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菜鸡如何救赎世界的自我修养 第146章 第 146 章

匆匆出行，九天上尚且酝着盛夏的热浪。可刚到人间，却隐隐有了雨迹。更不用提靠近大海，墨云如墨，翻涌天际，似将苍穹压下，携磅礴雨势，猛击海面，激起层层白浪。

以神力撑伞，洛鸢将顾清护在身旁，祈求海下的天气不要如眼前所见一般的恶劣。

“害怕打雷么？”她耐心询问。

“不怕，没事的，小姨。”顾清摇头，可紧握洛水衣袖的小手还是倾泻了他的紧张。他年纪小，神力也并不深厚，面对这惊涛骇浪有些害怕也无可厚非。洛水没有驳斥，只温柔的用掌心捂了捂他的耳朵。

悬停空中，狂风将洛水的衣袖吹得猎猎作响，那漂浮海面之上，隶属于绫水的守卫一下便注意到了两人的存在。彼此交换了下眼神，似乎都有些讶异踊跃眼底。此人不仅貌似神族，而额前还淡淡泛着神印的金光。

不是普通神族，这是神使！

速速出水，两人将鱼尾幻化成双腿，弯腰俯拜洛水。“神使大人！”

“不必。”洛水速速扶起两人，病容憔悴的浅咳两声，脸上又挂上和煦的浅笑。

“我有事寻你们的帝，可否引见？”

洛水身份尊贵，纵使现在这个时间点神族还没有彻底接过异世这个烂摊子，却也一直在为此努力。神使便是神族专为解决混战所设立。而那眉间若隐若现的浅金色神印，便是其身份最好的象征。

纵然只是两只普通巡逻的人鱼守卫，也颇为尊敬像洛水这样的存在。

辗转通信，得到帝的应允，他们召唤出潜伏堡礁的水母坐骑，带着洛水两人往绫水赶去。

期间，顾清一直紧贴透明的水母屏障，好奇的打量着海底的一切，从蔚蓝逐渐变得黑暗幽深，那鱼群也从绚烂小巧突变庞大危险，垂涎的盯着水母里的两人，或许是受到人鱼帝力量的威慑，它们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但直到此处，都是一些未开智的普通海产，不足为惧。

尽管如此，顾清却还是吓得往洛水怀间凑了凑，而她也顺势挡住他的眼睛，欲遮不遮的给他留了条细缝，以此来窥视海底的景色。

顾清觉得新鲜，其实她也新鲜的很，只不过有神力护体，她并不害怕这些庞然大物。

当深度突破极限，洛水以为无路可走之际，他们又穿过了一道漆黑的雾层，霎时，眼前的视线转而开朗。透过那透明的水母体向下看去，那绫水宛如洛鸢想象中的亚特兰蒂斯。

那浩渺无垠，波光诡滟的沧海之渊，沉眠着一座如梦似幻的城邦——绫水。它宛如被岁月尘封的绮梦，隐匿于幽邃的海境深处。城邦被轻纱般的海流温柔环绕，巨型珊瑚肆意生长。似赤焰燃于深海，又像仙林绽于幽境，建筑皆由泛着微光的海石砌成，贝壳点缀其上，折射出梦幻般的光晕。

街巷中，游鱼似灵动的音符，穿梭于往来的人鱼之中，人鱼或持着珍珠，或捧着海贝，身姿轻盈，笑语晏晏。而城中心矗立着一座华美宫殿，殿上镶嵌着一颗硕大的夜明珠，光芒穿透层层海水，为深陷海底的绫水带来光明。

洛鸢隐约记得，上次被囚困的地方，不在此处。

可不等她多想，绫水的结界处，忽然袭来一阵压迫的黑潮，来势汹汹，不等看清一二，霎时，蛮横残暴的屠戮起人鱼，原本平静美好的场景被打破，幽蓝的血液喷溅入海流。

两个带路的鲛人心头一紧，挥尾便向前游，可又仿佛是想到了什么，忙不迭的看向洛水，挂上了求助的神色。“大，大人！”

洛水下意识的用身子遮住顾清，见他兴奋的打量着另一处，大抵是还没有看见那血腥的场面。

“怎么了，小姨。”他有些懵，不知为何，视线又被那双冰凉的葱指遮了个严实。

“淮卿，后面有一条很恐怖的大鲨鱼，我要去让它冷静一下，淮卿可以答应我先不看吗？跟着另外两位鲛人族的哥哥先入绫水好吗？”委婉的托词张口就来，洛水温柔的哄着顾清，视线却没离开不远处的那抹幽深，她不想让这场面勾起顾清任何不好的回忆。她知道顾清会听话，现在，她要扮演好洛水神使的身份，来平息一场厮杀。

