螺旋舞步 第4章 第 4 章

沙暴裹挟着尖锐的晶粒拍打在赫洛的骨翼上，发出金属刮擦般的刺响。林溯的指尖仍维持着半结晶化的状态，能量流在皮肤下明灭不定。远处黑色方碑上的古虫族文字泛起血光，每个笔划都像未愈的伤口。

"选择？"林溯的蝶翼在狂风中震颤，星尘碎屑簌簌飘落，"三年前你放我走的时候，怎么不让我选？"

赫洛的骨翼突然收拢，将他完全笼罩在阴影里。雌虫的呼吸裹着铁锈味，熔金瞳孔映出林溯颈间浮动的虫纹："你以为切断培养舱导管是仁慈？"他的指尖按上林溯心口，那里的皮肤正在龟裂，露出银河般的脉络，"那时候你连心跳都没有，只是一具装着虫母基因的空壳。"

皇室战舰的探照灯穿透沙幕，林溯听见神经索接驳的嗡鸣——那是虫族处刑队特有的装备声。五艘战舰呈环形降落，舱门开启时，戴着晶石面具的雌虫们手持精神禁锢器缓步逼近，他们胸前的徽章刻着双头蛇图腾，代表直属于现任虫母的亲卫军。

"NL-001号实验体。"为首的雌虫声音经过变声器处理，面具眼部的红宝石闪烁，"陛下邀请您回宫完成觉醒仪式。"

林溯的蝶翼突然暴长，星尘凝成利刃割开沙暴。他嗅到亲卫军身上散发的气息，那是混合着腐烂花蜜的腥甜，与前代虫母临终时溢出的信息素一模一样。记忆碎片突然刺痛神经，他看见赫洛跪在祭坛上，匕首尖端滴落的血珠在晶冠表面灼出青烟。

"小心他们手里的共鸣器！"赫洛的精神触须猛地刺入林溯意识海。两股记忆在链接中轰然相撞：十八岁的赫洛攥着弑母匕首，而培养舱里的林溯正隔着血色营养液与他对视，两人的虫纹在玻璃表面投射出纠缠的基因链。

亲卫军突然集体跪倒，禁锢器发射的精神波在触及林溯前诡异地折射。沙地下的黑色方碑发出嗡鸣，古虫族文字脱离碑面悬浮空中，化作血色锁链缠住所有亲卫军。林溯的结晶化蔓延至手腕，他看见自己的倒影在沙粒中分裂成无数个——每个都是不同年龄段的赫洛。

"你还不明白吗？"赫洛的犬齿刺破自己舌尖，将带血的手指按上林溯龟裂的心口，"我们从来都不是两个个体。"

剧痛炸开的瞬间，林溯的视野被血色吞没。黑色方碑轰然崩塌，露出地下巨大的虫族遗迹。腐朽的神经索如巨树根系盘踞，中央祭坛上陈列着十二具虫母晶棺，每具棺材都缠绕着与赫洛骨翼伤痕同源的焦痕。

"这是......历代虫母的坟墓？"林溯的声线带着重音，仿佛有另一个灵魂在共用声带。他的蝶翼不受控地扫过最近那具晶棺，棺盖应声而碎，露出内部蜷缩的虫母尸体——那具躯体的脸，竟与实验室里的克隆体完全相同。

赫洛的骨翼突然迸发金光，旧伤彻底愈合的同时，他心口的虫纹与林溯颈后的纹路完成对接。无数神经索从遗迹地底涌出，将两人缠绕成茧。林溯在精神洪流中看见真相：初代虫母为延续种族，将基因链劈裂成双生子，弑母者与继承者必须相互吞噬才能完整。而人类实验室误打误撞复活了这个古老的繁殖机制，将本应敌对的共生体改造成了......匹配度100%的恋人。

"现在，"赫洛的唇擦过他耳后的虫纹，指尖插进自己心口挖出血色晶石，"该把母亲的心脏物归原主了。"

亲卫军的惨叫从地面传来，他们的身体正在融化成基因原液。林溯吞下晶石的刹那，遗迹所有神经索同时沸腾，赫洛的骨翼寸寸碎裂，化作金粉融入他的蝶翼。当最后一粒金粉消失时，林溯听见宇宙深处传来钟鸣——那是新虫母诞生的宣告。

沙暴平息后，皇室战舰已化为锈渣。林溯站在遗迹顶端，身后蝶翼流转着金银双色星尘。他抚摸心口完好的皮肤，那里跳动着两套重叠的心跳。

"你还在吗？"他对着虚空呢喃。

有笑声从意识海深处传来，带着赫洛特有的懒散腔调：『我说过，你的心跳归我所有。我亲爱的哥哥』

星尘掠过黑色方碑的残骸，隐约拼凑出初代虫母的箴言真相——「杀死共生体」的古训，原文其实写着「与共生体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