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一颗老树下,一群衣衫穿得五颜六色头发胡子花白的老头正聚在那里下棋。
“老杜头,落子无悔!”
穿着湖蓝布衫的老爷子想趁别人不注意偷偷把刚才不小心下错的棋笼回去,被一旁一直盯着棋局的另一老爷子发现拦下来了。
被叫老杜头的老爷子不服气毫不心虚:“什么落子?那是刚才我的袖子不小心带过去的,李老头你不要乱说话!”
说完还瞪了瞪不给面子把自己拆穿的老家伙。
"衣袖带过去的也算是落子了,你可不能看快输偷偷赖账啊!"
“就是就是,一把年纪了还耍赖!”
旁边的其他老爷子纷纷帮腔。
耍赖不成的老爷子把棋子一丢,恼声道:“不下了不下了,我要去接我家大孙子了!”
起身就想溜走以赖掉这次将要输掉的棋局。
一直坐在对面和他一起对弈没出声的穿着烟墨色衣衫的老爷子笑骂道:“一输你就要去接你孙子,每回都这样,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你孙子不是出门游历好几年没回来了吗?”
这话老杜头可不爱听了,已经抬起的屁股又立马坐了回来:“什么叫每回输啊?老子也是赢过的!”
周围的老爷子哄笑:“你这臭棋篓子还有赢的时候?怕不是诳我们吧!”
老杜头不理会他们得哄笑,头一甩,心想:老子我赢棋得时候你们不知道在哪儿。
边上一看老杜头这表情,就知道又要说他的年轻得时候打匪的丰功伟绩了,早听八百遍,耳朵都起茧子了。
“还下不下,不下我可就走了。”烟墨色衣衫的老爷子催促。
“下下下,老叶你真的是越老越没耐心了。”
京城老树下,一盘棋正厮杀,而离京都不到百里外的林子里,一场暗杀也正悄无声息的进行。
“看着点!”江闻昔拎起躲避不及差点送人头的江源往边上一丢,挡住了即将砍上来的冷剑。
江闻没在这些人面前耍过刀,之前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用的是乱七八糟不顺手的武器,所以这次江闻昔的刀一出来,不仅给来刺杀的人一个惊喜,连步斐然他们也吓了一跳。
一招破千军把最后一个来刺杀的人收拾干净后,江闻昔提着还在滴血的刀就想追上一直没露面的第三拨人,还没走几步就被闻人瑾宸拦住了。
闻人瑾宸冲江闻昔摇摇头,尽管江闻昔疑惑这不像是平时他的做法,但依旧停下脚步放那个人离去。
差点把自己送刀子的江源心有余悸的过来给江闻昔道谢,要是没有江闻昔这顺手一拎,那劈下的冷剑他怕是躲不开了。
尽管知道回京路上不会太平,但一路上都没遇到半点危险,紧绷着神经的张朝在离京都越来越近的时候,警惕心慢慢松了下来,那成想立马就迎来了一场刺杀,张朝冷汗都下来了,还好都没出什么大事,要不然他有几条命都不够杀的。
张朝这边领着人这收拾尸体横陈的地方,而闻人瑾宸那边已经在准备一会的吃食了,要不是那些淌血的尸体还在地上,就他们那个姿态
张朝看着围在闻人瑾宸身边的几人,想了一路依旧想不明白,这几人怎就这么死心塌地的跟着,而且像刚才的那种刺杀张朝猜测他们遇到的肯定不止一回,回回都是冲着那颗脑袋来的。
跟在这种人身边,自己的性命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丢了,有什么好的呢?再说了,那江源明明是杜圣手的外孙,多的是人巴结他,要什么没有,怎就心甘情愿跟着这成王?还有那兵部尚书的小儿子,好好的世家子弟不做偏跟着成王跑东跑西年年不回家,气得莫尚书说到他就黑脸。
没等张朝想明白,已经啃完干粮的闻人瑾宸突然走过来。
闻人瑾宸指了指地上还残留的血迹,道:“指挥使刚才也看到了,跟着我们实在不安全。”
张朝脸上一肃:“护送王爷回京是我们的使命!”