这是她的职责所在，不以屠戮为目的，只是单纯的截停异族间的争斗。

果不其然，顾清“嗯嗯，”点头。虽害怕里带出几分好奇，但本性却使他坚定的遵守与洛鸢的承诺。

轻弹手指，洛鸢短短结印封闭了顾清些许的感官，与守卫眼神示意一番，洛水便在其感激的注视下赶到混战之地。

“帝！海蛇族伙同鲨族来犯！”空旷的宫殿里传来鲛人的急报，一场万人瞩目的婚礼，还未开始多久，又陷入了混乱。

听此，那稳坐高殿之上的帝，脸色骤变，一手捏碎了琉璃海杯。猛得点燃妖纹，他拿过海叉圣杖，瞬间消失在人前。

“调海卫，同父帝同往。”那作为婚礼主角的鲛人族帝姬，也不拘着仪式的停止，熟练的举起颈间挂着的深红海贝以做号令，冷静的吩咐了手下带海卫一同前往战局。

鲛人族避世，又有结界相护，谁也不曾预料到在公主的大婚当日，会有异族招惹。

恶种腐蚀异世，处处混战，连鲛人族这样实力强悍的族类，也无法避免的受到异族的虎视与针对。

那圣杖妖力巨大，待帝匆匆赶到战乱之地，那沿途凝结的力量将海水凝成骇人的冰锥，就要落下。

他四处搜寻敌人的踪迹，可透过那妖血晕染的海水，却没有出现预想中的战斗场面。

那数以亿计的海蛇与凶猛残暴的鲨族齐齐后撤，形成乌压压的一片漩涡，除了受伤的鲛人族，唯有一白衣女子凌空在前。

“噗！”洛水用猛了神力，身体的血气压都压不住。

“宿主，千万小心行事，若洛水受伤陨落，幻境也会随之结束的。”它焦急提醒，怕洛鸢行事冲动。

“我知道了。”

她是很强，但面对这么多的对手，还是太过吃力，更别提身体向来虚弱。他们撤退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忌讳洛水的身份，再加之帝千里外传来的威压。

一开始来，是做好了对上鲛人族的准备，但若再加上个神使，显然就没了胜算。

轻扫两眼，帝何尝不知发生了什么，敬畏的向前，贵为一族之帝，也轻轻垂眸。“不知神君……”

洛鸢淡淡转身，仓促抹去唇角的血迹。对着帝尊敬的行神族之礼。

一看见那淡金色神印，他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原来是碰巧今日来绫水的神使大人帮了他们。

一再推脱帝的感谢，洛水拼命压制神力亏空的不适，不外乎顾清还在不远处等着她，她不想让其担心。可纵然她一味强撑，病容却并非是一个轻易能够遮掩的面貌。不仅苍白的面庞毫无血色，连唇色亦失了往日的红润，唯有一双秋水潋滟的眸子，勉强的漾出几分无关轻重的笑意。

知道洛鸢此行的目的是为了水影草，纵然其珍贵难得，帝也不多吝啬，为其取了来。

被邀入宫殿，里面全然是一幅盛大华丽的婚礼景象，纵然洛水想要回去，也不好婉拒此等好意。来势汹汹的一场鏖战被洛水轻松摆平，殿里的鲛人无不对她投来感激敬佩的神色，洛水却恍然未见，急急的坐到早已被接入殿内的顾清身旁，确认他安好后，便心虚的转移了视线。

绫水，她原本计划着离开幽境后再前往，没想到一场幻境，带她来了两回深海。但这次，她方才真切的看清其中景致。

通透如顾清，纵然年纪尚小，也敏锐的觉察到了洛水的异样。渐渐失去了对深海的好奇，顾清呆呆坐着，视线却没有离开洛水的侧颜。周围的纷扰化成须臾，身边人那原本飘渺药材苦气被血腥味所替代，纵使很淡，但身处深海这个唯余两人呼吸的小结界，一切气味都被放大了数百倍。

洛鸢强装镇定的看着吉礼再续，却蓦得感到衣袖被扽扯，转头抬眸，甫一对上顾清那清明的视线，她那一点的侥幸便散了大半。

顾清比她想象的，要聪明的多。可除此，她更多的在欣慰他终于开始融入周遭。

双手合十，她老实的冲顾清告罪，纵然他年幼，欺瞒也并非是件好事。

“淮卿别恼，我看那些鲨鱼想对这些鲛人不利，便与他交手了几下，不曾想受了些伤。”她坦白，丝毫没觉得自己向小孩道歉的行为有多么幼稚，可正因如此，顾清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视与尊重。

明明他什么都没问，明明他胆小的只敢偷偷关切，可她还是与自己坦白了一切。一丝莫名的暖流涌过心头，小小的顾清抿了抿唇，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那清凌凌的眼眸跃过一束流光，他眨眨眼，不知是被珍珠晃了眼亦或是映照出洛水的熠熠神采。