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瑾宸王府还没踏进一步就先被传召进了宫见了人。
“儿臣参见父皇。”闻人瑾宸单膝跪地行礼。
皇帝还是没按捺住太久没见儿子的急切心情,在紫宸殿召见了他这有些叛逆的儿子。
明明是闻人璋叫人来的,此时自己却低头批阅折子,好似不曾听见刚才的那声儿臣,一旁的陈辽有心想提醒,但明摆着皇帝就是不想搭理,所以只能在一边暗自着急。
但闻人瑾宸并不惯着他父皇,见半天闻人璋都打算叫他起来,就自个儿站起来了。
一直余光关注的闻人瑾宸的皇帝见人自己起来了,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怒喝:“放肆!”
闻人瑾宸不为所动,甚至还去一旁的茶几上给自己倒了杯茶。
一直装着很忙碌的闻人璋好似找到了发泄点,对着闻人瑾宸就是一顿批斗。
“早回来了不来见朕,今天来是想做什么?”
闻人瑾宸:“陛下怕不是忘了,我今天才进的京。”
闻人璋顿时吹胡子瞪眼:“那前两天风吾看见的是谁?”
闻人瑾宸淡定的又给自己续了一杯茶:“风吾年纪大看错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闻人璋语塞,连风吾年纪大都能说出来,这混小子就是不想承认他早就回来了。
紫宸宫的点心还不错,闻人瑾宸把摆在桌上的点心都一一尝了尝,哪种该打包回去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闻人瑾宸指着哪碟白胖团子道:“陈公公,玉露团还有没有,给我装一份待会我带回去,如果藕丝糖有的话也给我装一份。”
陈辽顿时眉开眼笑:“有有有,都有,奴这就给您都装起来。”
陈辽转身出去并把门关了起来,给这对父子一个单独说话的空间。
茶喝了点心也吃了,正事该说一说了。
闻人瑾宸有些散漫的靠在椅子上:“说吧,什么事,才回去没多久又回来,你让别人怎么想。”
闻人璋咬牙看着闻人瑾宸坐没坐相,上去伸手就是一掌:“给老子坐直!”
闻人瑾宸敷衍地动了动,坐相没有一点改进,反而示意他快说。
闻人璋闭了闭眼,想眼不见为净,但是还是没忍住想看看儿子的心,忍了闻人瑾宸的那散漫的模样。
老头子不说话闻人瑾宸也不出声,不就是比耐心吗?那就看看看谁能熬过谁!
最后还是闻人璋看不惯这混账太过肆意的模样,没忍住一巴掌拍在了自己儿子圆润的后脑勺上。
闻人瑾宸摸摸被拍得有些疼的脑袋哂笑:“也就你是我父皇,换一个人看谁还敢拍我脑袋。”
闻人璋听闻,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又拍了一掌:“是吗?”
闻人瑾宸不耐烦:“你有事快说,不然我走了。”
闻人璋在一旁坐下来,叹气道:“小玉儿今年多大了?”
闻人瑾宸冷笑:“我多大你不知道?儿子太多记混了?”
“二十有三了,该成家了,要是你娘在也该着急了。”
闻人瑾宸脸色一变,一改先前懒散的样子,顿时坐直,像张开獠牙的老虎一样满脸讥笑:“怎么,你的朝堂需要牺牲我的婚事去稳定了吗?”
闻人璋心头一哽,拍桌子:“朕的朝堂好着呢!别给我岔开话题!”