闻人瑾宸无奈,做满脸愁苦状:“本王并非是要责怪你们,只是指挥使应该也知道,目标越大危险也就越大。”
张朝迟疑,他明白闻人瑾宸的意思,只是他接到的旨意就是互送成王回京,若是与成王兵分两路,万一到时候上面那位怪罪下来........
闻人瑾宸好像知道张朝的疑虑,又道:“到时父皇怪罪下来,本王摆保证绝对不会牵扯到指挥使。”
张朝犹疑地往步斐然看去,这人怎么不像是正经人地样子,靠谱吗?
闻人瑾宸再次保证:“我会和父皇解释,绝不牵连到你们弟兄!”
一个王爷都这样再三保证了,就算心里有其他的不情愿,作为下属这时候张朝也只能答应。
于是闻人瑾宸带着江闻昔还有江源绕路先行一步,留下里的步斐然、向启轩和烛芮跟张朝的队伍一起走。
步斐然笑嘻嘻过来打招呼:“接下来就麻烦张指挥了。”
张朝只是冷着脸点点头算作回应。
皇宫内,皇帝正拿着底下人递上来的折子批阅。
“一天天什么大事小事都往着上面写,家里添丁写就算了,怎么木芙蓉开个花还要写上来?”
闻人璋满脸烦躁地和身边的大太监陈辽吐槽。
陈辽跟在闻人璋身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知道这是为成王中秋没能回来一起吃团圆饭怄气呢,所以给皇帝递了个台阶。
“哎哟,这不是您的天下吗,这些人觉得这是喜事,就想和您说说,让您也高兴高兴!”
闻人璋把手里的折子一丢,头疼道:“得了吧,别像老二一样气我就好了。”
陈辽非常有眼色的上前给皇帝揉额角:“哪能啊,王爷这些年的战功赫赫,又怎么会惹陛下生气。”
闻人璋不说话,冷哼一声,叫回来吃个饭挑个王妃都推三阻四的,不知道还以为他怎么了,能叫他不生气?
窗外的浮光打在窗棂上,映得殿内橙黄而温暖。
经过一天没日没夜的赶路,闻人瑾宸三人总算在碎金殆尽,临进京都城门关闭前进了京。
三人趁着夜色在闻人瑾宸早年的一间小院落脚。
闻人瑾宸和江闻昔跟后面有狼犬追似的,跟拼了命的赶路回来,从来都是不慌不忙的江源跟着这两人根本吃不消,一进院子就找个地方瘫了下来,说什么都不愿意动弹了。
闻人瑾宸脚尖踢了踢毫无形象躺倒在地上的江源:“你回家还是去你外祖那?”
江源摆摆手,表示你先让我歇一下。
他算是明白了,这两人就是一怪物。没日没夜骑马赶路就算了,快到京都了这两人硬是找个地儿把马给放了,用轻功跑回来,完全是一点不顾及他这个废物点心有没有跟上。
见江源不说话,闻人瑾宸就擅自帮他决定了:“晚一点我叫人送你回家,斐然他们还没回来,这两天你先躲一下。”
江源伸手打了个手势,表示自己明白。
江闻昔见江源半天起不来,走过去蹲在他脑袋旁:“真这么累?我俩已经放慢脚程了。”
半死不活的江源刷一下睁开眼,看了一眼江闻昔又看看居高临下的闻人瑾宸,又十分安详地闭上了双眼,算了,没事的,凡人不与疯子比。
闻人瑾宸过去拉走江闻昔:“不用管他,当年学武偷懒,现在就是他的报应。”
听了闻人瑾宸这话,江源真的很想睁开眼骂人,什么叫偷懒?不知道他学医已经很困难了还要去学武,天天医术书没背完学武时间又到了,现在能把老爷子的医术学了一半过来他已经很不错了!
闻人瑾宸进京的消息能瞒住多少闻人瑾宸不知道,但肯定瞒不住宫里他那位父皇,当然他也没打算瞒。
“老二到了。”
闻人璋手里的黑子啪一声落在棋盘上,坐在对面与他一起下棋的赫然是当年的太子少师,现在的帝师庄佑。
“王爷此次回京坎坷颇多啊!”
