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欺君犯上的可能性 第26章 第 26 章

无启国，怡和殿。

洛皇坐在殿上首座，下首，卓使节躬身站着，在他身后，是被一队无启国兵士押着的楚月恒和时言念。

两相对峙。

“哼，许久不见，二位阁下可还安好？”洛皇睨了灰头土脸的楚月恒和时言念一眼，挥手屏退了兵士。架着楚月恒和时言念的兵士一退去，两人便仿若脱力一般跌落在地。见状，洛皇又不屑地嗤了一声，而后才施施然地从上首下来，行至楚月恒面前。洛皇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垂首的楚月恒。片刻，突然伸出手掐住楚月恒的下巴，逼迫他抬头。

“陛下！”眼见得楚月恒疼得龇牙咧嘴，时言念急急地想出手制止，却被洛皇一脚踹开。时言念在地上滚了几番，直滚到卓使节身侧才堪堪停住。

“真是碍事。”洛皇看也不看趴在地上不再动弹的时言念，只愤愤地瞪着楚月恒，恶狠狠地挤出一句。“楚阁下，哦，不，现在应该叫楚皇陛下，”

洛皇掐着楚月恒的下巴，泄愤似的在上面留下青紫的印痕，“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语毕，洛皇嫌恶地甩开手，任楚月恒重新跌落在地。

“药、药，给我解药……”似是痛极，一直“半死不活”的楚月恒终于睁开眼，仿佛才看清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谁一般，急急地低声哀求起来。

“哼，现在知道难受了？”洛皇甩开楚月恒伸出想拽自己衣摆的手，又斜睨了他一眼，终于低头慢悠悠地从袖摆里拿出一个小白瓷瓶来，“若不是孤派使节将楚皇陛下‘请’来，只怕直到现在楚皇陛下也不会记得，要同孤求这解药吧？”

洛皇俯下身，两指捏着小瓷瓶，在楚月恒面前晃了晃。“想要吗，楚皇陛下？”

“给、给我！”白色的虚影出现在视野中，楚月恒的双眸蓦地散发出精光，急急地朝着面前的洛皇扑过去——

“陛下，小心！”

却见原本一直伫立在旁默不作声的卓使节骤然呼嚎出声。洛皇闻言神色一凛，猛地发现楚月恒的衣袖中竟有一道寒光一闪而过，当即心念神转，躬身下腰，勾腿便踢——

与此同时，一直“装死”的时言念也猛然翻身，伸出右腿迅疾地折向卓使节，一下将其绊倒，下一瞬便将一把匕首直直地插入卓使节的胸膛，未等卓使节发出一声哀嚎，便干脆利落地将其一击毙命！下一刻，时言念手下用力，当即借力一撑，翻身一跃而起，稳稳地立定直面洛皇！

然而，突然有了防备的洛皇到底棋高一筹。只见洛皇一脚踢飞了楚月恒衣袖中藏着的匕首，凛凛白刃在空中急速翻转，划出一道锋利的弧线刺破虚空，而在匕首直直插入地面的一息间，洛皇也手持佩剑，抵住了楚月恒的脖颈！

洛皇擒住楚月恒，剑锋死死地压在他的颈间，双目冷冷地瞪着面前的时言念。

“来人！”

话音刚落，便听得排山倒海般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下一瞬，一队身着无启国战袍的兵士突然闯入，只一息，“唰啦啦”的拔剑声就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顷刻间便将怡和殿团团围住！

“呵，我倒是小看你们了！居然狂妄至斯！”洛皇的眸中迸射出怒火，随即提声一喝，“给我拿下！”

此言一出，兵士们随即应声而动，却是剑头一转，顷刻间，上百柄青锋凛凛，直指剑阵中心的洛皇！

“什、什么？”被百柄剑锋团团围住，洛皇先是一惊，随即反应过来自己的人被掉包了。

时言念也接过一柄兵士递过来的长剑，缓缓将剑锋平举，对准面前的洛皇，提声喝道：“你皇宫内的守卫已经都被我们解决了，还不快放开陛下！”

“哼！”洛皇环视了一眼周围的兵士，默了片刻，突然狞笑道：“想抓孤，没那么容易！”

