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丘蹲守在吴家大门口,又跟上了早早就出门的吴老爷吴进。
吴家产业众多,这些天杜丘已经跟着吴进去过了吴家的染布坊、船厂、当铺。
今天又跟着吴进到了宁城的一家大药行。
吴进进去后,杜丘在药行外把整个房子都逛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后门,倒是铺面后面有个大院子。
杜丘爬到墙边的一颗树上偷偷往院子里面瞄了瞄,都是一些下人在晒药材,吴进还坐在房间里面没有出来。
杜丘没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就回到了药行的门口等着,怕吴进有事会出去他好跟着,可是吴进今天好像不急着去做别的事情,整整一个上午都没有出药行一步。
杜丘蹲守到中午饿了,就在药行斜对面的包子铺买了两个包子随便应付了一顿。
下午,杜丘看到药行门口有马车拉了很多药行抬出来的箱子要运走,杜丘没看到吴进跟着出来,只能追上赶马车的车夫,塞了些银两打听了一下。
才知道箱子里装的都是药材,要拉到码头通过船只运到京城。
杜丘没想到吴家生意还做到了京城,打听完回来,又跟在门口蹲守了起来。
但是今天杜丘守到天黑了,吴进都没有出药行一步,杜丘怀疑自己是不是没注意跟丢人了。
正想爬到墙边那棵树上看看院子里的情况时,天空不作美下起了大雨。
杜丘刚找了一个屋檐躲雨,就看到吴进从药行出来,走在下人打的伞里进了轿子。
杜丘冒着雨在后面跟上。
吴进的轿子走的还是平常回家的那条路,杜丘被大雨淋的睁不开眼睛,正犹豫还要不要跟的时候,吴进的轿子拐弯走了一条平常没有走的路,杜丘只好冒着大雨又继续跟上。
但是吴进其实只是绕了一些路回家,杜丘并没有跟出什么有用的结果。
回到府衙门口的时候,雨还在下,杜丘碰到了同样一声**回来的陈石安。
两人一对视,都被对方的模样逗笑了。
就在这时,元明宴和何相海的轿子一起停在了门口,下人忙拿着伞出来接。
杜丘和陈石安就看到元明宴和何相海有说有笑地下了轿子,一身清清爽爽的躲在伞下,然后进了府衙。
因为天黑,两人站在暗处,没有人注意到两人。
两人也没在意,回去饱餐了一顿,第二天继续天不亮就出了门。
不过这一天跟踪结束的时候,两人比前一天淋雨更狼狈。
杜丘一身的泥土。
陈石安一身的臭味。
杜丘一身泥,是因为他去跟踪的吴进今天去田间地头查看收成,杜丘还以为情况异常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没想到还是被耍了一场。
陈石安一身臭,是因为他跟踪的吴正富随从严九带他在郊区逛了几条小巷。
他武功没有严九好,在墙头躲的时候不小心掉到了人家的猪圈里,沾了一身臭味。
两人在府衙门口看着对方的模样,又都笑了。
正准备一起回去换身干净衣裳的时候,碰到了一起花天酒地回来的元明宴和吴正富。
两人从停在府衙门口的轿子里出来后正说笑着,吴正富转头看到了不远处的杜丘和陈石安,马上叫道,“杜大人、陈大人,你们怎么也在这里。”
元明宴的眼神马上就跟着吴正富的一起看了过来。
杜丘和陈石安互相看着对方身上狼狈的模样,都没好意思过去。
林寒径直走了过来,看到杜丘一身泥,走近又闻到陈石安一身臭味,他捂着鼻子道,“你们两个人这是干什么去了。”
元明宴听到跟着吴正富一起走了过来。
杜丘和陈石安虽然狼狈,还是对着元明宴作揖道,“见过大人。”
元明宴仔细看了看两人的模样,冷冷道,“你们干什么去了。”
当着吴正富的面,杜丘和陈石安都不方便回答,所以支支吾吾的都没说。
元明宴又问,“哑巴了?”
陈石安只能低沉着声音回道,“出去不小心摔了一跤。”
元明宴看陈石安一眼,一脸嫌恶的表情,“摔到哪里了能摔成你这么臭。”
陈石安擦了擦自己的脸低头没说话。
杜丘看在眼里,心里非常的不舒服。
想自己和陈石安天天早出晚归,累死累活,今天运气不好还这么狼狈回来,却要被一个天天出去潇洒还穿着光鲜亮丽的人冷嘲热讽,心里怒气蹭蹭往上涨。
元明宴转头看他,问道,“你呢?”
