新运转起来，盈盈地滋养着灵台。阿蛮看着客砚有些疲累，生怕他有什么不适，赶紧扶住他，“你呢，还好吧。”

客砚一边揉着眉头，一边抱怨，“半见香炉保持大量输出，我感觉我的鬼力都被抽得少了半截，再加上这家伙灵台上的缝隙那叫一个密密麻麻，恶鬼之力深藏其中，处理起来着实麻烦，还要避免对他的灵台造成额外的伤害，真的是，可怜我这一把老骨头了~”

阿蛮看他还能调笑，便知道他没有大碍，赶紧从小包袱里取出之前在小镇上买的人间美酒，递到客砚面前，“喏~喝些酒缓缓吧，听老板说是他家私酿的花雕酒，虽然不是你喜欢的竹叶青，但我闻着也是香得很呢。”客砚接过小酒瓶，打开闻了闻，顿感鬼窍都通透了不少，“还是小阿蛮你了解我，知道小爷我正馋这一口。”说着，抬手狠狠揉了阿蛮的头顶两下，把阿蛮的鬓发都揉乱了，顾不上阿蛮飞过来的眼刀，客砚提起酒瓶便咕噜咕噜喝了起来，半瓶下肚，只觉得周身的疲乏一扫而空。

“呀~果然，阿蛮对酒的品味一如既往得出色，有机会一定要再去店里尝尝。你这虽然酒量虽然不怎么样，但小酒鼻子着实是不错！可惜了，怎么这鼻子偏生长在了一个不能喝酒的身子上~可惜了，可惜了~”听着客砚的打笑，阿蛮直接上手，给了他一个脑门一个毛栗子，疼得客砚龇牙咧嘴的。

不过打归打，阿蛮心里也是羡慕，酒鬼、酒鬼，酒和鬼自然应该是好朋友，什么时候，我也能像这样喝上一壶，也算不枉鬼生了。客砚也没还手，把剩余的酒一饮而尽，对阿蛮说到：“走吧，该去看你想看的了。”

“嗯？”阿蛮没反应过来客砚指的是什么，“这么快就忘了，你不是很想看看伍偃之的记忆吗。”客砚这么一说，阿蛮才转过弯来，“现在可以入梦了？真的嘛！可是，你不是说很危险么？而且你刚刚鬼力消耗了那么多，要不要再多休息一下了？”阿蛮虽然很开心，可也不想客砚因为此事勉强，客砚帮阿蛮理了理被自己揉乱的鬓发，说到：“别担心，我没事儿，就算让我跟这个九停恶鬼正面硬刚，我也无惧，何况只是给他修补下灵台。而且现在去他的回忆里并不需要过多消耗，只是有几个事情，需要格外注意。”

客砚把接引路牌挂到阿蛮腰间，随后手中结印，一团半见香烟在他面前凝练成青灰色的一缕，分成两段，分别缠绕在他们的手腕间，“咱们这次不是入梦，而是半见回梦，只能看他目前心中所想，无法自行选择，所以时间因果有可能都是错乱的，到时候一定要保持镇定，这个烟环可以帮助你舒缓心绪，最重要的还是自己不要被他的回忆带着走，你要始终记得，咱们只是旁观者，回忆无法改变，看看就好，莫要共情过深。”阿蛮碰了碰有形无质的烟环，觉得它仿佛有生命一般，无论自己怎么打断，它都能重新聚拢，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嗯嗯，我明白了。”

客砚无奈又宠溺地笑了笑，随即一挥手，半见香烟顿时浓郁了起来，将二鬼笼罩其中，阿蛮和客砚直接进入了伍偃之当下的回忆之中。

冬日干燥，山顶上，火光骤起，漫山枯叶干枝助长了火势，烈焰像一头苏醒的洪荒猛兽，张开了血盆大口，扑向四方。后山几不可见的小路上，一名年轻女子抱着年仅四五岁的幼童，正匆匆而行，冲天的大火让黑暗的山间小路，有了些许凄凉的光亮。

“这是伍偃之小时候？”阿蛮看着那个小男孩，稚嫩的脸庞依稀可以看出伍偃之成年后的样子，“嗯，看样子这大概就是青同派被灭门的时候吧。”客砚看着仓皇逃命的母子俩，眼神幽暗飘忽，不知想到了什么。

“娘，我害怕~”年幼的伍偃之被娘亲抱在怀里，他把头窝在母亲单薄的肩膀上，颠簸中，正看到山顶上火光冲天，满天火色映得他一双眼睛赤红，小小的脸竟有几分说不出的森然。“没事儿，不怕啊，娘在这儿呢，一定不会让你出事的！”女子拍了拍小伍偃之的后背，以示安抚，仓皇逃命间，根本没有留意到背后烈火肆虐的场景，已经全部落入孩子眼中。

“轰！”不知火舌碰到了什么，山顶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女子身形一震，急行的脚步顿了下来，抱着孩子的手止不住地发抖。“娘～”伍偃之直起身，看到女子脸上已是泪湿一片，“不哭～”伍偃之抬起小手轻轻地擦了擦女子的脸颊。看着懂事的孩子，女子紧了紧手臂，重新提起脚步，继续向山下冲去，柔弱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茫茫夜色中。终究，也没有勇气回望。

“没想到这伍偃之小时候也只是个普通的小孩子呀，我还以为向他们这种九停恶鬼从小就心思邪恶呢。”阿蛮看着一脸懵懂的小男孩，有些无法将他与那个青面獠牙、半妖半鬼的家伙联系到一起，客砚看着阿蛮，眼中有难以名状的情绪在流淌，“是啊，如果他能从仇恨中解脱出来，也许也会成长成一个善良温暖的人，就不必再遭受这样的痛……。”话音未落，眼前的场景一下消失了，扑面而来一道罡风，唬得客砚一个闪身，直接抱着阿蛮跳到半空，“不是说，我们只是旁观，不需要当真吗？哈哈哈哈~”阿蛮看着客砚紧张兮兮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客砚也有些尴尬，只好拉着阿蛮走到一侧，强行转移话题，指了指前方，“那是季青落吧。”

阿蛮顺着客砚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山谷之中，一名女子飞奔而来，一袭红衣，意气风发，伍偃之或者应该说是阿曾正一脸担忧地呼喊，“青落小心！”，季青落未及回话，留下一句“赶紧救人！”，就直接飞身腾空，向崖壁上方而去。

山谷之中，罡风密布，变幻莫测，崖壁之下，几名衣着华丽之人神色阴郁，不时耳语，眼中有狡诈之色流出，还有一群粗布麻衣的少年人，看着山壁，一脸惊恐与担忧。阿曾、季青落和另一位年纪稍长的青年小心地附在崖壁之上，躲避着飘忽不定的罡风，向着崖壁上被困住的几个少年人行去。

“你们几个尚且可以行动的，赶紧撤回去！”季青落冲着崖壁上还有余力的几人说到，看出几人脸上的犹豫，她继续说到：“我是集云派掌门之女季青落，入门测试取慈溪草一事，之后我会向父亲亲自禀告，你们不用担心。”几名测试者闻言，不再迟疑，纷纷取出符咒返回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