庄佑感慨,手里的白子毫不留情的切断了闻人璋差点成型的巨龙。
闻人璋捻着黑子,迟迟没有下,眉宇间是犹豫不决,嘴里也不饶人:“哼,早就说了哪怕自己人也要防,就是不信。”
庄佑摇头笑道:“这不是与陛下的性子一样吗?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闻人璋手里的棋子终究还是落下去了:“那有什么用,还不是差点被人就吃了。”
庄佑看着闻人璋最后落下的一子忽然改变的了局势,刚才被切断的黑龙换一个角度再次腾飞起来。
“这一子陛下走得有些险了。”
闻人璋看着胜负已分的棋局,笑道:“帝师棋艺退步了。”
庄佑笑笑,也不反驳。
三天后,步斐然他们到城门外,与约好时间的闻人瑾宸汇合。
于是,才离京两年多的成王又再次回来了。
“爷.......”
站在茶楼二楼雅间的穿着华服的男子抬手制止了下属即将出口的话。
“中秋过后,是不是快入冬了?”
一时间不知道主子什么意思的下属回到:“是,看起来今天的冬天会格外冷一些。”
华服男子轻笑:“这样啊,京都寒冷,被窝里没个暖床的可不行。”
下属哪里敢接这话,只是垂头静立。
华服男子依旧笑着,看着真诚极了:“今天我的二哥哥回来,你说我们送点什么礼物过去好呢?”
同一条街上不同的茶楼里,也有一个华服男子。
穿着靛蓝色的衣衫的男子调笑对面坐着的绯袍男子:“你二哥回来了你不去接一下?”
绯袍男子翻了个白眼:“我和他又不熟,去了人家还不一定领情呢。”
靛蓝色的衣衫的男子啧了一声:“不是才回疆没多久吗?怎么又回来了?你家老头子在想什么?”
绯袍男子更加无语:“我怎么知道,前几天还专门我去骂来着。”
靛蓝色的衣衫的男子听这话就好奇了:“骂你什么?”
绯袍男子想到那一个时辰的痛苦回忆,瘪了瘪嘴,并不想和这个狗友分享。
靛蓝色的衣衫的男子没能套出好友的糗事,于是开始戏弄他。
"你哥在看你,你要不要打个招呼?"
靛蓝色的衣衫的男子指了指窗外。
上过太多当的绯袍男子男子并不想搭理他,继续喝手里的茶。
没能戏弄到好友的靛蓝色的衣衫的男子无趣,收回了手,就在这一瞬间,目光就撞到了底下人的眼里。
这人恰巧就是刚才他们说的闻人瑾宸。
“哎,你哥真的在看你。"
靛蓝色的衣衫的男子僵着脸道
绯袍男子队好友不死心的戏耍感到无语,胡乱配合转头过去,嘴里是随便的附和:“对对对,我哥......真的在看我......”
转头真的对上闻人瑾宸那张脸的绯袍男子后面几个字吐出来的时候都在颤抖。
骑在马上的闻人瑾宸察觉到有一道视线一直看着自己,抬头看去,看见了多年不见的弟弟,身边还跟着看起来眼生的男子。
“完了完了完了!”
目睹闻人瑾宸面无表情离去的绯袍男子此时正抓着好友的袖子,试图汲取点力量。
靛蓝色的衣衫的男子想把袖子抢回来,扯了又扯,最后无奈道:“闻人诩你不是说和他不熟嘛?你紧张什么!”
被称为闻人诩的绯袍男子那里还听得进他说的话,现在只想一心避难。
闻人诩急急道:“这两天我先去你家接住,问就是我们约好了一起做课业!”
靛蓝色的衣衫的男子一脸白痴的看着他,他段冬凌,太常寺少卿段绍的大儿子,谁都知道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他做课业,开什么玩笑!
闻人诩见状威胁道:“不然到时他过来找我,我就把你带上!”
刚才还一脸白痴地看着闻人诩地段冬凌一秒妥协,带着人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