随即，洛皇将剑锋狠狠地抵住楚月恒的脖颈，朝着时言念厉声喝道：“如果你不想他死，就让你的人全部丢掉武器！”

时言念瞳孔骤缩，紧紧地盯着被制住的楚月恒，握住的剑柄不由得有些颤抖。

“时言念！”楚月恒突然喊道，“不准放下武器！”

“我命令你放下武器！”洛皇狠狠地踹向楚月恒的侧腰勒令他不准出声。

柔弱的侧腰猝不及防挨了一下，楚月恒痛得当即闷哼一声。

“陛下！”

时言念怒瞪了洛皇一眼，恨恨地一咬牙，丢开了手中长剑。

“时言念！”不去理会楚月恒的呼喊，时言念垂首，对着周遭的兵士下令。

“放下武器。”一语毕，四周兵士凝滞了一瞬，随即也坚定地丢掉了长剑。

一时间，怡和殿内，周遭“哐哐当当”的长剑落地声响彻许久。

“哼，算你识相！”见状，洛皇放肆地大笑出声，正欲继续开口嘲讽时言念几句，忽觉手间一重，变故陡生——

只见楚月恒突然闭眼朝前一撞，将自己的脖颈狠狠压向洛皇的剑刃，登时，楚月恒颈间出现一道血痕，鲜血即刻溢出！

“陛下！”时言念惊叫一声。

“你找死吗？！”洛皇急忙松开了一点剑刃，却见楚月恒原本置于腰侧的手顺势一拐，竟是又掏出了一把匕首，手疾眼快地将其刺入洛皇腹部！

腹部骤然被捅，洛皇闷哼一声，左手手腕一个翻转便将匕首打落，随后抬起一脚，愤愤地踹向楚月恒。“老实点！”

腰部再次受创，楚月恒痛呼一声，再不敢动弹了。

“你这个小畜生！”洛皇重重地剜了一眼重新被自己制住的楚月恒，正想低头看看自己腹部的伤口。忽听得楚月恒轻笑出声。

“你笑什么？！”楚月恒不屑地睨了洛皇一眼，方慢悠悠地开口道：

“洛皇陛下，你知道吗？方才那把匕首上，我特意涂了毒哦。”

“你！”洛皇闻言顿时惊骇万分，当下色厉内荏地扯着楚月恒吼道：“快给我解药！”

楚月恒被扯着衣襟，面上却仍是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解药不在我身上。”

“那在何处？！”洛皇见楚月恒的视线瞥向时言念，当即转过头朝着时言念怒喝道：“快把解药给我！”

时言念先是一愣，看见楚月恒抛过来的视线，随即收敛了神色，也扬声喊道：“你先放了陛下！”

“呵，你当真以为我不会杀他么？”洛皇嗤笑一声，猛地收紧了架在楚月恒颈间的剑刃！

时言念面色一沉，但仍是强行收住想要冲上前的脚步，暗底里攥了攥拳，犹且镇定地道：“你不敢。”

“确实不敢，但……”听闻此言，洛皇却是阴恻恻地勾唇一笑，“弄残还是可以的！”

一语毕，洛皇迅疾地伸出左手，一把拽住楚月恒的手腕，当下一拧——只听见“咯噔”一声，登时，楚月恒的左手手掌软绵绵地垂挂下来，再无知觉。

“你！”时言念气得几欲睚眦俱裂。

“少废话！若不想他另一手也断掉，就乖乖把解药给孤，再给孤准备马匹，”洛皇舔了舔唇，阴险地笑道，“待孤上了马，自然会放了他。”

时言念瞪着面前嚣张至极的洛皇，半晌，终是挥了挥手，招来一名兵士让他去准备马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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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启国皇宫宫门外，洛皇拽着楚月恒，一脚踏上马镫，利落地翻身上马。待坐定后，洛皇慢悠悠地转过身来，朝着时言念摊开手掌。“解药。”

时言念依言从袖袍中掏出一枚黑色的药丸递给他。洛皇一手接过，却并不急着入口。只见他慢条斯理地将这枚药丸掰成两半，又好似不经意地拈起其中一半，拽起楚月恒的头发迫使他抬头，随即不由分说地掰开楚月恒的嘴，硬生生地将半枚黑色药丸塞进了楚月恒的口中！