杜丘没好气道,“办事去了。”
吴正富在旁边笑着,插话道,“看来两位大人都是尽职尽责的人啊。”
杜丘现在看见吴正富就来气,脱口而出就道,“吴少爷还忘记夸一个人了,元大人也很尽职尽责啊。”后面几个字杜丘故意拉长音调说的意味深长。
吴正富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还跟着附和,“是,是,忘记元大人了。”
元明宴在一边脸色难看极了,厉声道,“你以为你们很能干吗?查这么久你们有查到什么吗?”
杜丘和陈石安听完一怔,然后都低下了头。
他们确实忙活了好多天都没有什么进展。
元明宴看着眼前的俩人,心烦不已,“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嫌不够丢人吗,给我滚回去洗干净。”
杜丘和陈石安只好转身回府衙,林寒站在一旁给他们让路也不敢多嘴了。
吴正富在一边看到元明宴生气,笑着想打圆场。
元明宴没怎么理他,转身也往回走。
眼看元明宴就要进府衙去了,吴正富叫住了元明宴,“元大人,不要因为两位属下的事情扰了好心情,我可陪你玩乐了一个晚上。”
元明宴正烦心,但为了讨好吴正富还是弯着嘴角笑了一下。
吴正富看元明宴又笑了,跟晚上在青楼玩的时候一样,胆子又大了,抓过元明宴的手握着,“元大人,我知道你的喜好,明天晚上我带你去见识一下不一样的。”
杜丘跟在陈石安后面正跨过府衙的门槛时回头看了一眼,就看到吴正富亲昵地摸着元明宴的手。
那一瞬间,杜丘突然觉得元明宴恶心极了,转身就跟着陈石安走了。
林寒在旁边看吴正富的举动忍着笑。
元明宴按捺住没有爆发,但还是自然抽回自己的手,“吴少爷,明天晚上的事,我们明天再说吧,我今天有点累了。”
“那元大人早点休息,我们明天再见。”
元明宴看着吴正富上轿离开,转身就往府衙里走。
林寒跟在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大一样,说道,“大人,我看刚才吴正富那意思,恐怕是连你在京城散播的谣言他在宁城都知道了,看来吴少爷男女不忌啊。”
“不要跟我废话。” 元明宴看着刚刚被吴正富握过的手,极其厌恶,“马上去给我打水,我要沐浴更衣。”
杜丘回到住处收拾干净准备去找陈石安,经过元明宴的院子时,元明宴刚沐浴完穿好衣服,开门看到杜丘,就对着他叫道,“过来搬一下卷宗。”
杜丘在院子里站定面无表情看着元明宴没动。
元明宴看人没动静,转身对他大声道,“耳朵聋了,叫你没听到?”
杜丘左右看了看还是不想动,因为他心里还记恨着刚刚在门口受的气。
元明宴也来气了,“杜大人记仇呢?”
杜丘转开头不想回答元明宴的话。
元明宴看杜丘那样,火气更上来了,直接呵斥道,“不想做事的话,明天就给我滚回京城去。”
杜丘听到这话,马上转回头气愤地看着元明宴。
元明宴没理他,直接转身进房间。
杜丘站在院子里内心一阵挣扎后,不情愿地转身上台阶跟着进了元明宴的房间。
元明宴头发还有些湿漉漉的披散着,看杜丘进来后也不跟他多计较,指着桌上之前杜丘他们整理的卷宗,“把这些东西都搬回去还给何相海。”
“大人都看完了?”
“你管我有没有看完。”
杜丘怪自己多嘴,马上不多说,上手就去搬桌上的卷宗。
元明宴却在这时凑过来,压着杜丘要搬卷宗的手道,“这卷先放着。”
杜丘看着披散在自己手臂上元明宴的头发和元明宴触碰自己的手,瞬间抽回了搬卷宗的手。
反应有些大。
元明宴看在眼里,皱眉不解,“杜大人你什么意思。”
杜丘眼神躲闪道,“没什么。”
元明宴看他这模样有些不高兴,“那你在躲什么。”
杜丘低头不说话。
元明宴大概猜到了一二,“杜大人刚才是不是在门口看到什么了?”元明宴指的是吴正富抓他手的事情。
杜丘想起那一幕,看着元明宴就直接道,“我不知道元大人什么意思,明明我们千里迢迢从京城过来,就是为了来调查吴家的,为什么大人还跟吴正富······”杜丘想到两人举止亲密的动作说不下去了。
元明宴道,“杜大人看不惯是吗?”
杜丘犹豫过后,豁出去一样,回道,“是。”
元明宴围着杜丘看了一圈,“杜大人,在这里是你官职大还是我官职大,你还有胆看不惯我。”
杜丘被元明宴这样看着也不惧,回道,“我只是想提醒一下大人,我怕大人忘了我们奉命来宁城是来干什么的。”
“提醒我?杜大人你有这个资格吗?”
