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乌斯冲进房间,只见那是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她的面前放着满满一碗各色花样的糖果和点心,嘴里还衔着一枚。这种精致的甜食在贵族开设宴会时才会摆上桌,女孩身穿的衣衫破烂,想必是从未吃过这般美味。她一边大快朵颐,一边肆无忌惮地将沾了泥巴的凉鞋搭在镶嵌螺贝的桌子上,吃完之后还在绣花桌布上擦手,弄得地毯上到处都是油渍和渣滓。
“现在你可以说阿格里帕在哪里了吧?”梅塞纳斯咬着牙说道,看他的样子好像想要把小姑娘从椅子上直接揪下来。
女孩伸出一只手,在梅塞纳斯面前晃了晃。
“先付钱。”
“好吧,你这小鬼头,真受不了小孩子。”梅塞纳斯从口袋里数出了十块银币,放到女孩的掌心,女孩又仔仔细细数了一遍(“那有什么可数的?十个数而已”梅塞纳斯不耐烦地说),才不紧不慢地说:“你们说的那个人,他就在维纳斯街。”
“维纳斯街?那是什么地方?”盖乌斯问。
女孩难以置信地张大嘴,好像看到了阿尔卑斯山上有大象似的,大象还不止一头。
“那是个寻欢作乐的地界,阿格里帕怎么会在那里?”梅塞纳斯解释道。
“我不信。”盖乌斯背过身去。虽然剧本里的阿格里帕确实爱上过从事特殊职业的女子,但这件事真的落在他自己身上(不是作为演员)时,他变得和刚谈恋爱的少男少女一样敏感多疑。
“别多心,也许只是留宿。”梅塞纳斯说。
“对,据说每个月需要1500塞斯特斯,还不包括脂粉钱。我好像想起来了,那个大哥哥就在六号公寓,那里有好多漂亮男孩……”女孩添油加醋地说道,生怕火不够大。
“盖乌斯,别走!”梅塞纳斯看着盖乌斯怒气冲冲跑开的背影,无奈地摇头。
他又换上一副假模假样的笑脸,对女孩说:“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塞昆达,大家都叫我二丫!”
“好吧,二丫,你能带我去一次这个六号公寓吗?我可以付你五十。”
苏布拉区和梅塞纳斯花园坐落的埃斯奎林区接壤,只需经过一座朱诺神庙就可以到达。一旦过了这个界限,就是另一个世界。盖乌斯想到了两个标准词汇:富人区和贫民窟。
街道两旁高大密集的房屋将他们三个包围,杂乱的晾衣绳将天空分割开来。
盖乌斯闻到了一股极为刺鼻的气味,原来他站在了一家洗衣店外,洗衣店门前搁置着两个大桶,至于里面装的东西,他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好奇地去看的好。
“哎哟!”一声,一个**岁的男孩撞上了梅塞纳斯的腿,跌倒在地上。梅塞纳斯友好地向他伸出右手。男孩胆怯地抓住他的左手,顺势站起来,钻过人群,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梅塞纳斯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他举起自己的左手,果然,戴在无名指上的黄金戒指不翼而飞。可那小孩哪还有一丝影子?
