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丘以为吴正富这下会怕了。
陈石安以为吴正富这下该伏法了。
没想到吴正富看到元明宴出现一点也不慌,反而底气更足了。
元明宴从杜丘和陈石安中间穿过走到木屋里,看了看两边对峙的人,“这是谈判没谈妥?”
“没有的事,元大人,我们就是在这里说些话而已。”吴正富陪着笑回道,挥手让那一帮壮汉先出去。
领头壮汉知道元明宴的身份,没有啰嗦,带着一帮拿刀的人就出去了。
元明宴看着他们离去背影,问道,“怎么还动起手了,说不高兴了?”
吴正富,“都怪你的两个属下,我们谈的好好的,他们倒好,开门进来就拔剑,吓到我们了。”
杜丘忙解释,“大人,他们要在这里毁尸灭迹。”
吴正富,“冤枉啊,元大人,我们就是正常做生意的,在商谈事情而已。”
元明宴,“是吗?那倒是我这两个属下鲁莽了,耽误了吴少爷的生意。”
“哪里,哪里,只是刚刚杜大人污蔑我的话,我听了不高兴。”
“吴正富,我哪里污蔑你了。” 杜丘很气愤,转身跟元明宴道,“大人你派人搜一下就知道了,他们在这里还藏了尸体没有处理。”
吴正富,“元大人你看,杜大人又污蔑我了,我都说了我们在这里是正经谈生意。”
元明宴笑了一下,“那吴少爷想怎么样?”
“当然是要小小惩罚一下了。”
“吴少爷高兴就好。”
“是吗,那我就不客气了。”吴正富说着挥手一示意。
严九自动让开位子,两个下人拿着木棒上前,分别在杜丘和陈石安的后背用力打了一闷棍,两人都承受不住跪在了地上。
吴正富还笑着对元明宴道,“对不住了,元大人。”
元明宴看都没看地上的杜丘和陈石安,回道,“哪里,两个小小的六品官而已,京城一抓一大把,吴少爷要是想要的话送给你都可以。”
跪在地上的杜丘和陈石安没想到会从元明宴嘴里说出这话,表情都很震惊。
吴正富回,“这我可不敢要。”
“那吴少爷,现在相信我的诚意了吧,就你们吴家这点事,我还是有能力给你摆平的。”
“没想到元大人这么上道啊,真的是中意到我的心坎里了。”
元明宴听完一笑。
杜丘和陈石安马上都想到了两人同流合污的可能。
吴正富又有些可惜道,“元大人,如果没有今天这事,真想跟大人一起一醉方休。”
元明宴回道,“有今天这事,我们晚上也可以一醉方休,只是我问吴少爷那事,你倒要快点给我一个答复了。”
“大人这么给面子,答复的事情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
“是吗?”元明宴露了笑脸,说完示意身后的两名官兵带杜丘和陈石安出去。
杜丘知道,元明宴肯定跟吴正富做了什么交易,才会这样枉顾大成国的律法,窝藏包庇吴正富这样的坏人。
官兵把陈石安搀扶出去,进来要搀扶杜丘。
元明宴也做好准备要从吴正富嘴里听到他想要的答复时,突然一声巨响,杜丘就感觉一阵地动山摇。
木屋经受不住震动塌了下来,杜丘及时抱住了自己的头。
场面一时尘土飞扬。
杜丘缓了一下爬起来,才发现是山洞被炸没了,山上的石头沙土也被炸飞一角,殃及到木屋,才会导致木屋坍塌。
杜丘站起来,看到地上都是沙子石头,很多人都趴着没了动静,他本来想去救人的,在看到躺在地上离自己不远的元明宴,他迟疑了,朝着元明宴慢慢走了过去,刚才的一棍加巨响他耳朵还有些听不见,脑袋里也嗡嗡的响。
元明宴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杜丘过去拿手试了一下鼻息,发现元明宴还有呼吸,但是他不准备救人,刚才木屋里发生的一切还历历在目。
杜丘起身准备走,看到吴正富的随从严九就躺在旁边,随身的佩剑就掉在自己脚下。
杜丘弯腰捡起严九的佩剑,拔出了剑身,转身就朝着躺在地上的元明宴走去。
他想杀了元明宴。
杜丘心里已经累积了很多对元明宴的愤恨和不满,他不想以后都在幻想中报复,现实中的机会来了。
他不允许大成国有元明宴这样的败类害群之马。
杜丘举起严九的剑刚要下手,昏迷中的元明宴微微动了一下眼睛,杜丘惊醒一般后退了两步后扔掉了手里的剑。
他还是没胆做出以下犯上的事情,转身跌跌撞撞就要走,这才想起来自己是和陈石安一起来的,急忙在趴倒的人里找陈石安。
幸好陈石安只是被砸昏迷了而已,身体没什么大碍。
两人互相搀扶着走了没多久,就碰到林寒带着官兵过来了。
杜丘回到府衙后就没有看到过元明宴。
知府何相海知道元明宴受伤后着急的要死,就怕元明宴在自己这里出什么事,那他就麻烦了,一直派人去询问元明宴身体怎么样了,有时急了还找杜丘和陈石安问。
杜丘这些天连林寒都没有看到,更不可能知道元明宴怎么样了。
直到第四天,杜丘早上起来,看到知府悠闲喝着茶,才知道元明宴昨天晚上已经确定身体没什么大碍了。
杜丘心突然空了一下。
何相海还在旁边说道,“杜大人,宁城吴家案已经彻查清楚,吴家老爷吴进和吴正富都被元大人下令抓起来了,元大人还查到此案涉及宫里的一位太医,他们为了药铺试药的事情,才导致了那么多人的死亡,那可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啊,就这么没了,真该让那些人喝喝自己制的那些药,看毒不死他们,还有那一帮粗鲁的山野莽夫,说什么给吴家的大礼把山洞给炸了,害我们元大人受伤,真该抓起来千刀万剐了。”
