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生归客 第11章 第十一章 九停恶鬼之记忆碎片

随着季青落的眼光的目光看去，阿蛮和客砚看到崖壁上方正有一群山蛰蚁，最高处的一人已经被蚁群覆盖，还有两人似乎也被蜇伤，僵硬在山壁上，动弹不得。其上方还有一只九寸有余的成年山蛰蚁后在虎视眈眈。

蚁群散发出毒雾，防止三人的靠近，季青落扭头说到：“阿曾、吴同师兄，我去缠住蚁后，你们把剩下那几个人带下去。”言罢，便取出一颗辟毒丹服下，重新腾空而起，直奔蚁后而去。

阿曾和纪同对视一眼，各自吃下辟毒丹，阿曾还从护灵囊中取出几片赤炎草的叶子，递给纪同，“虽然比不得阿落的六燚珠，不能完全克制蚁群，但这种极阳属性的植物，还是能对山蛰蚁产生一定作用的。”“好，那我们分头行动，我去救右边那个，你去左边，注意安全，咱们谷底见！”

此时，季青落正悬于空中，灵巧地躲避着空中的罡风，一把赤红色的长鞭直取蚁后首级，蚁后倚仗地形优势，在壁石间闪转腾挪，二者焦灼，蚁群纷纷回防，一时间毒雾消散不少，阿曾借机连冲数米，攀到一名测试者身边，见他身上有数个被山蛰蚁噬咬出的伤口，而且吸入了不少毒雾，已经失去了意识，四肢僵硬，被周围的与山蛰蚁共生的缠丝草缚住手脚，生生定在山壁上。顾不及再细看，阿曾砍断缠丝草，催动飞云符，将他传送回地面。

阿曾最后看了一眼已经毫无生气的“第一名”，他身上蚁群密密麻麻，根本无法靠近，已经不是他们可以出手拯救的了，便准备招呼青落一同返回谷底，向掌门禀告后再行处置，却看到一道罡风贴着崖壁直奔青落而去，角度刁钻，速度极快，正处在她的视野盲区之处。

“阿落小心！”青落正处于阿曾与罡风之间，阿曾无法直接援手，他若是一剑刺过去，怕是会直接伤到青落，可是青落身处半空，又有蚁后纠缠，已然来不及回防。一瞬间，万念转过，阿曾略略一滞，随后从岩壁直接掠到青落身侧，推开她，迎着罡风撞了上去，瞬间胸口被撕出一道狰狞的伤口，随后直直地掉落下来。

“阿曾！！”季青落惊呼着扑向阿曾，失去意识前，阿曾只看到一片艳丽的红色，不知道是青落的衣裙，还是自己洒落的鲜血。

这一幕，让阿蛮重新想起了镇妖塔前，伍偃之为季青落挡剑的那一幕，她有些困惑，她能感觉到伍偃之是爱着季青落的，那他们应该好好地在一起啊，人类的一生本来就很短暂，为什么要把时间花在修炼炼鬼术复仇，把自己变成九停恶鬼上，就为了杀人泄愤嘛，阿蛮不懂。

在黄泉街时，阿蛮有时也会见到死后也恨意不绝的人兽妖，甚至有的还扬言来生也要报复。德音大人说，那叫执念，执念毁人，阿蛮也觉得，阳间新鲜有趣的事物这么多，那么多好吃的，好玩的，天天把时间花费在憎恨上，还要搭上下一辈子，简直太浪费了，自己想去阳间玩耍都没有机会呢，这些家伙真是一点也不知道珍惜。

阿蛮记得德音大人在听了她的理解后，一脸神色莫名，眼角带笑，嘴角却在用力忍住，似乎也觉得那些人很是可笑，却碍于自己的身份不能轻易表露，阿蛮还记得，大人搂着阿蛮的肩膀，指着楼下熙攘的亡魂队伍，轻轻地说到：“阿蛮说得在理，有趣的东西那么多，可不能只记得那些丑陋的，希望我的小阿蛮永远不会陷入这样的执念之中。”

距离一个时辰还有三刻，伍偃之的回忆仍在继续。阿蛮看着眼前快速掠过的一幕幕，明明都是温馨的画面，却总觉得悲从中来，有季青落为了给阿曾过生日，炸掉了那间无比可怜的厨房，红彤彤的辣子甚至直接从厨房炸到了在院中等着吃“大餐”的阿曾面前，有吴同师兄和魏素师姐大婚时，满院飘红的热闹喜庆，二人一身喜服，满眼都是幸福，阿曾和青落在人群中看着他们，脸上只有单纯的开心与祝福，有阿曾向青落表明心意时，青落羞红的脸庞，二人眼中都是柔情似水，时间都仿佛凝固了一般。