“喂,你们是不是一伙的?”梅塞纳斯瞪着窃笑的二丫,有一种想抄起扫帚的冲动。
“我不认识昆图斯。”
“那是我的家族戒指!我可以给你们十倍的黄金,现在就带我去找你那个小伙伴,否则……”
二丫扁扁嘴,说道:“好吧,我带你去找,但先说好,你不许为难他!我们都是没爹娘的孤儿,很可怜的。”
梅塞纳斯叹气,他转身对盖乌斯说:“看来你只能自己去六号公寓了,别担心,我很快就回来。”
盖乌斯继续向前,穿过一条条狭窄的街道,终于看到一尊颜料并不鲜艳的维纳斯像,女神的手臂刚好指向一幢用白垩颜料涂饰着“Ⅵ”的建筑物大门。
这大约就是维纳斯街了吧,他心想,忐忑地敲响了门。
大门敞开一条缝,门后竟是一个穿着托加的年轻女孩,看样子不超过十六岁。不过她的托加既没有浆洗成白色,里面也没有丘尼卡。
“我们还没开始营业……”
女孩看到盖乌斯的脸,立刻改口道:“请您稍等。”
屋内,一个浓妆艳抹的年长女人正在涂过金粉的长榻上小憩,听到女孩的汇报,睡眼惺忪的她瞬间来了精神。
她敞开一条门缝,看到盖乌斯隐藏在斗篷下的精致衣袍,喜笑颜开地将少年迎进来,招呼道:“你是从哪个区来的?想要什么服务?我们这里什么都有……”
老板滔滔不绝地介绍起来,指着墙上的服务价格表——实际是绘制的壁画。不同的姿势和服务旁边有不等的价格,最贵的一种是三个人的,想象力不可谓不丰富。盖乌斯连看都不敢看一眼。
“海伦娜,晚上好。”
烛火未燃的过道里,一个高大的人影一寸一寸向盖乌斯靠近,一种熟稔的感觉扑面而来。
“马库斯!”海伦娜也亲昵地向那人打招呼。
看清来人时,盖乌斯呆住了,如同石雕泥塑般动弹不得。
他想象过一百种相见的场景,但怎么也没想到,竟是在这种地方……重新和阿格里帕相遇。
面前的少年似乎在短短一个月时间内成长了许多,而他那对曾经神气无比、总是温柔注视着盖乌斯的大眼睛,此时竟然充满了血丝。
“你……你还好吗?”盖乌斯不知该如何开口。
“还好。”阿格里帕局促地站在原地,想要向前一步,可又退了回去。
“原来你们认识,不如你们回房间去交流吧,别打扰姑娘们休息。”海伦娜笑着说。
盖乌斯在震惊中机械地应下了老板的话,穿过过道,过道两侧是一些小房间,一些要求**的客人会选择这种“雅间”,不过如今还没到掌灯时分,因此帘子后躺着的是一个个疲惫的年轻女孩。
但他此时的心思全部都在同一个人身上……
“这边。”阿格里帕说,掀开最后一面帘子。
盖乌斯跟随阿格里帕从堆满杂物的楼梯间上了二楼,二楼低矮阴暗,只有两个相对的房间。
听到有人上楼的脚步声,右侧的房门打开了,盖乌斯对视上一个男青年好奇的窥视眼神。
“哇,哪找到这么好看的……”对方毫无顾忌地上下打量起他。
“埃米利乌斯,海伦娜催你交上个月的房租。”阿格里帕说。
门立刻关上了,盖乌斯还听到了上锁的声音。
阿格里帕推开另一扇门,那不能称作是完整的房子,只能称作是“房间”,而唯一的家具是张狭窄的床。
“你住在这里?”盖乌斯觉得有些闷热,他解开斗篷,想要找地方坐下,不过似乎能落脚的地方只剩下了那张床。
他又开口问:“为什么不去找我和梅塞纳斯?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希望你永远不会知道,这会连累你……”阿格里帕低声说道。
盖乌斯主动上前去,紧紧拥抱面前悲伤的少年,他们的身体贴得如此之近,近到可以听到彼此的心跳。
“你永远不会连累我,因为我的心是永远牵挂着你的,你还不明白吗……”
当盖乌斯在阿格里帕耳边说出那句话时,强烈的情感一下就将阿格里帕淹没了,这种狂喜会使任何伟大的人物都变得昏昏沉沉,情愿深陷其中。
爱的更高级形式,是信任,是同舟共济,但他们此时更愿意从船上跳下来,沉浸在爱河之中。
盖乌斯到底说了什么话,竟有这么大魔力?请回看标题!(Don't it mean I love you~Think it means I love you~)
梅塞纳斯:我梅某人最讨厌小孩子了!(所以真的一辈子都没有孩子,史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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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Te am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