闻人瑾宸见老头子单纯只是操心,锐气霎时间收了一些,手指轻点桌子,漫不经心道:“是吗?给你看个好东西。”
怀里捂了大半天的东西被闻人瑾宸拿出来丢到闻人璋面前,闻人璋没好气拿起来一目十行扫过,没一会脸色便沉下来了。
趁着闻人璋看折子的功夫闻人瑾宸也没有等他的意思,出了门从陈辽手里接过已经打包好的点心,吹着愉悦地小口哨出了宫门,整个进宫的时间都没有一个时辰。
就在闻人瑾宸走后没多久,紫宸宫里传出东西被扫落在地的声音,噼里啪啦的格外大声,就像是帝王的怒气般,门外伺候的宫人们早在第一道声音传来时就跪满了一地,个个寒蝉若禁。
自这天后,宫门内外都知道了,成王一进京就皇上大发雷霆,连紫宸宫里皇上桌上最爱的红翡龙凤砚都被砸了个稀碎。
一时间京城里众说纷纭,有的担忧成王会招来杀头之罪想让他赶快离京,有的则幸灾乐祸恨不得明天就听到成王被贬谪的消息,更有甚者大言不惭说此次成王再次被召回是因为圣上要褫夺他的兵权,因为威胁到了陛下宠爱的四皇子,不就四皇子就要被立为太子继承大统了。
传闻惹皇帝发了好大脾气的人此时正现在一间小院外,规规矩矩的等人。
一回京都,向启轩他们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就剩下步斐然一个孤家寡人就在闻人瑾宸身边噌吃噌喝,这不,今天也跟来了。
步斐然歪歪斜斜的站在一边,跟闻人瑾宸打听八卦:“才回来几天就把江姑娘惹生气了?”
闻人瑾宸睨了一眼步斐然,不吭声,因为被说中了心思。
闻人瑾宸不说话不代表步斐然的嘴闭上了,于是有了各种猜测。
“你背着江姑娘去花楼了?”
“还是把江姑娘的脂粉打翻了?不对不对,江姑娘都不施粉黛,哪来的脂粉?”
……
不知道步斐然是不是过得太闲了,今日的那张嘴格外的碎。
闻人瑾宸闭了闭双眼,在步斐然越猜越离谱之前把人打发走。
其实事情没有步斐然想得那么复杂,就是那天进宫的时候不小心骂了句风吾年纪大了,结果这从小就教自己习武算得上半个师傅的龙影卫首领小心眼的跑去把将要给自己的玉露团往里面下药。
那玉露团一开始便是闻人瑾宸打算带给江闻昔的,所以最后被下了药的玉露团都被江闻昔给吃了,结果就是江闻昔脸上起了红一块紫一块的疹子,好一阵不能见人了,也好一阵子不搭理闻人瑾宸了。
所以这几天闻人瑾宸都来江闻昔住的地方,等在外面,想与人赔个礼。
闻人瑾宸这边对传言毫无动静,反观传言里另一个主角,人已经焦躁得不行,就差学会喷火了。
四皇子宫里。
“疯了吧这些人,这不是明摆着害我吗?”
一个穿着藤紫色衣袍的男子焦急的来回踱步,边上的宫人战战兢兢不敢出声,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惹怒了已经烦躁了好几天的主子。
“是谁?是谁要害我!”
四皇子闻人诚一脸阴沉,他是想争一争那个位子,但不会蠢到到处去嚷嚷。
都说他是父皇最宠爱的儿子,要不是那天他不小心撞见了他好二哥和父皇的对话,他就信了。
闻人诚咬牙,控制不住的去想那天那个人是怎么拒绝了那个位子。
十年前,早早就出去建府的闻人瑾宸某天进宫,那天恰巧他躲在假山石里躲避那烦人的六弟,差点现场立太子的场面就被他撞见了,为什么说差点,因为闻人瑾宸拒绝了。
不管当时还是现在,他依旧不可置信,他们的父皇也不可置信。
他听见他父皇说:
“你决定不要?你可知你的弟弟们都想要这个位置。”
十二岁的闻人瑾宸正处于换声中,当时不太爱说话的但也非常明确的拒绝了:“不要,现在不要以后也不会要。”
闻人璋有些好奇,这个儿子他一直都是往继承人那面去培养,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突然变得如此抗拒。
闻人璋严肃起来:“朕需要听一听你的缘由。”
闻人诚从假山的小缝中看见当时的闻人瑾宸毫不犹豫跪下去,用有些沙哑的声音道:“儿臣不是至仁至善的人。”
闻人璋一时沉默了,气笑了:“就这?”