杜丘看着元明宴有些压迫人的眼神,转开了头。
元明宴还没放弃教训他道,“你和陈石安都已经胆子大到自己私自出去行动了,你还敢管起我的事情来了。”
“但至少我们没有干跟坏人同流合污的事情。”
“好个同流合污。”元明宴说完大笑。
杜丘看着元明宴有些不知所措,“你笑什么?”
元明宴畅快笑完,正色问道,“所以杜大人刚才被我碰了一下躲那么远,是嫌我脏了?”
杜丘没回话,算是默认了元明宴的话。
元明宴更不爽了,走近杜丘后手心就拍在杜丘的胸膛,“杜大人很清高嘛。”
杜丘后退躲开道,“大人······”
元明宴手落空,利落放下道,“希望杜大人以后在官场一直能做到这么出淤泥而不染,那我一定会对杜大人佩服的五体投地。”元明宴一边说着还一边逼近杜丘。
杜丘不知道要怎么回。
元明宴还继续追问道,“杜大人可以做到吗?”
“大人······”杜丘承受不住元明宴直扑过来的压迫感,也回答不了元明宴的问题,马上借口道,“大人,我去搬卷宗了。”
这生硬的转折,在元明宴转身看到杜丘慌乱的背影时发出了爆笑,同时还不忘嘲讽道,“杜大人原来也就这样而已啊。”
杜丘脸都红了,搬着卷宗急匆匆就走了。
虽然无端被元明宴嘲笑了一番,但是杜丘放好卷宗还没有忘记要去找陈石安。
两人今天虽然狼狈,但是对了一下互相带回来的信息,还是发现了有用的东西,那就是宁城城外,吴家还有一个藏酒的山洞,他们还没有去过。
多方了解了一下,在吏部考试的那一天,杜丘和陈石安准备一起去那个山洞探查一下。
因为宁城贡院设了考场,街上到处都是人,杜丘和陈石安逆着人流往城外走。
出了城门,两人按了解的线路走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才找到山洞。
山洞边搭了一间木屋,杜丘和陈石安没看到人,就看到一架马车在屋外停着。
俩人慢慢靠近后,想看一下木屋里面有什么,就躲到了木屋窗下,没想到居然听到里面传来吴正富说话的声音。
杜丘回头跟陈石安一对视,都竖起耳朵认真偷听起来。
木屋里。
吴正富说:“那些朝廷派来的人查不到东西,应该过几天就会走了。”
一个粗鲁的男声恶声恶气道,“他们走不走关我们什么事,我们今天要跟你吴少爷谈的是钱的问题,你让我们在这里守着这些尸体都快腐烂了还让我们处理,不加钱,我们就不干了。”
吴正富说:“那不是刚好碰到朝廷派人来不好处理,要不然还有你们什么事。”
粗鲁的男声:“我不管,反正兄弟们帮你在这里守了这么久,多拿些银票也是应该的,要不然你们吴家那点破事早就东窗事发了。”
吴正富说:“兄弟,说话要注意,我们吴家怎么了,官府不是都判了是那马车夫的罪,关我们吴家什么事。”
粗鲁的男声:“你们那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吴少爷,其实我们也一样,钱到位了,自然把事情给你办的漂漂亮亮。”
吴正富说:“钱不是问题,但不是像你们这样漫天要价,我们吴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粗鲁的男声:“那就不要怪兄弟们不客气了,今天谈不妥,我们就舍命陪吴少爷,再送份大礼给吴老爷。”
吴正富说:“你敢威胁我。”
杜丘和陈石安在窗下听着,感觉木屋里马上要乱,两人一对视,决定推门进去制止,以防止木屋里两边人残杀起来。
陈石安拔剑出来的时候,木屋里也响起了刀声。
两人用力推开门的时候,吴正富正和一帮结实的壮汉对峙着。
吴正富看到两人,一点心慌没有,还笑道,“两位大人怎么也来了,这几天跟踪辛苦了吧。”
陈石安抓着手里的剑回道,“吴少爷,我们在外面都听的一清二楚了,这次你休想逃过。”
壮汉疑惑,“这俩人是朝廷派来的?”
杜丘站在陈石安旁边,大声道,“放下你们手里的武器。”
壮汉,“大人,我们不放又如何,也不看看你们几个人,我们几个人,难不成你还想抓我们。”
吴正富也道,“大人要量力而行啊。”
杜丘有些心虚了,陈石安看了看吴正富旁边的严九也感觉够呛。
就在形式有往一边倒的趋势时,元明宴带着两个宁城府衙的官兵,出现在了杜丘和陈石安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