“陛下！”时言念见状急忙想上前阻止，却被洛皇一个威慑的眼神瞪得止住了动作。见楚月恒吃下药丸后面色无碍，洛皇这才仰头，吞下了剩下的半枚药丸。

然而，就在洛皇吞下药丸后的一瞬间，楚月恒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只见楚月恒先是用力地捶着自己的胸膛，而后又状若发狂一般，十指猛地插进自己的发间，毫无章法地撕扯着自己的头发，一副痛苦万分的模样。

洛皇见状，当下心惊胆裂。手间不由得松开了楚月恒，而楚月恒被洛皇放开，竟仿若一具失去生机的尸体一般，一下子倾倒在马上，再无动静。洛皇当下心中大骇，怒极地转过头，剑尖直指时言念，提声喝道：

“你敢骗我！”

然而电光火石之间，形势陡转！

说时迟那时快，时言念一见楚月恒脱离了洛皇控制，即刻便提起长剑，凛凛白刃在空中划出一道转瞬即逝的弧线，当下剑锋一转，不偏不倚地朝洛皇砍去——手起剑落，洛皇握剑的手登时血流不止！

“哐——”断手同长剑一齐落地，而原本伏在马上的楚月恒突然暴起，抬起右脚狠命向后一踹——洛皇当下翻身落马，跌落在地。

洛皇仰躺在地上，犹且捂着鲜血横流的伤口哀嚎，却见时言念跨步上前，右手高举长剑，而后不发一言便一剑直直地落下，洛皇腹部登时鲜血四溅！而后，周遭兵士也一拥而上，柄柄寒刃即刻架在了洛皇的颈间！

“你、你们……”洛皇跌在满是尘土的沙地上，看着楚月恒一步一步朝自己逼近，当下胆颤心惊，却是不能退后半步。楚月恒施施然走到洛皇面前，止住步伐。仿佛“欣赏”一般地凝视着洛皇的惨状。

“洛皇陛下，你大可不必如此诧异。像你这般狂妄多疑，又只求强权，攻讦己方的君王，不败，难矣。”一语毕，楚月恒突然伸出右手，接过身旁一位兵士的长剑。随后转过头来，却是蓦地对着仓皇失色的洛皇露齿一笑。“洛皇陛下，我不妨再告诉你一件事吧，其实打从一开始，那把匕首上就没有毒。”

言罢，未等洛皇做出什么反应，楚月恒便高举起长剑，而后挥手往下一刺——登时，一剑封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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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了洛皇之后，两人留下一些兵士处置无启国内的剩余事项，顺便招安了城内百姓。这才珊珊踏上了回程的路途，又颠簸许久，才终于回到军帐。

“陛下，你这次实在是太冒险了！”帐内，时言念一边数落楚月恒，一边给他包扎伤口。

楚月恒脱臼的左手已经被接回去了，此时，他正侧着身，方便时言念给他的颈部上药。闻言漫不经心地敷衍了一句。“哦。”

“陛下！”时言念见楚月恒这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不觉有些气急，手下不由掐了一下楚月恒的侧腰。

“啊！时言念！你造反哪！”见楚月恒顷刻痛得直揉自己的侧腰，时言念心下愧疚，料想肯定是方才被洛皇踹肿了，只好放缓了语气，帮着楚月恒按摩。

“陛下，眼下战事还未彻底结束，无启国势必还有许多残余势力在外流窜，你身为主帅，就算为了还在沙场上作战的兵士们，也得保护好自己才是。而且你也看到了，不是任何时候，臣都能护得住你的……”

眼见得时言念的声音逐渐低落下去，楚月恒眼珠一转，突然捏紧了嗓子哀嚎起来。“哎呀呀！时言念，我的头好痛啊！你方才拿出来的到底是什么药？你当真不是嫌我烦了想要弑君吗！”

时言念被突然抱住头俯下身哀嚎的楚月恒整得一懵，只愣愣地看着楚月恒抓耳挠腮。

半晌，时言念才终于忍不住开口：

“陛下，别闹了，那只是寻常的止咳药罢了。”

“哦。”楚月恒闻言立刻止住呼嚎，乖乖地直起身重新坐好。

“还有，陛下。”

“嗯？”

“你的演技真的好浮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