闻人瑾宸倔强的不说话,也不改口,跟闻人璋犟着。
过了好一会,闻人诚听到闻人璋轻叹:“以后再说吧,今天的话我就当没听见。”
直到他们离开许久,在假山后躲着的小闻人诚才把紧紧捂着嘴的手拿下,眼里满是惊恐愤怒以及嫉妒。
凭什么,凭什么送到手上的都不要,那是别人多梦寐以求的东西啊!小小年纪便被自己母妃洗脑要争皇位的才九岁的闻人诚双目赤红看着闻人瑾宸离去的方向。
“爷……”
一声唯唯诺诺的称呼把思绪已经飘远的闻人诚喊回来。
闻人诚闭了闭眼,把眼里的情绪都掩盖掉,冷声道:“什么事!”
小内侍死死低着头,声若蚊蚋:“王爷找你……”
闻人诚瞳孔一缩,抓起小内侍,心怀侥幸:“那个王爷?”
小内侍被人从地板上抓起来,吓得要死:“成…成王……”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闻人诚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整理整理有些凌乱的衣衫,绷着脸往外走。
怕什么,自己没有做过的事情怎么查都是没做过。闻人诚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
闻人诚来到金庭的时候,闻人瑾宸已经等了好一会了。
在最后过去的几步路里,闻人诚再次整了整并不乱的衣襟。
闻人诚进到金庭,拱手给闻人瑾宸行李:“见过二哥。”
闻人瑾宸放下茶杯,掀起眼皮,看向这个不懂为什么从小就躲着他的弟弟:“没什么事,就过来看你一下。”
这话闻人瑾宸也就说说,闻人诚也就听听,心下却已千回百转,思索着自己应该没有哪里得罪了这哥哥。
其实,原因很简单,单纯是因为江闻昔还是没有搭理闻人瑾宸,所以他来找找弟弟们的麻烦,顺便看乐子。
面上,闻人诚还是做出受宠若惊,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对了,”闻人瑾宸打量这金庭四周的的风景,四周环水,水里是即将枯死的荷叶。
等着闻人瑾宸下一句的闻人诚疑惑抬眸,不明白说一半留一半是什么意思,是要自己猜吗?
就在闻人诚想着如何搭话是时,闻人瑾宸随手把一枚从边疆带回来的地域特色的翻板丢给闻人诚,这是一块只要来回翻动可以看到木板上绘的不同图案或场景,通常在孩童手中常见。
闻人诚手忙脚乱接住,不明所以看着手里哄小孩的木板。
闻人诚神色复杂,不懂闻人瑾宸这唱的是哪一出,于是小心翼翼问:“二哥这是?”
闻人瑾宸随意道:“我想找你打听一下老六在哪儿,回来那天我还看见来着,这几天就是那里都寻不到。”
闻人诚松了口气,脸也不绷着了:“应该在太常寺少卿段大人家里。”
看见闻人诚紧绷的神经松懈了下来,闻人瑾宸感觉有些无趣,顺口问了另一个弟弟的消息,知道人在哪儿后闻人瑾宸没在逗留,挥挥袖子走人。
此时,紫宸宫里。
帝师庄佑正拿着那天闻人瑾宸气他老子的东西仔细翻阅。
皇帝闻人璋十分头痛:“你说他是不是就在这等着我?这专门是气我呢!”
庄佑合上手里的信件,对闻人璋每次和儿子吵架吵不赢来找他主持公道的行为感到十分不耻。
庄佑:“先不说殿下气你的事情,这林霭城的莫家陛下可有打算?”
闻人璋眼神骤然冰冷,语气里带着怒意:“不知道的还以为我闻人家的江山姓莫呢!”
庄佑也拧眉:“将士的安抚金也敢要!”
贪墨朝廷下发的将士安抚金是林霭莫家最轻的一条罪名。
闻人璋双眼微眯,多年身居高位的气场不怒而威,寒声道:“叫老三过来,我倒要看看,我闻人璋何时多了一个国舅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