可惜，温暖的场景并没有持续太久，回忆一下来到一处与北域风光及其相似的秘境之中，天空之中高悬这一个极大的漩涡，漩涡之上，季桓为首的人族修士正在催动阵法，漩涡之下，一只巨大却衰败不堪的幽冥虎将阿曾、季青落和一个年轻的幽冥虎魄护在身后，独自迎战。秘境中的天地都在阵法的笼罩之中，随着季桓等人的操控，山石林木瞬间片片崩解，仿佛末日降临，秘境里气机沸天，磅礴的阵法威压，镇得阿曾、季青落和幽冥虎魄甚至直不起身，只有那只脖颈和四肢都被碗口粗的锁链束缚的幽冥虎始终不肯低头，虎头高昂，虎啸逼人。

它周身覆盖着一层透明的铠甲，似乎是某种法则之力，虎尾游走，仿佛人族修士结印一般，引动空间法则之力，阵阵虎啸冲天而起，激荡起时空波纹，法则之力依托波纹直接穿透漩涡，撕开一道道空间裂隙，直接将几名人族修士扯入虚空黑洞，金红色的天火从时空裂隙中喷涌而出，只烧得一片人族修士狼狈至极。

幽冥虎的每一招都带着万钧之力，虽然看上去是人族众修士居高临下，将那头瘦骨嶙峋、伤痕遍布的幽冥虎压制在下，但气势上、对战间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几乎油尽灯枯的幽冥虎仰头对战数十人和整个庞大的法阵，毫无惧色，一身浩然博大之气，隐隐透出千年异兽的威势，仿佛一个顶天立地的远古圣兽，顷刻间，便可颠覆众生。

可是，幽冥虎虽然实力强横，可毕竟体弱多伤、气血亏损，人族修士人数众多，又有阵法加持，久战之下，幽冥虎便渐渐力有不逮，逐渐落到下风。身后的那个幽冥虎魄目眦欲裂，几度想要冲到近前，似乎想要把自己献祭给那只年长的幽冥虎，都被巨虎拦下了。它原本就伤痕累累、皮毛翻裂的身躯上，新伤、旧伤纵横交织，殷红干硬的结痂重新崩裂，残破斑驳的皮毛上新伤深可见骨，巨虎身上腐朽的气息越来越明显，眼见已经无力支撑。

阿蛮心中不忍，可也知道这些都是回忆，自己根本做不了什么，只能背过身去，回避接下来注定悲惨的结局，客砚还在看着，他想起自己好像在地府，见过这只幽冥虎的亡魂，记得接引它的鬼差曈妖说到过它，言语中对它颇为欣赏，说它以半废之身、七八百岁的年纪就能够摸到千年异兽的门槛，属实了得，没想到今日居然目睹了它的死亡之路。

季青落声嘶力竭地呼喊着，希望父亲停手，但她的声音在毁天灭地的气机波动中几不可闻，两人一虎魄眼睁睁看着那个将他们紧紧护在身后的幽冥虎被一点一点碾压至死，虎血遍地，虎骨寸断，秘境中鲜红一片，阿曾、青落身上都被溅射上猩红的血迹，有一红一绿两道光芒一闪而过，伴随着季桓气急败坏地怒吼。

“嗯？”客砚心中略惊，他没想到，伍偃之的两颗魂珠居然是一头幽冥虎馈赠的，怪不得毫无排斥撕裂之感，只是一只幽冥虎怎么会有属性完全不同的两颗魂珠呢，那个金红色的魂珠明显是火属性的，上面还烙印有双角、三尾的图腾，这很明显并不属于这头幽冥巨虎，不过从它可以毫无阻碍地引动天火之力来看，这可魂珠很有可能也是来自一个火属性异兽的馈赠，至少不是强制剥离夺取的。

最后一个场景很短暂，阿蛮回身后，只看到季桓持剑在与已经负伤的伍偃之对峙，逼迫他交出幽冥虎的两颗魂珠，季青落拦在二人中间，从言语之间得知，自己父亲竟然就是灭了自己爱人满门的罪魁祸首，自己的爱人这么多年潜伏在集云派竟然是为了复仇，自己不过是他用来复仇的一件工具。

来不及看到对峙的结果 一个时辰的限制已经到了，阿蛮和客砚重新回到镇妖塔所在的峡谷之中，阿蛮脑海里，季青落那震惊、痛苦又慌乱无措的表情犹在，她实在无法想象，季青落在之后的日子里，是如何挣扎着面对自己的父亲与爱人，又是如何保持自己坦荡又明亮的本心而没有迷失，也无从得知伍偃之那狰狞决绝的面孔之下，是怎么强迫自己割舍下他与季青落之间曾经美好真挚的一切，是否预料到今日的结局，若是再来一次，他还会不会选择这样做呢。

阿蛮紧紧盯着幽幽转醒的伍偃之，心中有很多问题在盘旋，客砚看出了她的想法，但并没有阻拦，看过了那些记忆，他也很想知道伍偃之心中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