何相海喝着茶还在说,杜丘站在旁边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他开始怀疑自己之前看到的元明宴,听到的话,自己在废墟里举起的剑,是不是都错了。
他开始害怕了。
但是元明宴根本没有找他。
直到一行人启程从宁城回京城。
**天的路程,元明宴没有像来时一样让杜丘去送饭送水,也没有找杜丘做事,更没有看杜丘一眼跟杜丘说过一句话。
路上,陈石安问过杜丘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杜丘摇了摇头没说话。
一行人快接近京城的时候,元明宴靠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林寒在马车外高兴说道,“大人,马上就要到京城了。”
元明宴平静回了一句“知道了”,就没再说话。
对比往常,元明宴这次回京城完全像换了一个人。
林寒觉得奇怪,但是不知道问题出在哪。
杜丘和陈石安骑着马在后面跟着。
看着前面元明宴坐的马车,杜丘心里有些忐忑不安。
陈石安因为快到京城能见到家人,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到了城门口的时候,林寒又在马车外道,“大人,马上就要进城了,大家一路上都累了,是不是可以让他们各自先回家。”
元明宴在马车里睁开阴冷的眼睛道,“你让杜大人上前来。”
杜丘得了命令,从马上下来的时候,心里的不安到了极点,但还是镇定走到马车前站好作揖道,“大人。”
“上前来跪下。”
元明宴在马车里说的慢条斯理,杜丘心脏却跳到加速。
看到杜丘在马车前跪下,林寒好奇发生了什么事时,元明宴掀开车帘道,“你们退到旁边去,我有话跟杜大人讲。”
林寒只好跟着马车夫退到了一边。
元明宴探出身子看着杜丘,冷冷道,“杜大人,那天我要是没有睁开眼,你是不是就要下手杀了我啊。”
元明宴看到了。
杜丘脸色煞白,低着头不敢回话。
元明宴狠厉道,“回答我。”
“······我不知道。”
元明宴继续大声问道,“回答我是不是。”
杜丘抬起头,但是他不敢看元明宴,“大人,我只是一时冲动。”
元明宴继续盯着他,“杜大人敢以下犯上,还不敢承认?”
杜丘又低下了头不说话。
元明宴愤怒,吼道,“来人,把这个人给我抓起来关入天牢。”
随行回来的一群人都惊讶不已地看了过来。
陈石安马上上前来跪下,“大人有话好好说,杜大人这次出行兢兢业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元明宴笑了,回道,“杜大人这次就算有天大的功劳都没用了,因为他以下犯上得罪我了,我怎么可能放过他。”
“大人,你大人有大量。”陈石安还想求情。
元明宴已经懒得听,“留着话去跟你们的大理寺卿管大人说吧。”
就这样,杜丘被关到了大理寺的监牢里。
太傅薛成正从大理寺卿管仁那里听到消息的时候,已经过去十多天了。
这十多天,杜丘坐在阴冷潮湿的牢里,冷静下来的时候也会想,自己当时脑袋是哪个神经碰上了,怎么会胆子大到敢去杀人,而且那人还是元明宴。
薛成正来看他的时候,杜丘正在看书,他托了陈石安和一些大理寺同僚的福,给他捎了几本书。
看到薛成正能来看自己,杜丘有些激动也有些羞愧,自己这才上任多久就犯事到了监狱里,他有些没有脸面见薛成正。
薛成正知他为人,没有多说什么,只道,“我知道元大人有时候做事你会看不惯,但是你这次确实冲动了,我看能不能想办法跟皇上求一下情。”他知道元明宴有时候会把事情做绝了,可能不会轻易放过杜丘。
杜丘不想麻烦薛成正,回道,“太傅,你不用帮我求情,就按大理寺的判罚就好。”
薛成正看着阴暗监牢里瘦弱的杜丘,走出监牢的时候一脸忧愁。
元府里,元明宴从宁城受伤回来休息了十几天后恢复了精气神。
林寒看他在书房写字,在旁边禀报刚刚得到的消息,“大人,刚收到的信,曹茂胜一到流放地就感染恶疾死了,之前一起的萧廷方和陈钦都老老实实的没什么动静。”
“那跟吴家案有关的那个太医呢?”元明宴一边写字一边问道。
林寒,“吴家通过那个太医卖给太医院的药材和送进宫里的药材都没有什么问题,太子的用药一直都是精挑细选的,没用过他们送进宫的药。”
“那就是没查出什么了?”
“目前是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
元明宴放下笔,“害我浪费时间还跑宁城一趟,那个吴正富说的也是毫无用处,早知道让大理寺卿自己去。”
说到宁城,林寒想起了杜丘,小心翼翼问道,“大人,那个杜大人,你真的打算让大理寺审他。”
“这有什么真不真的,他不是很懂律法吗,自然知道他自己要受多少罚。”元明宴走到桌边喝了口茶,“倒是你跟着操什么心。”
林寒笑道,“我就是问问。”
“有什么好问的,没事就出去。”
“是。”林寒说完转身出去。
元明宴喝着茶,脑海里又出现了那把想置他于死地的剑,拿茶杯的手都不自觉用了力,差一点把茶杯捏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